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獨處

    9月的日子是飛速的，中秋節的假期轉眼將至，很快又會連著國慶。當童舒收到任志浩的消息時，她已經在計劃著中秋和國慶長假的安排。

    “請各位班長本周來我這里領取本學期的學費發票及月餅券。月餅領取有效時間為未來一周，請大家組織聯系生活委員盡快提取。”

    正當童舒皺著眉頭糾結著今天穿著裙子實在不想騎車，要不要一會兒回寢室換衣服然后千里迢迢跑去院系大樓還是明天再去時，任志浩又發來了一條顯然不是群發的消息。

    "要是實在嫌遠不想來辦公室拿，哪天晚上有空的時候來南24棟308取吧，提前告訴我一聲。"

    童舒看完這條消息，心里好像開起了一朵小花。說過的話被一個本不該有太多交集的人放在心上的感覺有點讓她心弦一顫。童舒自認并不是一個矯情的人，別人對自己的好，她都會記在心里。任志浩是個不算老師的老師，比自己大不了幾歲，也并不承擔傳道受業解惑的責任。對于他的感覺，童舒心里有一點矛盾，這種吸引于她而言，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但此時發現自己對于他可能是有那么一點特別的時候，無疑是雀躍的。

    任志浩這邊發完了消息，手指停在了手機屏幕上沒有動。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鬼使神差的，單獨發了這樣一條消息給童舒。之前查自己帶的三個班級的寢室分配表，發現童舒離他的樓只隔3棟時，忽然想起那天這個小女生在他辦公室里與他說話時微汗的額頭，有幾絲劉海貼在了腦門上。當時他想抽一張紙巾替她抹去太陽xue上的汗漬卻沒有動手，現在發完通知想起來她那時皺著眉頭有些抱怨卻更像撒嬌的言語，便不由自主單獨點了她的頭像給她發了那樣一條消息。

    她的頭像是一張半身自拍，逆光的笑容青春明媚，扎在腦后的高馬尾被風吹起幾縷，在陽光下投射出金棕色的光芒。

    當晚，童舒確認任志浩回了宿舍后，如約去了南24。

    東大的本科生宿舍樓集中在西、南兩區，研究生和博士生宿舍則在北區。南24處于本科生聚集區，卻是其中特殊的存在。這里住的多是交流生和訪問學者，同時也是整個南區唯一一棟男女混住的樓。整棟樓分東西兩半，樓梯作為分隔，左半邊住女生，右半邊住男生。每一層的東西兩邊又各有一個公共會客區，沙發茶幾，寬敞明亮。

    童舒進樓后，宿管阿姨打開了窗，遞上了訪客登記表。童舒簽下了自己的名字，并掃了表格一眼，發現自己是今天308唯一的訪客。

    抵達三樓看到了右邊的會客區，空無一人。兩側走廊燈都沒有開，仿佛無人居住。猶豫了一下，拿出手機發了條消息：“任老師，我到了3樓了。”

    10多秒后，一邊傳來些聲響，走廊的盡頭一件房間打開了門，屋內的燈光投進了走廊，留下一格大大的光影。一個人影探出身，對她招了招手。

    20來米的路，童舒走得很勻速。任志浩站在門口等著她，并且打開了走廊的燈。他今天穿著居家的休閑褲和寬松的T，踩著棉麻質感的拖鞋，并規矩地穿了雙襪子，似乎只要換雙鞋就能隨時出門。像是已經洗完了澡，頭發微微有點濕，進門左手的獨立衛浴里飄出了些沐浴露的味道。童舒嗅了嗅，椰子味。

    任志浩等童舒進了自己的宿舍，卻沒有關上身后的房門。把門抵在門吸上后，和她一起進了屋里。南24的宿舍房間格局和其他學生宿舍看起來差別不大，只是偌大的房間通常只住一個人。一邊靠墻的是一張木質加寬的單人床，一個兩門的衣櫥，對面則是一張書桌，以及一個電視柜和上面放了臺30多寸的電視機。

