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搖

    貝呦昏睡了三天三夜，陳莫澤陪了她三天三夜。

    初晨的第一縷陽光傾瀉在病房里，貝呦醒了，入眼的是少年疲倦的面容。

    她沙啞著聲音：“小舅舅。”

    陳莫澤指尖一顫，掀開沉重的眼皮，慢慢的看著眼前的人：“還疼嗎？”

    貝呦輕輕的搖搖頭，蒼白的笑了笑。

    小舅舅突然變化的態度，讓她很開心，哪怕再來一次她也愿意。

    陳莫澤松開她的手，背過身說：“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一聽他要走，貝呦慌忙的起身，喘著聲音：“小舅舅，你能不能不要走。”

    陳莫澤停住擰開把手的動作。

    “我喜歡你。”

    他聽見少女的聲音軟綿而輕柔，卻參夾著堅定。

    陳莫澤努力克制住自己想要回過頭的欲望，他顫抖著，逼迫自己的聲音冷酷無情：“好好休息。”

    須臾，他用盡平生最大的意念奪門而去，他跑到醫院天臺上，猛吸著煙，被云霧繚繞。

    十年前的那一天，父母車禍去世，他抱著小熊娃娃呆坐在路邊。

    同齡的孩子圍了上來，他們搶走了小熊娃娃，他跟他們打架，想要奪回，可是反被欺凌。

    第二天，一個穿著公主裙，紅皮鞋的小女孩抱著他的小熊娃娃來找他，輕輕地放在了他的身邊。

    他還記得小女孩奶聲奶氣的聲音：“我叫貝呦，寶貝的貝，呦呦的呦。”

    第三天，第四天，小女孩都會來，給他帶牛奶，餅干和各種小零食。

    后來有一天，小女孩沒有來，后來很多很多天，小女孩都沒有來。

    他只知道她叫貝呦。

    他來到這里也是為了她，可是現在還不是時候，他替人收債掙錢來養活自己，這是一項危險的活，他決定完成最后一次就來找她。

    可現在，事情不受他的控制了，因為貝呦也愛上了他。

    貝呦害怕貝盛和周婉擔心，醒了之后沒敢再醫院耽擱就回家了。

    她推開家門陳莫澤沒有回來，虛弱的躺在床上，回想起在醫院時他對自己的態度，漆黑如墨的眸色中，充滿著擔心，他低沉沙啞的聲音，詮釋了他的疲倦。

    他是關心自己的，并非表面上的冷如冰霜，貝呦想著。

    一整夜，陳莫澤都沒有回來。

    貝呦在家休息了兩天，周一早晨很早就來到了學校。

    她走到高二教學樓，鬼鬼祟祟的朝著一班看過去，天剛蒙蒙亮，教室里沒有什么人。

    貝呦從書包里拿出早點放在陳莫澤的桌子上，她知道他每天踏著鈴聲而來，肯定沒有時間吃早飯。

    放好東西以后，悄悄地將一班班門關上，回到了高一班級。

    不出所料，課前三分鐘，貝呦透過窗戶，看見了陳莫澤進校園的身影，他拎著書包，身形懶散像是還沒有睡好。

    遲到是會被記名字，全校通報批評的，貝呦看著他慢悠悠的步伐，心里像是被人用手揪住一樣緊張，秒數一點一點流逝，最后一分鐘，她看見陳莫澤奔跑起來的身影，懸起的心稍漸落地。

    她豎起耳朵聽著廣播里的內容，鈴聲響過以后，沒有聽見任何遲到學生的名單。

    今天又是美好的一天呢！

    大課間，貝呦從教學樓走廊往下看，瞥見了陳莫澤打籃球的身影。

    她沒有猶豫，拿起飯卡就跑了下去，她去小賣部買了常溫的礦泉水。

    貝呦偷偷摸摸的從墻角順到了籃球場內，她一眼就看見了陳莫澤脫下的衣服，上面放著全冰的礦泉水。

    她裝作若無其事的走過去，將兩瓶礦泉水換了一下，打過籃球身體發熱，再喝冰的對身體不好。

    陳莫澤掀起籃球服抹了一把臉上的汗，簡單的動作引的籃球場內人聲鼎沸。

    他彎腰拿起水，低頭一看，常溫的。

    “阿澤，喝不喝冰水。”何生準備扔給他冰水。

    “我有水。”他擰開瓶蓋，仰起頭喝著，目光卻掃視著場內。

    他站在逆著光的方向，臉上爬滿水盈盈的汗珠，泛著光，照耀著貝呦的雙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