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quán)非
權(quán)非
驪珠心里也不爽。 打開水袋,她心不甘情不愿移過去,拿著水袋將袋口遞到他唇上。 咽下水,干澀的口中舒服了許多。呼延澂推開水袋,無意間瞥見她手腕處青紫的印痕。 “手腕怎么回事?” 驪珠撇嘴,遮住那圈痕跡道:“那就要問問你了。” 呼延澂不解:“問我?” 移了移位置,她懶得浪費(fèi)口舌,拿起小刀繼續(xù)搗藥草。 扶著昏沉的額頭,他想了想,難道在昏迷中抓住的人是她? “疼嗎?”呼延澂眼神捉摸不定。 驪珠將火氣壓下去,淡淡回了句:“你擔(dān)心下自己吧,得這么重的風(fēng)寒還逞強(qiáng),這冰天雪地的,要是真死在半路神仙也救不了你。” 一縷氣味飄過來,呼延澂道:“你在弄什么?” 驪珠看藥差不多被搗碎,揉著酸麻的雙臂低頭嗅了嗅,有些難聞。她掩著鼻子把那盅泛著黑綠的汁水遞到他面前:“把這個喝了。” 褐眸朝她手中看,一團(tuán)污穢之物,辨不出到底是什么,他蹙眉問:“這是什么東西?” “救你命的東西!” 見他一臉嫌棄,甚至眼帶懷疑地盯著她,驪珠覺得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要不是為了張氏和蜻蜓,她才懶得管他。辛辛苦苦搗好藥,他竟然懷疑她居心叵測? 呼延澂看著她,突然長臂一伸。 驪珠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撞上一堵冰冷的墻,她驚異地抬頭,被扯著胳膊拽到了他胸膛前。 呼延澂低頭,眼里透著陰郁:“你會好心救自己的敵人?” 他的臉近在咫尺,呼出的熱氣噴在她鼻尖,讓驪珠很不適應(yīng),拍開他的手坐直身子,把藥收回來。 “不喝算了!”她作勢要倒在外面。 手腕頓時被捉住,接著被呼延澂一拉,順勢擱在他唇邊,就著她的手大口大口喝了下去。 驪珠又震驚又羞窘,移開視線。 等他喝光了,她倒完殘?jiān)睦飬s想真是毒藥毒死他就好了。 雖然藥水難聞至極,入口一片焦苦,但好歹是治病的。呼延澂并非懼死,而是覺得死在這冰天雪地里心中不甘。 她的親人還在手上,量這小丫頭也沒膽子害自己。 風(fēng)寒應(yīng)該早在出洛陽的時候就染上了,只是他一直強(qiáng)撐著,以為必定能到平川,到時醫(yī)治不遲,不想在半途已經(jīng)支持不住。 軍隊(duì)里沒了糧草,呼延澂擔(dān)心士兵們知道了后果不堪。眼下身體疲軟,也不能隨意奔波,只能等趕快到平川。 折騰這么久,驪珠腰酸背疼。見他呼吸平順,面色好轉(zhuǎn),她終于擋不住困意,蜷著雙腿,手撐面頰睡了過去。 雪漸漸停了,寒風(fēng)在夜里刮得更猛烈,呼呼作響。 烏彌對身旁小兵吩咐:“去看看將軍是否好轉(zhuǎn)。” 小兵跑到馬車前,問道:“將軍,侍中大人問您現(xiàn)在感覺如何?” “我沒事。傳令下去,行軍速度加快,一定要在明日未時到平川,不得有誤。”馬車內(nèi)傳來呼延澂低沉的聲音。 小兵折返,將他的話一字不落傳遞給烏彌。 烏彌表情陰晴不定,心里不甘。 原本認(rèn)定呼延澂非死不可,明明看見他已經(jīng)氣若游絲,結(jié)果竟在短時間恢復(fù)如初,難道真是天在助他? 而此時,呼延澂倚著墊子,因?yàn)楹韧晁幉艅偦謴?fù)點(diǎn)體力。 他瞥向撐著面頰睡覺的驪珠,她安安靜靜,抱著雪裘蜷成一團(tuán),微張小嘴呼吸著。 之所以沒有把她交給烏彌處置,是覺得她的面容有些眼熟而已。為了破解疑惑,才暫時沒有對她怎樣。 一路無話。 