晝昏(4)

    寧星的皮膚細膩瓷白，幾乎不見毛孔，那人的手橫搭在她腰際，裸膚相觸，唇息貼近，有一下沒一下沿著她的蝴蝶骨啄吻。

    慣用的沐浴香氣縈繞在這床上一寸天地。

    白色紗簾悠悠的飄蕩，寧星視線落在窗臺一處，恍惚窺見一束微弱的街燈光。

    簡直像場夢般。

    就算這是場沒有溫度的親密擁抱，仍讓她升起一股被寵愛的錯覺。

    "我得走了。"

    懷抱還未捂熱，身后的男人已經起身。

    忽來的冷意讓人打了個顫。

    時逐浪下了床，泰然自若的穿回襯衣，雙迭袖別上精致的浮雕袖扣。

    他舉止優雅，手指修長，沒有笑意時，硬秀的側顏透著冷冷的疏離。

    似遠又近。

    寧星注意到，連幾次見面，這人習慣穿法式襯衫，款式素來低調，卻特別在意袖扣領針這樣的枝微細節。

    隨意披上浴袍，寧星腦子盤算著冰箱的存貨，有rou，青菜，還有雞蛋，足夠煮面甚至來頓簡單夜宵。

    她慶幸自己事先補足食糧。

    時逐浪抬起頭，兩人同時開口。

    "你有特別喜歡的禮物嗎？"

    "要吃碗面嗎？"

    凌晨一點，又經歷兩場消耗體力的活，時逐浪是有點餓了，但明日一早，他得飛去幾百里外的城市，實在不適宜多留。

    "下一次。"

    一句話，聽在另一人耳里，別有推托拒絕的意味。

    寧星垂下眸子，唇角微彎，"也行。"

    "有什么事情都可以聯絡小城。"時逐浪走過來，托起寧星的手，蝴蝶翩翩輕觸，一個不帶情欲的吻落在手背。

    "什么事情都可以？"寧星故意刁難，"夜半游河，清晨看海，早飯嗑麻辣小龍蝦也行嗎？"

    時逐浪蹙起眉，"你認真的？"

    他的糾結取悅了寧星，她眨眨眼，"你猜？"

    時逐浪斟酌了會，又問，"FENDI   Selleria包如何？"

    "好啊。"

    又昂貴，又有品味。

    果然如傳聞，一點都不虧待女人。

    寧星送時逐浪出門時，屋外的走廊燈乍亮，時逐浪憶及什么，猛地回過頭來，"你聽過月季嗎？"

    "月季花嗎？我不確定，得百度一下。"寧星挑眉，又問，"時秘書喜歡養花？"

    "不是。"時逐浪揮揮手，"進去吧。"

    寧星歪著頭，臉上滿溢溫柔的淺笑，輕輕帶上門。"再見，時秘書。"

    進屋后，寧星從廚房取只黑垃圾袋，將垂死的月季盆栽扔了進去。

    大腿根部酸痛，腿心的私密處存在摩擦過度的別扭感。

    手背上的溫度余存，寧星站在平臺吹了會夜風，目視那人驅車駛遠。

    綿延無際的夜幕一片，澄紅的車尾燈拖了長長的尾巴，不多久便甩離街尾。

    .......

    前一天，暖暖跟下鋪室友相約蹦迪了一整晚，一群女孩擠睡在快捷酒店，直到飯點，她才拖著行李回來蹭一頓。

    "累死我啦。"

    癱躺在沙發上，一只兔子拖鞋踢到老遠，暖暖躺了一會，突然翻身對廚房那頭喊。

    "姐，昨天開心吧，我還在美妝群組里直播了沈老師的求婚片段，把那些姊妹整的多嗨。"

    "直播？"廚房熱氣蒸騰，寧星熄火煲湯，從廚房探出身子。

    "誰同意了？"她皺起眉。

    "永舟哥啊，你不知道，我們可是策劃了一個月，氣球，進口花啦，連戒指都是我給他出的主意。"暖暖眉眼彎彎，"咱倆身材接近，沈老師還帶著我替你試指圍，導購員稱贊我漂亮，說我們倆很般配，簡直笑死我了。"

    "沈老師挑戒指的眼光實在不行，老氣，我給你重新挑了一款。"暖暖舉起手，盯著自己空蕩蕩的五指。"一克拉，經典水珠型鑲鉆，我可喜歡啦。"

    "你什么時候跟他聯絡了？"

    "一直都有。"暖暖屈起腿，雙手托腮，神色渲染上滿滿的崇拜。"學霸就是不一樣，我之后考研可得靠他，前兩個月，我碰見狗男人跟我系上的學姊搞出軌，哭了兩天，虧得沈老師花費精神開導我。"

    "你分手了怎么沒同我說？"寧星皺起眉，"你......"

    在寧星不知道的時候，沈永舟已經悄然跟姥爺套好關系，跟暖暖聯系頻繁，甚至特地奔波到A市一起挑戒指。

    說不出來，一年多交往，對方無聲無息的浸透，身邊所有人幾乎都已經為她規劃好藍圖。

    "我知道我知道，你肯定又要說我看人眼光不行。"暖暖無所謂地聳肩，"都是破事，誰沒遇過幾個渣男。"

    寧星想問，卻又不知得說什么，時過境遷，安慰的詞此時已蒼白無力。

    "姐，你不知道，我那些姊妹各個都很羨慕你，沈老師人長的斯斯文文，家里有房有車，孩子教育有親爹負責，每年出國兩趟不成問題，你要高興就工作，不高興就讓沈老師給你零花，多好。"

    寧星大暖暖六歲，家里發生事情時，暖暖還只是個十來歲的孩子，什么都不懂，只知道哭，一夜間沒了父親也沒了母親，鄰居親友間傳言沸沸揚揚，為了遠離這些，成年不久的寧星選擇搬家，休學。

    至此，寧星便成為暖暖的父親，母親，親姊，對內對外，一肩扛起。

    暖暖十六歲時，被個男網友哄騙酒醉開房，她持著電擊棒，單槍匹馬闖進小賓館，把那男孩嚇得屁股尿流。

    現實教會寧星低頭陪笑。

    生活也教會寧星無所畏懼。

    "我的事情，你少管。"當慣一個家長，寧星已然無法將暖暖放在同一個談話天平。

    "不管不管，以后都讓未來的姊夫管，這樣行吧。"暖暖識相的吐了吐舌，一個鯉魚打挺，扭頭就往房間里去。"就不知道你不高興什么。"

    "一身臭汗，我要去沖個澡。"她嘴巴仍不饒人，碎碎念道，"幸虧，我未來的姊夫脾氣好，你不想要，可一堆人搶著要。"

    房門砰地一聲關上，寧星無奈的輕嘆口氣，她脫掉圍裙，手機這時傳來微信訊息。

    【晚上八點，約在老地方。】

    ......

    我可太喜歡浪哥，又太喜歡星星。

    你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