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房傳道(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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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wz111 2023年4月7日 字數(shù):10,671字 「云哥哥!這邊!」 「呼!呼!小悠,慢點!呼呼!」 透過人群的縫隙,氣喘吁吁的少年終于追上了靈巧的少女。 「好慢啊!云哥哥!」 站在糖人攤旁的少女,清秀的臉上掛著甜美的笑容,不施粉黛卻麗質天成,玄衣玄褲,纖腰一束,簡單質樸的裝扮卻能勾勒出少女柔美的曲線,讓人目曠神怡。 「走了這么久了,你就不累么?」 一大早就遠行入城,隨后又在城中街市玩耍了許久,平日里體質上佳的少年已然體力不支,可明明同樣在街市里玩了許久的少女,卻像擁有無限的活力一般,依舊興致滿滿。 這也許,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差別吧。 少年莫云潭心中暗自思索。 「哎?是云哥哥你心不在焉吧?明明平常在鄉(xiāng)下,都是你比較能跑。」 「冤枉啊!」 莫云潭指著自己的胸口大聲喊冤:「我累得心都要跳出來了!」 「哦吼?讓我聽聽!」 嬌小的少女靈巧的向前一步,側過頭將耳朵貼在莫云潭的胸口。 噗通!噗通!心跳聲清晰的傳來,少女驚訝道:「真的跳的好快啊,明明我還一點都沒感覺累。」 少女嬌小的臻首貼在自己胸前,陣陣若有若無的幽香傳來,讓莫云潭緊張的吞咽了一口吐沫。 從小一起長大的兩人,本不會因為這種程度的接觸就心生漣漪,但是最近兩人之間關系的驟然變化,卻讓心中的感情發(fā)生了微妙的轉變。 「咦?跳的更快了喔!」 身邊的少女立刻察覺到了莫云潭的變化。 莫云潭不答話,在不斷加劇的心跳聲中,緊張的抬起雙臂,僵硬的環(huán)在少女身后,試探著將身前側耳傾聽著自己心跳的少女擁入懷中。 「啊……」 少女輕柔的身體明顯僵硬了一瞬,隨后又緩緩放松,任莫云潭將她擁在懷中。 和自己從小玩到大,年歲相近的莫云潭,在洛悠悠心中,是個似友似兄的存在,可也在不知不覺中,成為了她芳心暗屬的良人,前些日子,兩家家長定親的時候,與驚訝的莫云潭不同,洛悠悠心中滿是心愿得償?shù)男腋8小?/br> 也許是感覺到莫云潭心中更多還是將她當做一個小meimei,這段時間以來,嬌羞的少女時常做出些大膽的舉動,試圖在莫云潭的心中占據(jù)更重要的位置。 春風徐徐,旭日柔柔,莫云潭擁著柔若無骨的少女,嗅著她身上的陣陣幽香,心中有了一股莫名的躁動,兩顆近在咫尺的心,跳動漸漸同步,彷佛相連在了一起。 彷佛只過了一瞬,又彷佛相擁了千年。 悄然分開的兩人,默默的對視著。 「少年郎真是有福氣啊,以后可要好好對你娘子啊!」 糖人攤小販看著眼前郎才女貌的一雙璧人,含笑說道。 沉浸在二人世界酸甜滋味之中的兩人,這才驚覺此時還身處人來人往的鬧市之中。 「我們……還不是……」 少女羞澀的低下頭,嬌羞的反駁聲微不可聞,秀美的俏臉上悄然浮上了一抹紅霞。 一旁的少年也害羞的笑著,撇開視線,不敢答話。 「來,小姑娘,送你一個糖人。」 糖人小販笑著取下一個制作精美的花蝶糖人,遞給洛悠悠,深深感嘆道:「年輕的感覺,還真是懷念啊!」 洛悠悠紅著臉接過糖人,道了聲謝,便嬌羞的快速逃開了。 