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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其他小說 - 水深火熱在線閱讀 - 第106章 風聲

第106章 風聲

    

第106章 風聲



    捂著肚子推了碗和杯,已是下午三點多。

    程策見尚云對電視機犯睏,便關了窗,在地毯上擺好靠墊,叫她躺著閉目養神。

    “你們去哪里?”

    “哪兒也不去,陪你。”

    他知道這些天她睡得不好。

    夜半常去廚房發呆,發到深處,就會打開冰箱埋頭翻吃的。

    他數次躲在門后偷看尚云,非常有沖動進去抱住她,告訴她別怕,一切都會變好。

    等下月去了英國,有他在,有他們在,不管哪國來的流氓都不能欺負她。

    他想對她發誓,挺胸抬頭,像一位驕傲的騎士那樣。

    然而程策最終只是轉身離開,爬回臥房里去。

    每逢夜深人靜,他總想和她在一起,躺在一張床上,給她說故事聽。

    他的心愿美好,唯獨不是以這具身體,不是在她脆弱的時候。

    程策害怕尚云會靠過來,怕她會倚著他,說一些他根本不想聽到的話。

    他相信她。

    但感情的事,還是不要輕易測試比較安全。他這個人看著堅挺,殼子一戳就碎,只怕到時裂得稀里嘩啦的,丟人。

    拉攏窗簾后,程策席地而坐,沒有貼著尚云,略微保持了一點距離。他替她把毯子掖好,說一旦睡熟人就放松了,容易受涼。

    她搖頭,說左右兩個火爐燒著,怎么可能會冷。

    于是程策和趙慈一起躺下來,那時,左邊掀起一陣淡香味,把她迷糊的神志攪得更迷糊了。

    或許是日日常相見的緣故,她最近竟覺得趙慈和程策越來越像。

    衣著,發型,小動作,眼神,甚至是身上的味道。

    但這感覺稍縱即逝,從未真的長久過。

    就好比前天下午,程策來看她。

    趁趙慈下樓取飲料時,原本平靜的他突然伸手把她勾進懷里,摟得死緊,勒到她骨頭發痛。

    他的沖動來得毫無征兆,迅猛又粗魯,教人招架不住。

    他相當著急,不停地吻她的臉和耳垂。

    因為用力過大,他更不小心扯疼她的頭發,嘴唇也差點咬破了,兩人的牙齒互相碰著,刺激到頭皮都發麻。

    他不管不顧的樣子,仿佛他們正在站臺道別。

    這只是短暫的久別重逢。

    吻過抱過,馬上又要相隔萬里遠,再也碰不到了。

    她試圖讓他冷靜下來,但才剛一摸他的背,他就炸,反應大得簡直不可理喻。

    他表情兇狠,好像再多摸一下,他便要把她生吞活剝了似的。

    不可理喻。

    尚云想到這四個字,心里懸空,晃得蕩悠悠的。

    她端詳那張臉,卻看見另一個人。

    一個總是偷偷摸摸,愛爬墻叩窗的老相識。他仍在樓下開汽水,還未歸來。

    她覺得當時的自己非常可笑。

    因為這是妄念。

    是錯的。

    很快,在趙家的鼎力相助下,尚家的屋趕著進度整修完了。

    重新入住的那晚,趙慈被推舉為代表,給尚云送去了一幅風景掛畫。

    它是趙三哥從藝廊里買來的至尊好貨,給他們添添平安和喜氣。

    三個人叮叮咣咣敲著墻,把它擺在客廳最顯眼的位置,隨后尚老爺取出相機,說要給他倆拍合影。

    “爸,這也太隆重了?!?/br>
    “隆重啥呢,趕緊的。”

    趙慈笑得臉都開了,他攬住尚云的腰,停了片刻又轉念將手向上移,按在她肩上。

    她抬頭看過來,他就晃晃她,說看我做什么,看鏡頭。

    他是很上鏡的,她也是。

    但他們從小到大的合影,始終缺些曖昧與情味,燦爛溫馨一如兄妹。

    這讓趙慈傷腦筋。

    他最討厭程策屋里擺的相框,不知為什么,她只要跟程策站在一起,無論怎么拍,都有夫妻相。

    “爸,您瞧這個姿勢怎么樣,像不像楊子榮?”