耳朵里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響,偶爾夾雜叫喊聲。驪珠揉著眼睛醒來,卻發(fā)現(xiàn)呼延澂不在馬車?yán)铩?/br> 掀開簾子,雪已經(jīng)停了,有陽光照下來。 眼前是扇宅門,她前后左右一看,只有幾個匈奴兵在往府里扳東西,來來往往,好像誰都沒看見她。 驪珠跳下馬車,向一個匈奴兵問:“你們將軍呢?” 匈奴兵知道是呼延澂帶在身邊的人,也不好怎么樣,伸手朝大門指。 驪珠抬腳便跨進(jìn)大敞著門的宅子。 她這才想起,竟然不知道那男人的名字。他就這樣把她放著不聞不問,真是可惡。得早點(diǎn)兒問出張氏和蜻蜓的下落,她可不想天天跟他在一起。 正埋頭思索,不防撞到迎面來的人,對方發(fā)出吃痛的低呼。 揉著額頭,驪珠抬眼。 眼前的人不是異族裝扮,素白長袍外系著貂毛披風(fēng)。烏發(fā)并未綰著,隨意散落肩頭。 他生得神清骨秀,看起來和呼延澂年紀(jì)相仿,不像匈奴人更像漢人。 驪珠打量他的時候,他也面帶疑惑看著她。 “你是誰?” 驪珠朝四周掃視一圈沒有發(fā)現(xiàn)呼延澂,只好硬著頭皮問:“你知道將軍在何處嗎?” “將軍?”他語帶探究,“你是他什么人? “你是什么人?問這么多干什么,”驪珠退后,“要是你知道他在哪,就帶我去,不知道的話,那我就走了。” 她繞過他,卻不想被一手拉住手臂,回頭對上微笑的眼。 “我?guī)闳ァ!?/br> 他一邊領(lǐng)著驪珠朝前走,一邊雙手負(fù)后時不時看她兩眼,似乎在思考什么。 兩人前后走著,及至回廊處,她望到不遠(yuǎn)處的呼延澂。 他對一個中年男人交代著什么,那人垂首立在一旁,神情十分恭敬。 “你怎么把她帶進(jìn)來了?”呼延澂囑咐完畢,轉(zhuǎn)身過來。 權(quán)非笑道: “是她想進(jìn)來,我不過是帶她來見她想找的人而已。” 呼延澂扯過驪珠,冷漠道:“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驪珠被拽得胳膊疼,掙不開鉗制,氣惱地說:“我要見我的親人!” 他臉上沒有表情,拖著她朝前走。 一只手?jǐn)r住去路,權(quán)非笑著問:“你這樣對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丫頭,是不是顯得粗魯了點(diǎn)?” 呼延澂冷聲道:“這件事你不要插手。” 權(quán)非看看驪珠:“可是她好像不情愿跟你走。”權(quán) 呼延澂不愿多說,拽著她繞過去。在擦身而過的瞬間,權(quán)非聽見暗含警告意味的聲音。 “她是楚國人。” 望著兩人離去的方向,權(quán)非唇邊的笑容微微凝住了。 走到府門前,呼延澂放開驪珠,對匈奴兵命令:“告訴荊大人,一切照我的安排去辦,務(wù)必小心謹(jǐn)慎。” 小兵垂頭答應(yīng),立即向府里跑。 呼延澂跨上馬車,回頭看一眼杵在原地的驪珠,面無表情道:“愣著干什么?” 驪珠道:“我要見嬤嬤和jiejie!” 還真是固執(zhí),他躬身進(jìn)了馬車,隔著簾子說:“你要是不上來,就真見不到她們了。” 一聽這話,驪珠明白了他原本是要帶自己去找張氏和蜻蜓的,于是滿臉不高興地跟著上去。 兩人誰也沒搭理誰。 驪珠看向外面,只見人群熙熙攘攘,一陣陣販賣吆喝聲此起彼伏,好不熱鬧。 這就是平川,夏國都城?想不到經(jīng)歷戰(zhàn)亂,還能有這樣繁華的景象,似乎沒有受到戰(zhàn)火的影響,她心里一時五味雜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