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懸(1)
西懸(1)
一周后,時逐浪從外地回來,一進公司,就見到擺在單位里的盆栽。 一整排花苞乍開,奼紫嫣紅,鮮艷嬌滴。 數一數,至少十來盆。 "什么情況?"他問了助理秘書。 助理秘書跟了時逐浪五年,已經是個孩子的媽,這樣的別出心裁,她在這公司干了十年,也是第一次遇到。 悄瞅著老板的表情,Miss 劉小心翼翼地回答,"月季花呢,昨兒個送進來的,說是署名給您,我們也不敢自做主張退掉。" 不得不說,這么憨實的送法,她也想知道是哪位迷妹呢。 "月季花?"時逐浪茫然了好一瞬,又回過神來,"挪一盆到我辦公間里,其他你看著辦。" 助理秘書手持I PAD,拼命克制目光不要掃向其他地方。 來人一邊聽,一邊用手撥弄花瓣。 她木著張臉交代一星期專案進展,又回答了幾個數據,總秘書長終于開口要杯咖啡。 Miss劉輕輕帶上房門,甫一轉身,幾個助理秘書圍上來。 "有沒有探出是哪個天才?" "這cao作太新穎,我得學起來。" "是蕭小姐嗎?還是小白花?" "不能夠,蕭小姐肯定是甩輛跑車停在公司門口,哪搞送盆栽這種鄉土追求。" "別問了,我也不知道。"Miss 劉適時堵住一群麻雀,"別議論老板的事情,咱不能犯原則性錯誤。" 晚飯前,時逐浪總算抽空撥了通內線,問,"禮物送了嗎?" "送了。"電話那頭恭敬的回答。 "她喜歡嗎?" "應該......喜歡。"對方遲疑的斟酌著字眼,"不過....." "直接說。" "小姐拿包來辦理退貨折現,因為符合流程,我們也拒絕不了。" "包既然送了,就隨她的意。"時逐低哼一聲,沒多琢磨就掛掉電話。 賣包的主人翁此時坐在KTV包廂里,她受不了冷氣出風口,拉緊身上的條紋披肩,還是連連打幾個噴嚏。 她穿了條紅色連身短裙,襯的皮膚白嫩,身形纖細,有幾分楚楚動人的勾人味兒。 "寧星,來唱首歌啊。"蔣芯把麥克風堵上來,"快點,唱首你拿手的。" "不唱,已經不唱歌很多年了。" 今兒個是幫大學同室慶生,幾個同學幾年沒見,歡唱三小時還不停歇。 "怎么不唱了,我記得大學時,你還會彈吉他呢,多牛逼。"朱妍妍拉扒了手機,"我找找,我記得學校論壇還留著你去青年會表演的視頻。" "少膈應我。"寧星笑著干了杯紅酒,"現在只有酒量還行,其他早丟了。" 蔣芯出言也幫忙推兩句,就把人扯到一邊。 "快點交代,我聽說你和那位搞上了?" "嗯。"寧星惡趣似地將瓜子排成一個愛心,又一顆顆嗑完。 "嗯啥嗯,你跟他說了沒?"蔣芯聽到消息,也是不敢置信。 以天文學來比喻,他倆橫跨整太陽系不可量測的光距,是得轉繞過地球網絡幾萬圈,才有機會遇上。 "你覺得他會信?" “不是,你連提都沒提。”蔣芯瞪大了眼,“你是不打算說了嗎?” ”再瞧,說了不見得是好事,我這一地雞毛,不如各自安好。” "好,不談這個,你妹的微博是咋回事?你答應了沈老師的求婚?" "喏。" "我也不是反對,他也不是不好,但是我總感覺他們那家庭,要求多,不知道那事就算了,你既然都知情,就不能選擇當個瞎子。” "要求是多,身家不匹配,我考研考博估摸也不符合心意。" "那你干啥把自己推進火坑里?" "我沒在里面,旁人又怎么會傻傻跳進來?" "鬧這么大,不怕收不了場?"蔣芯憂心忡忡地,別人興許會被寧星溫順的外表迷惑,可她知道,這女孩的性子執拗,看似平易近人,卻能出其不意反蝕你一手。 蔣芯怕啊,就怕她又來玉石俱焚這一套。 寧星拍了拍裙面,掃落瓜子殼,搖晃地站起來,"你放心吧,我不是個傻瓜。" 火紅的披肩斜落一邊,寧星露出半邊肩膀,似仿剛上釉的瓷,渾身透著冷冷的光。 她慢悠悠地踱過整條廊,有幾道包廂門微敞,鬼哭神號的吼唱聲傳了出來。 這樣的噪音,從晚上十點鐘到隔日四點鐘,寧星聽了整年。 雜帶腥膻的言笑晏晏,她見的太多。 也學會冷靜以對。 說失望,也不是失望,只不過,她曾經渴望的一絲真心,全都被打散了而已。 手機震動,虛擬軟件聯絡人列表只留一個人,頭像是片蔚藍的海,訊息閃爍。 【你上次提的月季,該怎么養活?】 【我百度了下,是得給它擺在窗邊日照?】 【澆水是一個水杯足?】 【我真真拿養花沒轍。】 寧星唇角微彎,幾乎可以勾勒出對方困擾的神色,眉頭聚攏,嘴巴緊抿,大筆金流合約面不改色,卻獨獨為這意外的禮物手足無措。 她低著頭刷刷回了幾條。 【你得小心它的莖刺,一周薄肥勤施兩次,盆底別積水。】 【它可以盛放,只要你仔細點呵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