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繼憐憫地望著她，眼里充滿了惋惜和不信任。終于，陸機似乎為了顯得自己不是那么無情，在沉默中回答：“我是有給過你機會，讓你逃，但你沒珍惜。”

說著，他要去撈百川的胳膊，但他的手被人一把抓住了。

攔住陸機手的人，正是之前玩倒掛金鐘的大胸女子。

“誰？”陸機機警地問。陸機的師兄正橫躺在地上，失去了意識，他之前采補吸干了不少妙齡少女，今天竟遭到了報應也被人過度采補了。

“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就是這樣對待你的戀人的？”說完，女子朝著陸繼打出一擊掌，帶著熟悉的粉色靈力。

陸繼一個翻身躲開，問道：“楊綾？”

楊綾嘲笑道：“小兔崽子，你快滾吧！”

百川只覺得自己的身體越來越沉，終于眼前一黑，看來這次奪回身體的時間到了極限，忍不住感慨自己的無能，好不容易出來一趟，竟然沒有解釋清楚自己被奪舍了，只是為了春風一度……誒……

黑暗很快又被光明代替，帶來一種不真實的感受。橫楣上“環采閣”三個大字在陽光下閃閃發光，百川迷茫地站在招牌下，轉身，馬路上有叫賣的、耍雜的，更有嬉皮笑臉的小混混和打情罵俏的妓子。我怎么回這里的？我還要復仇呢，怎么能現在退回原點？

“發什么呆，還不進來？”一位英俊的男子懶懶地靠在門框上，一把她拉入了環采閣。

“連月！”

“皇姐也是聰明人，肯定看出我和映山與這方天地有關。我也就看門見山，把事情給講清楚。你，皇姐，已經和三個弟弟睡過了，但還要接著和其他四個弟弟睡一遍。”

為啥他會對我做過的那些下流事那么清楚？還有這要求也太過分了，超出常理和道德。她是有過背徳，但大多都不是她主動的。

在片刻的震驚后，百川說：“你得給個原因。”

“那得要怪你的母后，她在我們這群皇子身上下了魂種。只有你把弟弟們都給雙修過一遍，這魂種的母蠱才能解開。”

“你看見這棵樹了嗎？”

順著連月所指的方向，百川在舞臺后看見了一顆翠綠的菩提樹，心形的葉片上垂著露水，樹冠一路在光中向上舒展，盤結的根則深深扎入舞臺，周圍的地板紛紛塌陷，花樓里憑空出現一道古剎入定之景……

“這是什么？”

"這就是皇后最大的秘密，也是殺死另一個意識的唯一方法。這是一株異火，它棲身于你的神識之海，皇后把它留在這里就是為了讓你在被人替代時有能力自保，這座環采閣就是那個入侵者在你神識里的大本營，等著株樹，嗯，或火，把整個環采閣給端掉，就是另一個意識消亡的時刻。”

連月摸著下巴若有所思地說，像是驚異于一株異火會以一棵樹的形式出現，不過他似乎馬上就接受了這個事實，畢竟神識之海里的東西不能用常理來思考。

“為什么她從來就沒有告知我？”百川喃喃道。

“估計是她沒有時間了吧，這一切是我根據你身上的異樣推理出來的。”連月拍了拍手，說：“那接下來要做的事也很簡單，異火要精純的陽氣來滋養，而解開母蠱要你和所有的魂種的受害者有一腿。”

百川低著頭在原地不停踱步，腦海里企圖找出其他的出路，腳下的地板隨著加壓咯咯吱吱的響，被打擾到的百川煩躁地抬頭，望著生機勃勃的菩提樹想，這就是你要教給我的東西嗎，靜空大師？因我是太女，你常說皇儲要承受他人不能承受的痛苦和背叛，我當時不信，你無可奈何地嘆息我的天真，現在我明白了。皇儲的愛能讓人喪命，而你立我為皇儲也一場被設計的陰謀。

靜空大師，我要知道真相，我要知道你背叛的理由，我不相信你對我的所有關懷都是假的……

似乎有人回應她的獨白，一聲嘹亮的銅鑼突然聲貫徹整個環采閣。

鐺！

在連續的洪亮顫音里，空蕩蕩的大堂中憑空多出了無數稀薄的人影，蕭瑟空寂的環采閣突然生動起來，宴席、舞女、賓客像幽靈一樣從地板上浮起……

隨著余音的終結，眾人的群魔亂舞頓時定住了，倒酒的仆人還把手伸在空中，戴滿珠花的嫩妓還正面坐在嫖客的懷里，但他們的頭都詭異的轉向舞臺，這下百川才認出一張張臉竟然都沒有五官，像一張張空白的人皮燈籠。

“快到樹冠下面去！”連月一把拽住百川把她推向后臺，百川踉蹌地沖向菩提樹，接著她一個箭步踏著樹干翻到了一根主枝上，身后的鬼影如潮水一樣撲上舞臺。

“這里！”百川瞇著眼看見樹冠的中央有一團光，可回頭發現連月在她身后幾步停住了，似乎在尋找著什么。

光團迅速吞下了百川，離開時她意識到連月沒能跟上來。“啊！”她在大叫中驚起。這是回來了！不可思議的是她又能重新控制身體了，在激動中她摸到一段冰冷的手臂，這……

“連月？”她抬起昏睡男子的下顎，去探衣領下的主動脈。

不會是被困在環采閣了吧？他在找著什么？像他這樣狠辣又沒皮沒臉的人應該不像是會輕易掛掉的人。

52.兩難的軍官：反轉（二）

感覺到自己的外袍被扯著亂七八糟，連月有氣無力地說：“皇姐大人，您還真是熱情的厲害吶。”