莫云潭掏出一文錢遞給小販,加快腳步追了上去。 熱鬧的坊市,對很少有機會進城的兩人來說,每一處都充滿了新奇。 彷佛探秘尋寶一般,木質的器具,飄香的食物,酒樓的迎客,耍刀的屠夫……就連裝潢精美的綢布坊和首飾店,兩人都壯著膽子進門看了看。 首飾店的伙計,雖然一眼就看出兩人沒有購買首飾的資財,但是還是笑著招呼靈童般的一雙璧人,讓洛悠悠試戴了幾個精美的首飾。 器物繁多的雜貨攤,油米醬醋的調料店,方正規(guī)整的茶磚,栩栩如生的話本,一直到街角攤布后的宋半仙。 知人知己知天意,明古明今明未來。 鐵口直斷宋半仙,見到少年少女從面前走過,用力的轉動著自己只有眼白的雙眼,費力的露出黑眼仁,滴熘熘的一轉,便高聲叫道:「兩位婚期不遠了吧?」 一口道破兩人真正關系的宋半仙,成功的讓兩人停下了腳步,洛悠悠驚訝道:「這你也能算出來?」 「嘿!我明古明今明未來——宋半仙,與人批命,一眼就知!」 宋半仙咧嘴笑道。 「哦?」 洛悠悠歪了歪頭,好奇的問:「那你還能看出些什么?」 宋半仙仔細打量著兩人,面色逐漸凝重,「你二人自小相熟,青梅竹馬,如今得續(xù)佳期,就在幾日之間。婚后舉案齊眉、相濡以沫,當有半生幸福。」 洛悠悠聽著心中甜蜜,清秀的俏臉也掛上了可愛的笑容。 「要當心妖邪作祟,小姑 娘你新婚左近,有一場大劫,甚至有血光之災。」 宋半仙語氣嚴肅,又轉頭看向莫云潭,語氣森嚴:「大劫到時,少年郎雖在身邊,卻陷入不見不聞的煉獄之中,不能救得你脫離大劫啊!」 「什么!」 洛悠悠俏臉丟失了笑容,語氣驚慌道:「怎,怎么會這樣?」 宋半仙正要說話,一旁的屠夫忽然大聲插話道:「宋半仙,你咋又要騙人家錢哩?前些日子幾位仙師開壇做法時都說了,算人批命,那是仙家法術,你宋半仙有這個能耐,還用在這擺塊破布賺零錢?」 「就是就是。」 對面的調料店伙計也接話道:「你在這說幾句吉祥話,賺點小錢,街坊們也不會礙著你,但你這為了騙人家破財消災,說人家新婚有劫,也忒不地道了吧?」 「這人多損啊?」 正在買調料的胖大婦人也罵道:「紅白事也是能信口雌黃的?擾人成婚,當心折壽啊!」 胖婦人右轉向洛悠悠安慰道:「別聽他胡扯,他就一騙子。再說了,咱們女兒家新婚洞房,誰還沒個血光了?那不是你的災,是你的幸福!」 「嗯?」 洛悠悠眨了眨水靈的大眼睛,稍一歪頭,露出一臉迷茫的可愛表情。 莫云潭懂得多些,臉上微紅,拉著洛悠悠離開了這里。 宋半仙對眾人的聲討充耳不聞,只是凝望著少年少女離開的背影。 ——「莫二小子和丫頭跑哪里瘋鬧去了?怎的才回來?方才找了你們半天哩!」 「這婚期都近在眼前了,還天天就知道瘋玩,城里大戶人家大婚之前,可是半年都不能相見呢!」 「幾位仙師正在黃員外家里捉妖,仙師的弟子聽說你們成婚在即,便答應稍后法事做畢,讓幾位仙師幫你們一卜禍福!」 「聽說城里的老爺們,花重金都未必能請到仙師蒞臨。還是幾位仙師心善,念著咱們窮苦人,若是看到咱們命途坎坷,就愿意在辦紅白事時,到鄉(xiāng)下去幫咱們做法消災。」 「老天保佑,千萬不要讓這兩個孩子有災禍纏身。」 「莫怕莫怕,小二和你家這丫頭定都是福緣深厚。況且?guī)孜幌蓭煵蝗贪傩招禄橛泻叮惨姷交楹笥袨牡湹姆蚱蓿荚敢庠谛禄橹諑兔ψ龇屝埃o佑平安。」 莫云潭和洛悠悠離開坊市,剛一回到幾位長輩身邊,便被抓住接連說教,怕是一時半會耳根都難得清凈。 兩人各自低著頭,無奈作出一副聆聽訓誡的模樣,卻是左耳進右耳出,什么也沒聽進去。 偶爾目光交匯,莫云潭便微笑著對洛悠悠眨眼。 洛悠悠則嬌憨的做個鬼臉,轉過頭去,卻又用余光悄悄跟隨著莫云潭。 