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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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延澂問:“烏彌沒有放你走?” 驪珠心念斗轉(zhuǎn),他沒有聽見她的自言自語,看來也不知道她的身份。想了想,她決定順著他的話說。 “嗯,他說明天早上離開。” “既然這樣,你還是回房得好。半夜在外閑逛,也不怕被賊人劫走。” 你不就是踐踏我國土的賊人嗎?還好意思虛情假意。驪珠心里嘀咕著,嘴上卻回道:“多謝關(guān)心,那我先走了。” 呼延澂揮了下手,示意她自便。 “將軍!”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由遠及近。 驪珠往回走,抬眼看向跑來的人。疾跑的人草草瞥她一眼,隨即向呼延澂而去。 驪珠突然一個激靈,他不就是白天在客棧里追著自己跑的人?難道是那個男人的手下?她頓時加快腳步,只想趕快遠離是非之地。 前腳走出后苑,身后猛地有人喊:“站住!” 驪珠猜想對方認出了自己,哪里會聽話停下,提起裙子向樓上跑。 烏彌見她又想開溜,招手叫來幾個士兵吩咐:“把門守住不準任何人進出,否則格殺勿論!樓上樓下搜仔細了,見到穿青色裙子的女人都抓來!” 驪珠一進屋立刻關(guān)緊房門,拍拍劇烈起伏的胸口。 沒多久,外面響起嘈雜的聲音。 有被吵醒罵罵咧咧的,有女人嬌橫責(zé)問的,還有士兵粗暴的敲門聲。客棧被十多個匈奴兵攪得雞犬不寧,一片混亂。 大家怒火中燒,卻不得不忍氣吞聲,不敢惹惱這群野蠻人。 “驪兒,外面出什么事了?”張氏也被驚醒。 驪珠將手指放在唇上,悄聲說:“噓。如果有人敲門,千萬別開,只說屋子里有人染了麻風(fēng)病,怕傳染給他們。” 蜻蜓不由緊張起來:“是匈奴兵?” 驪珠點頭。 張氏一聽焦急萬分,看情形已經(jīng)出不去。此時困在房中真是叫天天不應(yīng),叫地地不靈。 驪珠雙手揪著衣襟,掌心冒出冷汗。 約莫半盞茶時間,震天響的敲門聲砸進耳中。 “開門開門!” 驪珠向蜻蜓使了個眼色,蜻蜓會意,佯裝睡意朦朧地問:“幾位官爺,這么晚了有什么事啊?” “抓賊,開門!” “我們一直待在房里,沒有看見什么賊。” 為首的匈奴兵失去耐心,想著這小娘們實在啰嗦。 砸了幾下門,他叫道:“叫你開就開,少廢話!” 蜻蜓被震得一退,低聲道:“官爺,不是我不開,是有人染了麻風(fēng)病,怕連累各位!” 匈奴兵哪里聽得進話,認定她是找借口。 “再不開,大爺就踹了這門!” “現(xiàn)在如何是好?難道天要亡我們?”張氏心急如焚。 驪珠心知形勢急迫,恐怕在劫難逃。可是張氏和蜻蜓是無辜的,不該被牽連。 “蜻蜓,嬤嬤,”打定主意,她摘下腕上的鐲子,“我托你們的福活到現(xiàn)在,恩情感激不盡。鐲子是母親留下的遺物,你們拿去當些銀子,能走多遠走多遠。去北方也罷,南下也罷,不回洛陽就好。” 蜻蜓眼中含淚,撲通跪下去:“公主這是做什么?趕我們走嗎?” 驪珠咬唇: “不是趕,你們也知道,我被抓去一定逃不了。可你們不一樣,沒必要白白送命。” 張氏拉起她的手,哽咽道:“如果公主死了,我們也不茍活。” 一腳踹開門的匈奴兵罵罵咧咧沖進來。 見一個藍衣少女跪在地上,另一個淡青襦裙的少女伏在老嫗懷中,三人相擁默默啜泣著。 眼尖的小兵看見驪珠,喊道:“就是她,就是她!” …… 烏彌等到后半夜,盯著被匈奴兵一左一右架著進屋的少女,口氣不善:“你倒是跑得挺快。” 驪珠用力掙脫,目光冷冷看向他。 “不知道我犯了什么罪,要大人來抓?” “說,你究竟是誰?”烏彌越瞧這容貌越熟悉,好像在哪里見過。 驪珠道:“我只是個普通百姓,跟嬤嬤jiejie去親戚家,不料遇見大風(fēng)雪,途經(jīng)此地暫歇在客棧,不知道大人要問什么。” 烏彌見她面不改色,疑惑更甚,難道是自己多慮了? “那為什么見到我就跑?” 驪珠氣結(jié),她知道編不出個說得過的理由,肯定走不掉。 恰在這時候,門“吱呀”一聲被推開。 剛剛得勢不已的烏彌瞬間像換了個人,語帶恭敬地站起來:“將軍怎么來了?這等小事讓卑職處理了就行,不值您費心。” 驪珠偏頭一看,立馬又轉(zhuǎn)回來。她暗暗叫苦,一個已經(jīng)夠纏了,還來個更難纏的主,這怎么辦? “這就是你說的行跡可疑之人?”呼延澂徑直坐到椅子上,拿起茶壺倒了半杯茶。 烏彌頷首: “是,她三番兩次見了卑職便跑,且總是遮遮掩掩,卑職認為她定有不可告人之事。” 喝了口茶水,呼延澂這才朝面前頭低得快埋入地下的人兒道:“怎么,現(xiàn)在心虛了?” 驪珠一聽,明白他知道她白天欺騙他了。 她索性豁出去,深吸一口氣抬起下巴道:“我行得直,走得端,沒做虧心事,為何心虛?” 他睨著她,這小丫頭竟膽敢糊弄自己,死到臨頭還這么嘴硬。 烏彌道:“將軍,她就交給卑職吧,卑職一定妥善處理!” 呼延澂把玩著茶杯,漫不經(jīng)意地問:“怎么處理?” 烏彌道:“勇士們打仗辛苦,也有好久沒開葷了。營里女人不多,看她姿色不錯,正好充作軍妓給他們玩玩。” 驪珠渾身一冷。 這人是人嗎?被充作軍妓生不如死,不如直接殺了她痛快! 呼延澂沉默須臾,笑看向臉色發(fā)白的驪珠道:“敵國未滅,怎能如此對待臣民?你這樣做不是告訴天下人大夏容不得前朝百姓?” 這番話看似責(zé)問烏彌,卻是故意說給她聽。 驪珠只是攥緊手指,恨不得上前撕碎他虛偽的臉。如果真容得,也不會使洛陽尸橫遍野,變成人間煉獄了。 烏彌一怔:“這……是卑職疏忽。” 呼延澂收回視線,仿佛心血來潮道:“明天一早出發(fā)。至于她,隨軍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