賠禮
賠禮
入夜的嶺南城,萬家燈火輝煌,著名的聲色犬馬之地——旋轉門,這處頗受上流世界青睞的歡娛場所,其內更是一如繼往的冠蓋如云、衣香鬢影。或西裝革履或軍服筆挺的男人們同女伴同僚談笑晏晏間步入一個個包廂雅間。 三層棲云廂外,只見一個女軍人站在門口,她長發盤起、軍服利落,墨綠色帽檐下一雙杏仁眼顧盼含笑,似乎溫和可親。可嶺南上下無人相信這副美人皮囊。顧葉白,第十三集團軍師長顧國昌之長女,現任職于嶺南軍情局,上校軍銜,以擅審訊套供聞名,是嶺南上流社會出名的"玉面修羅"。一個面容端秀的世家女子,其父生前還是位鐵骨錚錚的將軍,竟成了個心狠手辣的特務頭子,有暗嘆顧家家門不幸的,更多的是羨懼顧葉白的炙手可熱。 現下,這位玉面修羅帶著一貫的淺笑,側頭對身后的副官道:‘’奚嶺,車上等我。”一面取下腰間的勃朗寧手槍遞過去。趙副官接過槍,略猶豫,抬眼有些擔擾地看向顧葉白。顧葉白微微一點頭,示意她放心下去。 趙奚嶺走后,顧葉白抬手配合地任門口守衛搜過身后,神色微斂,推門進入了謝錚將軍的雅間。她此來,表面是為著家中弟弟沖撞謝錚之事賠罪,實則是借此契機攀上這位謝家家主,以身為餌,進行地下組織安排的刺探暗殺活動。為這一名為"桃色"的行動,她整整準備了三年,成敗在此一搏…… 屋內,一高大軍人正半靠在沙發上,面容俊朗,線條凌厲,眉眼間有著化不開的冷意。他墨綠色的軍裝領口散著兩顆扣子,修長的手指握著酒杯輕輕搖晃,半闔著眼,聽到顧葉白進門也不曾睜眼,只淡淡道:"顧上校,久聞大名。” 顧葉自聽出他話中不悅,心知自己那不省心的弟弟闖了大禍。她一面恭謹地道著“不敢",一面放輕腳步上前,心下快速地過了一遍謝錚的情報。 謝錚,是一名即出嶺南便要抖三抖的人物,謝家世代戎馬倥傯,其祖父是跟隨商家打天下的元老級人物。謝錚自小在軍營長大,束發之年便隨父親上了戰場,年齡輕輕便頗具將才。及冠后繼任家主,相傳治下極嚴,雷霆手段,是當今嶺南軍政兩界坐前幾把交椅的大人物。 且如當今大部分軍政人物一般,謝將軍也是位享樂主義者,在私生活上,是個心狠手黑、恣意妄為的主兒。他相貌冷硬俊朗,又冷情冷性,跟過這位的人,無論男女,煩了厭了的絕不讓他們有機會鬧將起來,有異樣心思的更不必說,謝將軍可半點不顧念曾經肌膚相親的情意。嶺北曾多次派遣男女特工試圖色誘,但不多時便被識破,還在嚴刑拷打下吐出了一連串的名單和情報。可謂賠了夫人又折兵。因此,嶺北特工總部劍走偏鋒,祭出顧葉白這張王牌做最后嘗試。顧葉白此次任務風險度極高,幾乎算得上是死間,無論竊取情報乃至刺殺,都是九死一生,毫不夸張地說是與狼共舞。 思慮間她已走至謝錚身后,顧葉白閉了閉眼,再睜眼時雙目一片清明,面上笑容也由平日里矜淡的公式法變得柔婉恭順。 她走至謝錚走前,單膝向下著地,右手握拳至于左胸——一個標準的臣下禮,低聲道:"軍情局顧葉白,見過將軍。” 謝錚淡淡頷首,也不叫起,只輕呡一口杯中酒,任酒液的微澀在舌尖打轉。 顧葉白也不見慌張,只抬頭肅色看向謝錚,道:"前些日子家中幼弟不知事,有眼無珠沖撞了將軍,葉白特來賠罪,望將軍高抬貴手,放小弟一條生路,獄中苦寒,下官實在擔心……” 不等她說完,謝錚便抬了抬手,似不耐地打斷道:"求情的場面話不必多說,顧上校既說賠罪,便只說用何物來賠,若不能合心意,便多說無益。" 謝錚最后的話語中暗藏深意令人膽寒,顧葉白沉默片刻,繼而抬眸,笑容溫婉和順,道:"不知葉白以身作賠罪之禮,可合將軍心意。” 謝錚動作微頓,神色倒看不出多么訝異,只略挑眉,冷然道:"顧上校這副獻身的模樣倒真不像位現役軍人,倒與風月場上慣見的美人一般無二。” 顧葉白卻不曾因他赤裸裸的侮辱而羞憤,只微斂了笑,帶些自嘲的意味道:"軍情局的特務,風月場的美人,其實確無差別,做的都是些上不得臺面的勾當罷了。” 謝錚眸光微閃,看向她淡淡道:"葉上校這話倒有些憤世嫉俗的意味。” 顧葉白笑得柔婉,道:“葉白不過實話實說,在其位謀其政,自己個兒干下的勾當,自然清楚有多黑。” 謝錚又飲了一口酒,面上微露些笑意道:“顧上校倒是個妙人,那也該明白跟著我不容易,以往那些失了寵的都是什么下場,你也該有所耳聞。顧上校不惜命?” 顧葉白向前傾了傾身,離謝錚更近了些,膝蓋在冷硬的地磚上跪了許多,已有些酸麻,但她仍從容答道:"那是從前的人無趣枯燥,伺候不好將軍,葉白惜命,還惜前程,若跟了爺,便會盡心竭力讓爺寵得長長久久。” 謝錚又笑了笑,眼中多了興味,他伸手攥起顧葉白的下巴,將她上上下下打量個遍:不得不說,顧葉白是他喜歡的類型,容貌端秀又帶著刀劍中打磨出的堅厲,性子知趣又聽話,笑起來恭順婉媚,一身軍裝著在身上颯爽清朗,因為半跪的姿勢,又勾勒出她曼妙的身姿,加上她特殊敏感的身份,讓人莫名生出征服欲。 半響,在顧葉白被他毫不掩飾的打量攪得有些心神不寧時,謝錚方才悠悠開口:"顧上校先前說是為救弟而來,可我卻覺著你醉翁之意不在酒。" 顧葉白神色略帶狡黠道:“家父亡故后,顧家再不如前,又有個不成器的幼弟。葉白無人可靠,卻又貪求權勢高位,便只能求二爺給個機會。” 謝錚聞言一笑道:“真是個實誠的丫頭,成了,你弟弟之事我便再不追究,可若想得我青眼,你可要好生侍侯。” 顧葉白聞言便知此事成了,心下微喜,面上笑得柔婉動人,麻溜的將單膝落地的臣下禮變為雙膝跪地的妾侍禮,口中和緩道:“是,謝爺賞識,葉白一定好生伺候。” 謝錚卸了卸身上的力仰靠在沙發上,頗有些玩味地道:“葉白打算如何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