「莫說了莫說了,這小子和這丫頭一點都沒聽進去,快整理整理,一會去讓仙師看看禍福!若是仙師看你們婚后多福,我們這些做長輩的也好放心不是?」 一行人走過長街,方一轉入民坊,便見一戶富麗堂皇的人家,被諸多百姓團團圍住,摩肩擦踵,水泄不通。 前排的人沉默不語,形狀恭敬。 后面的人探頭探腦,從人群中尋找縫隙,探出視線。 幾名身穿陰陽魚圖案長袍的道士站在最前,手執(zhí)拂塵、木劍等法器,做護法狀,阻攔人群。 幾名長輩帶著莫云潭和洛悠悠,來到邊緣處的道士身邊,恭敬施禮,言說之前請求。 道士目光掃過莫云潭和洛悠悠,而后垂下眼瞼,微笑還禮,隨即便領著眾人,穿過幾名阻攔人群的護法弟子中間,來到法場邊緣站定。 仙師弟子對一群人叮囑道:「家?guī)熣趲忘S老員外做法除妖,待施法完畢,我再幫你們引薦,且在此稍等片刻,切莫喧嘩!」 幾名長輩連忙應諾,眾人站在法場邊緣,不敢作聲。 之前仙師來到鄉(xiāng)下做法,多是在有人大婚時。 做法改命不敢有絲毫偏差,便如傳說中諸葛禳星,切忌有人打擾,做法只在新房之中,也幾乎不在人前顯圣。 此時有機會在近處觀摩仙師做法,眾人大多心有期待,懷著敬仰看向法場。 場外宅邸方向邊緣,有男女老少多人站立,一個白須錦袍的老者,站在最前,正注視著場中,一臉緊張,看年齡打扮,多半就是宅邸的主人黃老員外了。 而在場中,最吸引人目光的,便是兩個形象極其鮮明的道士。 兩個道士一胖一瘦,瘦的那個骨瘦如柴。 彷佛一截枯枝,披了一件道袍。 與許久沒吃飯的饑民不同,沒有饑餓至瘦的無力感,枯瘦的身體一舉一動卻平穩(wěn)有力,頗顯仙風道骨。 胖的那個卻完全處在另一個極端,膀大腰圓膘肥體壯,一個人約莫能裝下四個瘦道士,然而雖肥卻不癡,臉上的rou沒有自然垂下,而是緊繃繃的,顯得威嚴而又兇狠。 瘦道士右手持桃木劍背于身后,在場中安步而行,似是在以步丈量庭院,左手在胸前做施法結印狀,口中念念有詞。 胖道士則端坐在一張香案之前,五心朝天,閉目養(yǎng)神。 香案上支起兩張用朱砂勾勒了邊緣的黃紙,還擺放著一個裝滿液體的寬口酒碗。 「吒!」 施法看起來已經到了末期,緩緩而行的瘦道士忽然止步,一聲斷喝,手中桃木劍四下翻飛。 瘦道士揮起劍來威勢十足,一把木劍舞的虎虎生風。 他從邊緣斷喝揮劍,一步步行向中央,彷佛是將一個看不見的妖物,在不斷逼退,正在此時,陣陣低沉而詭異的聲音響起,彷佛是怪物的嘶吼。 圍觀眾人心神緊繃時,瘦道士已行到場地正中,詭異的聲音消失,桃木劍也戛然而止,瘦道士凌厲的目光四處掃過,最后忽然盯住了腳下的地磚。 圍觀眾人只見瘦道士從道袍中取出一張符紙,而站在側面的莫云潭等人卻能看見,符紙貼在一個塊狀物體上,應該就是仙師的法器了。 瘦道士掀起地磚,磚下竟然有一片空洞。 瘦道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手中貼著符紙的法器扔進了洞中。 低沉而詭異的嘶吼聲再度響起,聽起來就在洞中。 隨后,洞中竟然涌出陣陣白色煙霧,緩緩飄散,讓圍觀眾人盡皆目瞪口呆。 待白色煙霧快要散盡,瘦道士猛地一揮劍。 「疾!」 桃木劍猛地指向香案上的黃紙,兩張黃紙邊緣的描邊朱砂竟然悄然粘合在了一起,形成了一個黃紙做成的口袋。 瘦道士快步向前,拿起拜訪在香案上的酒碗,將碗中液體潑向黃紙,黃紙上竟顯現(xiàn)出了一個猙獰恐怖的輪廓,配合著響起的詭異嘶吼聲,就彷佛有一個妖怪,在黃紙做成的口袋中不斷掙扎。 「師弟!我已逼這妖物現(xiàn)出真身,快請?zhí)侠暇琳婊穑 ?/br> 一直在香案前蒲團之上打坐不動的胖道士,猛然起身,狀若怒目金剛,表情猙獰。 