    注意到任志浩沒有關上房門，童舒心里莫名有些感慨。想來任志浩確實是個君子，雖然為了自己其實有點無理的抱怨破例允許她來自己的宿舍，但也為了避嫌打開了一路上所有的燈并且開著門。如此坦坦蕩蕩，倒是讓童舒有點不好意思。

    “哇，任老師，你們的宿舍條件可真夠好的，獨立衛浴不算居然還有電視機，是不是晚上還不熄燈斷電呀？以前小朱老師和我們住一棟樓，雖然也是單人間但設施可沒您這兒這么齊全啊。”童舒開口打趣，讓氣氛變得輕松正常起來。

    任志浩低頭輕笑，推了推眼鏡，開口道：“說了以后不要用’您’，我沒那么老。”

    “這是尊重，和年紀無關。”想起上次的消息，童舒也笑著回答。

    “我只是你們的輔導員，算不上正兒八經的老師。你一直說小朱老師小朱老師，都加了個小字，怎么到我這里就把我叫得老氣橫秋。”

    “那我您叫啥？小任老師？“

    任志浩眉毛抽了抽……小人……她說這話真的不是故意的么？

    童舒覺得打趣得差不多了，正了正神色，說道：”叫了’任老師’我就會習慣性地跟出’您’，要不以后私下就叫你浩浩老師吧？這樣聽著是不是年輕很多？”童舒望著任志浩，充滿希冀的神情伴隨著甜甜的笑。

    任志浩第一次發現她笑起來兩邊臉頰會顯出淺淺的酒窩，彎彎的眉眼好像會說話，言語間像是無心的詢問，又好像帶著小小惡作劇得逞后的狡黠。

    “這總比前面那個稱呼好些。”沒有說可以或不可以，但任志浩默認了這個“浩浩老師”這個新的稱呼。

    遞過了全班同學的學費發票和月餅券后，任志浩又從文件夾里抽出一張假期留校登記表。“國慶長假快要到了，主要是為了確保學生的安全，所以需要登記一下假期不回家的同學名單。這張表格在未來一周統計后交給我吧，來之前還是跟我說一下，我需要報給學院做安排。”

    童舒她們寢室童舒她們寢室除了她還有許文靜是本地人，長假和周末通常都會回家，只有在考試前的幾周為了方便復習周末才會住在學校。班里的外地學生離得近的坐半天以內火車能返鄉的也會選擇在長假回家，遠些的則會留在東城住在學校。

    童舒接過表格點了點頭，又抬頭看向任志浩問道：“哎浩浩老師是哪里人？”

    “東城人”

    “那你放假也是回家的咯？小朱老師是南方人，她去年似乎除了寒暑假都留在學校呢。”

    “我也不一定回家。畢竟很多學生假期不回去，如果有什么事第一時間聯系的都是輔導員。盡管人在東城其實還算方便，但在學校處理事情總能更及時一點。”

    “看來當輔導員也不容易啊，還以為除了上課時間其他時候都是自由的，長假也能出去旅游。”

    “說明你還小，把事情都想得太簡單了。”

    “是你說別把你叫老的，怎么現在還倚老賣老起來了？說起來，你到底比我們大幾歲呀?”

    “比你們大三屆，但不是臨床。雖然已經算是入了研究生院，只是因為要當你們一年的輔導員，明年才會正式讀研。”

    “所以當輔導員可以保研？”

    “是，如果當得上的話。”

    “好，當我沒說。天色不早，我先告辭！”

    童舒收起了玩笑，又夸張地抱了個拳，帶著從任志浩這里拿到的一堆文件出了門。任志浩送她到門口，看她拐到樓梯口后關上了走廊的燈和房門。

    在宿管阿姨這里簽了離開的時間，童舒慢慢走回宿舍，心中默默盤算著今天得到的信息：本市人，大3歲，紳士，理智，周到，有責任感。

    嗯，不知道這樣的人，有沒有女朋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