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1)
日光(1)
C市,十月。 寧星攜同丘茹到達俱樂部時已近九點鐘,入夜的連城華麗囂張,整城市似鑲著寶石的夜島,炫璨的光影倒映在林立高樓。 這兩天才睡了幾個鐘,精神疲憊,趁幾十秒的紅燈,寧星翻下車內鏡,快速審視臉上的妝容。 眼線沒花,粉淡膚潤,眼下浮現薄薄的青痕。 "我看起來還行吧?"她問身旁的人。 剛掏出粉盒的丘茹抽空覷了一眼。 淺棕瞳仁的杏眼,飽載知世事的成熟,卻清澈無底。 寧星氣質挺好,玲瓏細致,祖母是個維吾爾姑娘,她遺傳到祖母的美人骨相,不招搖,不侵略,不管男女都易偏生好感。 站在會議臺上提案,不見怯色,一人獨當,從善如流的面對質疑。 丘茹很是佩服寧星的游刃有余。 說起來,其實寧星也不過長幾歲,只是蜜罐子嬌養出來的女兒和早當家的孩子總有實質上的區別。 "我看著挺好。"丘茹邊補妝邊叨叨,"我以為這案子咱公司十拿九穩,前周報品時,對方也滿意的很,怎么陸總……” "各行各業應酬難免,陸總意思是對方來了個產品新總,打聲招呼就能走。"寧星說,"咱是跟下半年的獎金打招呼呢,這么想就不吃虧。" "那好,別耽誤我的約會就成。"丘茹俏皮的眨了眨眼,"老娘要跟新狗蛋去蹦迪。" "之前那個呢?“丘茹進公司的這一年,寧星已經數不清她的男票,是第五任還是第六任? "掰了,偷吃男活差還早泄。"丘茹輕蔑的撇嘴。"早甩早快活。" 她側頭反問,"寧姐有沒男朋友呢?“ 車子轉進停車位,寧星斂下眼睫,眸光微閃。 "有個談了幾年的對象。" "哪認識的?" "他母親是我母親以前的朋友,家里人覺得適合相親撮合。" "什么條件啊?" "補習老師。" "行的啊,補習老師賺得多,我從前特別崇拜,小時候不懂事,我還偷偷給老師塞了幾封信,差點被我媽打死。奔著結婚去?" "不知道,結婚的事情過段日子再瞧。"寧星頓了頓,"就是家里人催得緊。" "我懂我懂,就是年紀到了。哎呀,結婚有啥好,婚前捧你像寶,婚后嫌你像草,要遇個沒身家還被三,簡直比喂狗屎還嘔。"丘茹嘴角揚起,笑容甜膩,"我呢,就算要嫁,也得開心再嫁,誰讓我不開心,我就整他個不得安寧。" "也是,生活jian你,你就jian回去。" 寧星笑意掛在唇邊,走進一片迷金醉紙的俱樂部。 那個所謂的對象,其實不過是母親以前朋友的兒子,語文課的補習名師,斯文作派。 家里出事的那一年,喪葬費,醫療費,學費,房貸,鄰居,母親的朋友多多少少都念著情誼湊了些錢。 第一次見面,對方跟她要了微信,寧星表示婉拒。 沈永舟回答,你肯答應來相親,不外乎是要個交代,就算今日沒成,你還是得再應約第二次,第三次的形式相親,補教業有句話,革命路上需要伙伴。 一次談話,不足以證明契合性,也沒人能保證你之后的相親也順遂,與其最后被安排,不如給我個機會? 除非你個人對于我有想法,有意見? 寧星不否認,自己被他的說詞打動。 既然不討厭,為何不能試著處一處。 一處就是近三年,沈永舟這人平日能言善道,看似溫和,卻能為個小觀念跟人爭辯半個鐘,因為餐點失誤,他寧愿耽誤電影入場,也堅持得跟服務員爭個高下,按人頭認錯。 沈永舟沾沾自喜,認為盡到教化的本責。 寧星也是從善如流,從來不在瑣事跟他爭辯。 說不上來哪兒不好,卻也說不出來哪兒特別好,日子一天天的過,他們平時忙,個把月見一面也曾有過。 就是差個沖動領證。 沈永洲喜歡寧星的溫柔大方,不過問,他一年到頭往全國各地飛,應付不來一天到晚查勤的女朋友。 他家里母親嚴苛要求高,獨獨對這獨生子言聽計從,年輕時也不是頂喜歡寧星母親的懦弱,遑論寧星與她心中兒媳的標準甚異。 但沒法子,兒子喜歡,做人媽的也只敢嘴巴刻薄兩句。 哪里會明白,一個女人的大方都是在建立在各個因素上。 要嘛不在意,要嘛就是太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