一手在眼前做施法狀,隨即竟從口中噴出一道火焰,正中案上懸掛的黃紙。 黃紙熊熊燃燒,有奇詭之聲響起,紙上妖物扭曲變形,彷佛正在對抗烈焰,卻無奈被束于紙上,只能慢慢等死,化為灰燼。 「呼!」 兩個道士收了法術,手掐法訣調整內息,隨后面露笑容,對一旁緊張等待的黃員外道:「妖物已除,家宅可寧!」 「多謝仙師!多謝仙師!」 黃員外連連作揖,又讓府中仆從取出金銀一盤,遞向侍立一旁的仙師弟子。 「不可!」 胖道士忽然制止,語氣剛正,「為民除妖,是我輩修仙之人分內之事,置辦法寶法器的錢財,已讓黃員外頗為破費,安能再收黃員外的金銀?」 「非也非也!」 黃員外急忙上前,朝著胖道士一揖到底,懇切道:「仙師以除妖為己任,是心懷百姓,功在萬民。仙師救人性命,不圖回報,然老夫卻不能視救命之恩如無物。若無仙師相助,我一家上下,必為妖物所害。我闔家性命,豈是區(qū)區(qū)金銀所能比擬的?然老夫自愧身無長物,救命之恩無以為報,無奈只得酬以金銀,仙師若不收下,老夫實在心中難安!」 「這……」 胖道士稍一猶豫,隨即攙起黃員外,「既如此,貧道就冒昧收下了!」 施法已畢,領莫云潭等人前來的仙師弟子便湊上前去,瘦道士面無表情的說道:「今日除妖,頗費法力,余者所求,需行暫緩。」 那弟子卻依舊湊上前去,小聲說道:「師傅,是有鄉(xiāng)民即將成親,想請您一觀吉兇!」 說著,還悄悄對瘦道士使了個眼色。 瘦道士見到弟子的暗示,嘴角泛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而后高聲問道:「新人可在此地?」 「已等候多時。」 弟子答道。 隨即招呼莫云潭等人上前。 眾人剛見了仙師做法之威,此時來到仙師面前,登時有些手足無措,亦不敢切切私語。 幾位長輩一邊接連行禮,一邊將莫云潭和洛悠悠推到最前,請仙師一判吉兇。 瘦道士的目光掃過眾人,在洛悠悠身上多停留了片刻,眼中精光一閃,隨即闔上雙目,掐指推算。 「這二人門當戶對、同心同德,前世多福,今生無過,當是上天賜下的美好姻緣。」 瘦道士閉目推演道:「不過月盈則虧,水滿則溢,福德之身加上天賜良緣,恐會招致些了不得的禍患!」 「什么?這……」 一位長輩焦急不已,想出聲詢問卻不敢在仙師面前妄言。 「莫慌!他二人福緣深厚,必能逢兇化吉!」 瘦道士對幾位長輩道,「成婚之禮可稍作簡化,大禮厚福,他二人卻只需要守得天福即可。到時貧道為他們傳道,做法驅災。只要新婚之夜,不讓戾氣侵染了他們的福緣,便可從此福德加身,安享余生!」 洛悠悠一雙玉手緊緊的攥住衣角,一張俏臉變得煞白,毫無血色。 雖然知道那是個騙子,但是之前宋半仙的話還是讓她心中留有一個疙瘩,此時名聲在外的真神仙,竟然也算得大兇。 不由得讓她心亂如麻。 胡思亂想之間,甚至生出了離家出走遁入空門,以求得莫云潭一生平安的念頭。 陷入恐懼中的少女,緊握衣角的小巧 柔荑,忽然被一只火熱的大手握住,彷佛是黑暗中的一縷曙光,讓洛悠悠從對未來的恐懼中稍微掙脫,小心翼翼的抬起頭,膽怯的望向莫云潭。 莫云潭雖然也對災禍感到恐懼,可身邊不斷顫抖的洛悠悠卻讓他更為擔心,緊緊的握住那一只冰涼的小手,莫云潭迎著她無助的目光,小聲卻堅定的說道:「別怕,不管什么災禍,只要和小悠在一起,我們都能挺過去!」 「嗯」 洛悠悠微不可聞的應了一聲,感受著手上傳來的熾熱溫度,一顆心彷佛都要化開了。 『要死了要死了!』『不要用那么溫柔的目光看著我啊!不要用那么低沉的聲音說話啊!』『明明已經是見慣了的面容,聽慣了的聲音,怎么忽然變得這么讓人心醉啊?』