    “得勁,阿慈你站穩了?!?/br>
    尚老爺繞著拍了好多張,趙慈上躥下跳,最后才把尚云拉到身前抱著,下巴頦抵在姑娘頭頂,就像一頭溫柔的大熊。

    天曉得他一碰她,整個人就融了,化了。

    可他留在相片上的身影總是利落,堅強明亮地找不出一絲破綻來。

    當機票上的起飛日期正式進入倒計時,打包行李的工作也臨近收尾了。

    趙慈無疑是三人中境況最難的那個。

    他的兩只大箱子,在屋里攤了一月有余。

    但實際上,每隔幾天,都會有人往里頭扔點兒寶貝,滿得壓根合不起來。

    即便如此,大家仍每夜開會,聲稱自己放進去的才是必需品。

    “阿慈,都是好東西,都帶走。箱子不夠裝,咱們再給你多整兩個?!?/br>
    “爸,其實每年我都回家。帶這么多,一時半會兒也用不上?!?/br>
    屋里的熱情凍成了冰。

    “孩子沒良心,還沒走,翅膀就硬了?!?/br>
    于是趙慈又蹲在地上,一個一個塞回去。

    然而沒過多久,他發現兩只鋁鎂合金箱子已經扣起來了,完美無缺,豎在那里宛如黑鋼戰士。

    趙家人多,心也多,到了最后,大伙又悄悄路過,漏夜把沒用的東西順了回去。

    說是輕裝上陣,既有信用卡在手,孩子啥不能買。

    康師母小聲告訴趙慈,她準備的小包裹里頭,有干木耳和干香菇。

    每周三個人燉湯喝,健康熱乎,女孩子補血,男孩子補腎。

    “補高了沒處撒氣,您這就是活活要我的命。”

    “怎么沒處撒,學校里沒別的姑娘嗎?阿慈,我是勸你盡早找下家,只要有了新人,你就能把阿云放下了?!?/br>
    趙慈甕聲甕氣地說憑什么。

    他偏不找,他就給她添堵。

    比起師母,大哥二哥的行前輔導較為干脆,沒二話,直接給錢。

    他倆伸出手說每月這個額度,盡管刷,哥替你還。

    至于三哥,走文藝路線,送了一支鋼筆,助他學業飛黃騰達。

    它是定制款,金色筆身,鑲寶石,粗粗大大像金剛杵子。

    “哥,神筆馬良嗎?現在都靠打字......   ”

    兄長兜頭一巴掌。

    “馬良馬良,你知道這破筆花了我多少錢?”

    他爹闊綽,出手就是一塊豪表,說養好了,將來留給小輩。

    就跟那表的廣告宣傳圖一樣,父子倆并肩站著,一股子百年傳承的溫馨之味。

    “哪來的小輩。爸,我決定不結婚,就一直單身,一人吃飽全家不愁,不給政府添麻煩。”

    他爹兜頭一巴掌。

    “阿慈,天亮了,夢還沒有醒?!你打算一輩子等著她?”

    “什么夢?她是誰?!”

    面對鼻孔噴火的老父親,趙慈抬起胳膊擋風。

    “我說過要等云云了?我堂堂正正單身,自愿的,不結婚跟她有什么關系!”

    他們父子痛痛快快干了一架。

    由于干輸了,趙慈被罰餓一頓晚飯。

    但寶刀不老的拳王在離開前,留下了逆耳忠言。

    “真的,你放阿云和那小子一條生路,要有器量?!?/br>
    “我又沒賴著她,多個人多條路,這不都您教我的?假如她將來在家受氣受委屈,至少還有我給出主意?!?/br>
    “扯淡,姓程的就差給她跪下了,他還能讓她受委屈。阿慈,凡事適可而止,往后人家還會惦記你的好。”

    話不好聽,卻沒錯。

    可他是真正的男子漢,一年年讓她鈍刀子割rou,習慣了。

    他才不怕疼。

    出發前夜,趙慈受邀去尚家吃晚飯。

    論起飯點的規制來,他覺得晚總比午要高級些,更鄭重一些。

    比方講,她是在程家吃的午飯,三點多就回來了。

    趙慈算著時間,以為這不是自己過于敏感,而是真正的親疏有別。

    他到底是她的老人,和程策不同。

    她還是很疼他的。

    尚云站在陽臺上打電話,說了菜譜的大致安排,趙慈回話的態度很平,卻偏躲在屋里偷偷看她,心撲通撲通跳。

    “......   喂,今晚你可不要拿個醬油荷包蛋糊弄我,沒八菜一湯我不來的。”

    “怎么會?有正宗四喜丸子,做得最好的一次。”

    他嘴角翹老高。

    “噯云云,你覺著我是不是應該穿個襯衫西褲,這破破爛爛的,怕配不上你搓的丸。”

    “阿慈,短褲拖鞋就行,大熱天的別折騰?!?/br>
    他嗯嗯啊啊的,應付過去了。

    去做客前,趙慈歡喜地滿屋子亂轉,攤了一床衣服,挑出來一件件往身上比。

    他試得滿面春光,仿佛高頭黑馬就候在樓下,連夏夜的風聲都烙著玫瑰紋。

    它們會載著他一騎絕塵去她的城堡。

    吃完就被她留下來,再也不必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