“為啥不跟上？”百川慌亂地說。

“為了見你，”連月一把握住她的手說，“我可花了好幾滴心頭血做魂種的引子，導致現在我半邊身子都還麻著。你這大金主不搞勞搞勞功臣嗎？”

真是禍害遺千年，果然命大……

“他能來把你拉出來還要有我的功勞，”一道懶散的女音解釋道，“我仔細查看了你的神識海……”女聲頓了下，似乎在照顧百川的情緒，說：“我的師姐可能仙逝了。其實我早就有預感了，畢竟那天她沒回復我的召喚……”

通過魂種控制人的rou體一事太過詭異，百川忍不住問道：“那和我被人奪舍有關嗎？”

楊綾說：“你那里的是母蠱，不會有事，但你確實被人當成容器了，幸虧異火幫你壓制了十幾年。”

“不過你也不要都把所有都當壞事，比如這魂種就像下了一個戳，這男人就是你的了，想搶都搶不走。”

“所以你認為我母親為了報復父王的出軌，所以要我勾引對方的私生子？”百川終于問出心底的問題。

“那是開玩笑啦，不過以我的性格不是不可能。”楊綾說得坦坦蕩蕩。

楊綾確確實實是個無法無天、不拘一格的異類，但也敢愛敢恨，有過人之處，被人當成人喊人打的邪修似乎有所不公。

“為了調查出這個奪舍你的人，你得去找我和你母親的師哥古戎，他對你母親的事比我了解的多。”古戎的名字已經是第三次聽說了，百川決定無論如何都要和這位大師見一面。楊綾臨走前，掏出一個項圈和一把鑰匙遞給百川，說：“這件追蹤法器就留給你了，幸好連月把鑰匙偷出來了，不然我真不知道怎么帶走你。技術不夠就不要完這些高難度的道具。”

她意味深長地看了百川一眼，百川也只能對著追蹤法器苦笑一下，果然她的陸繼已經不存在了。這時，她的余光瞥到了連月，頓時警戒心大起。

看到靠在桌旁的連月，她決定先套點話:"現在我們已經是盟友了，那你該解釋下和世子的關系。"

“一個可憐蟲罷了，”連月撐著頭說，“他的父親可有著大野心，世子不過是他的一顆棋子。你還記得我說過魔眸和書院一個愿打一個愿挨的事嗎？”

百川點頭，連月在牢中說過映山受傷被迫退出五國大會是書院的計劃。

“魔眸想通過刺殺你的方法來吸引走書院的高手，好來去書院的禁地一游，可事后能把這事嫁禍給皇后的人是誰？”

“是淳親王。”

百川說：“讓我們從時間線上梳理一下，魔眸通過夜襲書院搶走了一部魔功，但他們還想要藏在禁地里的血魔，所以計劃了一場針對我的刺殺，但這場刺殺不完全受魔眸控制，因為他們請了第三者血煞閣。”

她繼續推斷道：“書院通過在血煞閣里埋的暗線成功知道了這場刺殺，但書院默許了，目的是為了削弱王權，尤其是燕國的勢力……我指皇后背后的勢力。后來，書院發現你是個兩面派，背地里居然向著魔眸，就把你關了起來，想讓連月接替你暗樁的位子。但你不僅成功洗白了自己，還把我拉下了水。”

“我猜是淳親王的第一個原因是，當時淳親王剛剛調回皇城，有參與的可能性。”

“第二點，書院打壓周王和皇后，淳親王是受益者。”

“第三點，我被奪舍后，為什么書院的態度改變了，還給了你特赦？我不相信就一句想收男寵就可以改變局面，一定有人替你說話了。”

連月起身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似乎知道自己瞞不了啥，坦誠地說：“是我給淳親王提供了復仇的機會。”

連月接著說：“淳親王多年受到周王的打壓，同時也因為王妃之死和周王結下了大梁子，所以向著書院。因為有一直私下里調查皇后，淳親王有能力偽造證據。不過，關于我為何有特赦這件事，你只猜對了一半。我本來以為我已經兇多吉少，就賭在楊綾不肯放棄我這顆棋上，可這時凈空大師突然出現，并改變了要拋棄我的主意，要我來色誘你。”

“所以啊，你被奪舍一事應該只有少數人知道。凈空大師想把這事瞞下來，”連月狡黠地笑了，“我就要將這事捅大，讓他沒法控制。只能委屈你成為叛國者啦，現在你惹上了大事，凈空大師在你的處置上再也沒辦法一手遮天，必須中規中矩的上報書院的長老會。”

百川從連月手邊拿過茶壺，也給自己倒了一杯水。最近的事件發生得太過迅速，讓百川感到應接不暇。

“所以，連月，你知道淳王妃之死是怎么回事？”

“她本來就是血煞閣的殺手，但是愛上了當時的三皇子，開始也是一段美談。后來她為了脫離血煞閣便聯手三皇子殺死了那一代的環彩閣閣主，也因此身受了重傷，同樣愛慕她的二皇子，也就是凈空大師便去為他尋找解藥，據說那解藥便是你母親給的。到后來，有個同樣是血煞閣殺手的藝妓為了給環彩閣閣主報仇，就去找了大皇子……”

“不過大皇子在利用她捅出王妃是殺手后，就又把她拋棄了，派人將她殺人滅口了，同時點火燒了環彩閣。”連月幽幽地說道。

百川一時不知如何接話，也終于知道連月為何如此恨周王和作為太女的她。雖然之前心底里有些預感，猜測與前一代人的愛恨情仇有關，可不知其中的緣由竟如此殘酷。偶然之間，她突然想起她在環彩閣幻境中看到的那個國色天香的紅發美人，發出一聲嘆息，感慨紅顏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