少女的心思千變萬化,不知不覺間已經跳到了奇怪的地方。 『明明現(xiàn)在應該是為了未來而擔憂的時候,怎么反而被安慰的胡思亂想起來了啊!』『我真是個壞女人呢。』一旁的莫云潭見洛悠悠的俏臉如同變色龍一般忽白忽紅,面帶悲傷忽而又露出笑容,不由得迷茫的眨了眨眼,一頭霧水。 一行人向仙師弟子交代了吉日,又再三懇請仙師當日蒞臨,仙師弟子笑容古怪的答應后,眾人便趕在城中宵禁之前,踏上了歸途。 一路上,擔心著洛悠悠的莫云潭,一直在悄悄觀察洛悠悠的舉止。 洛悠悠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走起路來輕飄飄的。 時而偷偷瞥向莫云潭一眼,又飛速移開視線。 一會卻又一臉沉重,露出畏懼的神色。 謎一樣的變換,讓莫云潭愈發(fā)摸不到頭腦,明明是從小一起玩到大的伙伴,卻一點都猜不到她現(xiàn)在的心情。 出城不過三里,就見到一群人聚集在路邊。 一行心情沉重的人也不由停下了腳步。 「啊!竟然是浸豬籠!」 一個女人被關在竹篾扎成的豬籠之內,半身沉在泥水中,只有頭頸露在外面,滿是泥痕的臉上看不清容貌。 她一臉憤怒和不解,雙眼圓睜,目眥欲裂,掙扎著想要說些什么,卻因為口中被粗麻繩緊緊勒住,無法說話,只能發(fā)出嗚嗚的聲音。 一群人在一旁指指點點,面色大多鄙夷,少有同情。 「這不是方四家的媳婦么?怎么還浸了豬籠?她竟然會與人通jian?」 「可不是?和人通jian,還不想認哩!」 「不會吧?他家里日子過得挺好啊,方四一個憨厚的小伙子,什么都依著她,他們成婚也有幾年了,兩口子平日里看著和和睦睦的,怎的還能出這檔子事啊?」 「唉!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平常看來挺好一人,沒想到是個yin婦,還是個惡毒的瘋婆子!」 「就是啊!自己與人通jian被抓個正著,竟然還紅口白牙的污蔑李二嫂與來鄉(xiāng)里辟邪的仙師弟子偷jian,一副信誓旦旦的樣子,要不是有好幾家媳婦作證,按她平日里乖巧樣子,鄉(xiāng)親們弄不好真就信了她了!」 「多惡毒的女人啊!為了掩飾自己的yin行,反咬一口,滿嘴骯臟齷齪的話。李二嫂委屈的懸梁上吊,被李二救了下來,現(xiàn)在還在房里哭呢!」 「聽說方四也上了吊了,正被鄉(xiāng)親們開解著呢,為了這么個蕩婦作踐自己,不值!」 「方家老四也是個可憐娃,好好一個老實人,不知造了什么孽,遇到這么個破鞋,平日里寵著護著的,結果啊,唉!」 「是啊是啊!就方才李二嫂撞到jian夫yin婦偷jian時,方四也說什么都不信,還一直護著這蕩婦,后來啊,好幾家姐妹一起給李二嫂作證,證據(jù)確鑿,方四當場就昏了過去,醒來后抽了腰帶就要懸梁。」 「方四也是一往情深啊,可惜遇到這么個破爛貨,平日里裝出一副兩情相悅恩恩愛愛的樣子,她怎么忍心這么對方四啊?多狠毒的女人!」 一群鄉(xiāng)里鄉(xiāng)親口誅筆伐,三言兩語就把事情大致道了出來。 「這可真是毒婦!」 一個長輩低聲罵道:「自己生性放蕩欺騙丈夫,竟然還反污他人,女兒家名節(jié)可貴,若是沒有旁人作證,又該當如何自處啊!」 洛悠悠此時心中一半沉浸在對心上人的著迷之中,一半擔憂著前路的禍患,期望余生幸福得以平平安安。 聞聽這婦人本已獲得幸福姻緣,卻還不守婦道,甚至欺騙對她寵愛有加的丈夫,不由心中憤恨。 「這樣的女人當真可惡,享得幸福卻不知滿足。」 洛悠悠惱怒道:「貪婪放蕩不知足,合該落得如此下場!」 隨后又悄悄握住莫云潭衣角,柔聲道:「若是上天保佑,讓云哥哥和我能安然度過這次劫難,我一定一輩子做云哥哥最好的妻子,一輩子和和美美,不離不棄。」 莫云潭被洛悠悠突如其來的話鬧了個大紅臉,羞澀的撇開臉去不敢看她,前言不搭后語的回道:「若是不喜歡,堂堂正正的提出和離就是了,鄉(xiāng)下和離的夫妻雖然不多,卻也絕非沒有,一邊表現(xiàn)的和丈夫恩恩愛愛,一邊又和其他男人勾勾搭搭,活該被浸豬籠。」 莫云潭說完,又感到不合適,悄悄瞥了洛悠悠一眼,又羞羞答答的說道:「小悠是世上最好的女子,我也一定會讓小悠成為世上最幸福的女子,哪怕是老天,也分不開我們。 」 兩張臉都已被悄然染紅,各自轉頭看向別處,兩只小指卻又輕輕觸碰,而后悄悄勾在一起,兩個人也各自露出一抹甜蜜的笑容。 而另一邊,豬籠中的女人劇烈掙扎,隨著時間的流逝,日近西山,女人憤怒的面容逐漸消退,只剩下了無盡的絕望,被浸在水中。 今晚,絕望和后悔,可能會伴隨著她人生中最后的時光吧。 ——時光如流,日升日落。 早已定好的良辰吉日,便在少年少女心中小小的期盼和憂慮之中,姍姍來遲。 少女理紅妝,倚門望新郎。 幾乎一夜沒睡的洛悠悠,卻沒有一絲的困倦。 走馬揚鞭,花轎迎親,雖是鄉(xiāng)下,婚姻大禮卻也有模有樣。 邁過門檻,跳過火盆。 廳中同樣一身紅裝的他映入眼中,雖然廳中人頭攢動,雖然紅紗遮面所見不清,可是少女卻依舊準確的找到了那個身影,也是少女眼中唯一的身影。 拜過天地,拜過高堂,面面相對時,洛悠悠相信,自己,一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走進洞房,坐在新房之中,外邊酒席熱鬧的聲音不斷傳入耳中,輕撫著自己從蓋頭中垂下的發(fā)梢,少女一顆芳心幾乎要從胸中跳了出來。 大婚之禮尚未結束,短暫的敬謝賓客后,身上帶著少許酒味的莫云潭進入了洞房之中。 父母長輩,近親司儀,也跟在莫云潭身后走了進來。 在人群中卻依舊顯眼的一胖一瘦兩位仙師,也帶著幾位弟子站在一旁,面帶笑容的在旁觀禮。 由于仙師叮囑過,大禮從簡,故而司儀省去了很多步驟,待兩人交杯,飲下仙師帶來的延福仙釀后,眾人便退出了洞房。 一對新人對視良久,心中有千言萬語,卻都有些思緒繁雜,不知從何說起。 「你……」 「你……」 兩人同時開口,卻又同時閉口,四目相視中不見尷尬,只有滿滿的幸福。 「改命增福事關重大,我和師弟亦需全力做法,萬萬不能受到打擾!不然陰陽逆亂,禍福倒轉,一對新人恐怕神仙難救!」 瘦道士語氣嚴肅,讓眾長輩與賓客遠離洞房,直至做法結束,務必不能有所打擾。 「你等為我與師兄護法,以防有人干擾。」 胖道士則指示眾弟子,讓他們于洞房四周護法。 仙師嚴肅的聲音從門外飄來,房中的兩人也漸漸嚴肅了起來。 「云哥哥!」 「小悠!」 一雙手緊緊的握在一起,他們心中有無數(shù)的柔情蜜意想要訴說,但是此時此刻,他們只需要為對方提供勇氣。 一會做法辟災,洞房傳道之后,才是兩人互訴衷腸之時。 莫云潭的身體微微一晃,身體有些沉重,意識也有些模煳。 洛悠悠以為他在外面敬謝賓客時,酒喝的稍微多了些。 便扶著他坐到了紅床之上。 嘎吱!洞房的房門緩緩打開,兩位仙師走了進來,看了看坐在婚床上的兩人,便在房中四處行走,似是在布置做法。 莫云潭神志愈發(fā)恍惚,終于眼前一黑,躺倒在了紅床之上。 洛悠悠見他躺倒,嗔笑道:「怎的喝了這許多?」 而后便站起來,將他雙腿也抬到床上,身體扶正,讓他能睡的更舒服一些。 白嫩的素手拂過莫云潭的臉龐,洛悠悠含笑注視著他的睡顏。 『明明年齡比我大,睡著的時候看起來卻像個小孩子。』『好可愛啊,云哥哥他,長得這么好看哩!』『救命啊,我忍不住了,他怎么,怎么可以這么讓人心動啊?』洛悠悠俯下身,面含紅暈的俏臉漸漸接近莫云潭的睡顏,兩人的嘴唇也越來越近。 「完全睡著了呢!」 胖道士不知何時走到了洛悠悠身后,忽然開口說道。 洛悠悠彎下去的身子彈簧般挺直了起來,被身后近距離忽然傳來的聲音嚇了一跳,卻不敢對仙師不敬,急忙轉過來欠身行禮。 胖道士忽然邪魅一笑,粗壯有力的右手從背后猛然將洛悠悠拉向自己,癡肥的大嘴準確的噙住了洛悠悠紅潤的香唇。 洛悠悠的思緒驟然空白了一下。 一瞬間之后,黑白分明的雙眼猛然瞪大,小巧的雙手兇猛而用力的推據(jù)著胖道士的身體。 少女全力的抗拒卻不能推開男人肥胖的身體,胖道士一手擁著洛悠悠,猛烈吮吸著她的紅唇,碩大的舌頭帶著他難聞的口水,舔過少女白皙的俏臉,探進少女的紅唇之中,舔弄著少女雪白的貝齒。 激烈掙扎的洛悠悠心中混亂不已。 『為什么?為什么仙師會做這種事情?』『明明我都還沒有親過云哥哥,怎么會被他……』「呼!」 胖道士在洛悠悠的掙扎中放開了她,呼了一口氣,彷佛是在回味那甘甜的味道。 洛悠悠嬌美的臉頰上,沾滿了男人濃密的口水,在燭光下閃著yin靡的光。 推開胖道士的洛悠悠,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怒氣盈胸,黑亮的雙眼含憤瞪著胖道士,可長久的積威,卻讓她一時不敢對德高望重的仙師破口大罵。 反而是胖道士率先開口,臉上帶著洛悠悠看不懂的笑容,「別慌,這就是幫你們改命避災的方法!」 瘦道士也接口道:「不錯,新婚之夜由我們幫你破身,傳你陰陽和合之道,便可以幫你們驅邪避災。」 兩個道士的話彷佛一根針,扎進了洛悠悠的腦袋,少女甜美的嗓音變得尖銳而刺耳:「不!不要!我不要驅邪辟災了!出去!你們出去!」『怎么會?怎么會有這種事情?從未聽說過世上有這種避災的方法!』強烈的驚訝和反感,也讓洛悠悠的心中升起了質疑,本該對仙師的話奉為金科玉律的她,也終于對他們所說產生了懷疑。 「嘿!」 胖道士冷笑道:「道爺們大老遠跑來幫你們改命,你說不要就不要么?可由不得你了!而且你不避災禍,便連你丈夫的災禍也不顧了么?」 質疑在少女心中越漲越大。 『絕不會有這種骯臟的避災方法!』『這方法是假的!一定是!』『要是方法是假的,那他們所謂的災禍……』洛悠悠愣了片刻,迷茫的神色漸漸堅定,隨后跑到紅床邊,用力搖晃著莫云潭的身體,大聲道:「云哥哥!云哥哥你醒醒!這個法我們不做了,我不信他們的話,我也不信我們有災禍,就算前路真的有災禍,我也一定能扛過去,絕對不會讓你受到傷害!云哥哥!」 「別叫了!」 瘦道士用小指扣了扣耳朵,嘲諷似的說道:「他的酒里有道爺?shù)撵`藥,一會就會醒,但是現(xiàn)在,你就算砍了他的腿,他也醒不過來!」 洛悠悠猛然抬起頭,瞪向瘦道士,雙眼之中滿是憎恨,她明白了,這是一個圈套,專門為了抓捕她而設的圈套。 她聽到參加婚禮的長輩和賓客都被從洞房旁趕走,所以她知道喊叫和呼救都沒有用處。 她只能暗自尋找機會,趁兩人不注意,跑出去,才能在這個圈套中保護自己。 可是瘦道士卻彷佛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輕飄飄的說道:「道爺勸你別想著跑,不然明天你就是新婚夜與人偷情的婊子!」 洛悠悠只當他在胡說八道,不做反駁,悄悄尋找著逃跑的機會。 「不信么?到時候道爺隨便找個人來當你的姘頭,讓你們鄉(xiāng)里幾個年輕媳婦作證,你就坐實了通jian的罪名,你怎么辯駁?脫了褲子讓鄉(xiāng)里人挨個看你的小屄么?」 「惡心!怎么會有人幫你們作證?」 洛悠悠含恨反駁。 「哈哈哈!怎么不會?」 瘦道士張狂的笑道:「你想要暴露今晚的事,暴露她們拼命隱藏起來的經歷,她們當然會不顧一切的制你于死地啊!」 「什么?!」 強烈的震驚有一次讓洛悠悠腦中一片空白。 她想了起來,洞房傳道的事不是第一次發(fā)生。 她想了起來,幾個被傳道的新人,共同點就是新娘容貌秀麗,鄉(xiāng)里還有人議論過,說是紅顏薄命。 噩夢般的可能性,卻幾乎就是真相,洛悠悠的呼吸都幾乎停滯了。 也許聽起來會覺得很不可思議,但是若已經既成事實,她們?yōu)榱穗[藏自己新婚夜失貞的事實,一定會排除一切不安因素,哪怕是從被害者變成加害者。 而自己,此時就成了那個不安因素。 通jian。 反咬。 做證。 電光火石之間,另一件事出現(xiàn)在了洛悠悠腦海中,另一個殘忍的不堪真相也接踵而來,洛悠悠近乎自言自語的喃喃道:「難道……浸豬籠……那天……」 「什么啊,你看到了啊?沒錯,就是你想的那樣,被那個女人撞到了jian情,她又不肯乖乖的被道爺玩!」 洛悠悠的腦子一片混亂,本來已經忘記了的東西,卻又忽然之間清晰的浮現(xiàn)了出來。 那個不知名的女人,那張帶著憤怒和不解的臉,那雙最終歸于絕望的雙眼。 『自己與人通jian被抓個正著,竟然還紅口白牙的污蔑李二嫂與來鄉(xiāng)里辟邪的仙師弟子偷jian!』『要不是有好幾家媳婦作證,按她平日里乖巧樣子,鄉(xiāng)親們弄不好真就信了她了』『聽說方四也上了吊了,正被鄉(xiāng)親們開解著呢,為了這么個蕩婦作踐自己,不值!』她,已經死去很多天了。 她那時候,該有多么的委屈,和不甘啊。 帶著冤屈,帶著不甘,帶著親人朋友的鄙夷與辱罵,也帶著最愛的丈夫的誤解,離開了人世。 她的丈夫也因為她而一蹶不振,尋死輕生。 「所以呢?你是要乖乖的聽話,幫你和你丈夫躲過災難。還是要被當成yin婦,被當眾浸豬籠呢?」 瘦道士的聲音柔和了下來,彷佛是惡魔的低語,不斷打擊著少女的內心,兩個惡魔也猥瑣的笑著,漸漸逼近著洛悠悠。 「浸豬籠……」 那一天,在那個不知道名字的可憐女人被浸豬籠時,和莫云潭的對話彷佛重映般,在洛悠悠腦中清晰的響起。 『貪婪放蕩不知足,合該落得如此下場!』『和其他男人勾勾搭搭,活該被浸豬籠。』『活該被浸豬籠。』『浸豬籠。』莫云潭的聲音清晰的響在洛悠悠的腦海中。 啪!少女的心中,有些什么東西,在這一刻,斷掉了。 明亮的雙眼變得無神,緊張的身 體變得無力,少女不停的搖頭,卻不知道到底要拒絕什么。 「你若是忤逆道爺,就一定會被浸豬籠,你和你丈夫的劫難頃刻便至。若是乖乖聽道爺?shù)脑挘筒粫腥酥肋@件事,你們的災劫躲過,以后定然能一生和和美美。」 瘦道士抬手指向臥于紅床之上的莫云潭,嘿嘿笑道:「你夫君喝了道爺?shù)撵`藥,一會醒來也會渾身酸軟無力起身,能見能聞卻僅只兩尺之內,我等站于床前他猶且視之不見,你待稍后為其侍寢,天明之后他記得與你歡愛,又見你落紅,必不見疑。今夜之事必無人可知,此后你便可相夫教子,與你夫君舉案齊眉,與道爺們再無瓜葛,豈不美哉?」 洛悠悠只是拼命搖頭,不作回答,本是清澈明亮的一雙大眼睛,此時卻渾濁的充滿了絕望與呆泄,淚水彷佛無窮無盡一般奪眶而出,浸花了粉裝,卻掩不住天生麗質,我見猶憐。 洛悠悠雖默然無語,卻已近乎默許,兩個道士面露yin笑,繼而同時將手探向了洛悠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