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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卷 | 第九章 冤家路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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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39;  解子元坐在榻旁的軟墊上,搔頭道:“你怎會忽然病得臉無人色似的,小弟還想找你去逛逛呢?!表椛冽堛等坏溃骸澳愕氖陆鉀Q了嗎?”

    解子元道:“就算解決不了,小弟都要為蘭宮媛寫成最后壓軸那一曲,今次糟了,最怕大王怪責(zé)我?!表椛冽垶樗钡溃骸爸挥形逄鞎r間了,怎辦才好。你自己去不行嗎?”

    解子元苦笑道:“內(nèi)人只信任你一個人,我若不帶你回家給她過目,什幺地方都去不了。”項少龍獻(xiàn)計道:“你說要去仲孫龍?zhí)幧塘恳虏痪统陕?。?/br>
    解子元嘆道:“仲孫玄華那家伙怎敢瞞她,只一句就知我在說謊。”項少龍推被而起道:“那小弟只好舍命陪君子,抱病和你去胡混吧?!?/br>
    項少龍其實并沒有什幺事,只因失血太多,故而臉色蒼白。但經(jīng)過半晚一天的休息,恢復(fù)了體力,只是傷口仍隱隱作痛吧!。

    到了解府,善柔見到他的模樣,嚇了一跳,支開解子元,私下問道:“發(fā)生了什幺事?”項少龍苦笑道:“給你的師傅捅了一劍。”

    善柔失聲道:“什幺?”項少龍以最快方法,扼要地把昨晚的事說出來,善柔尚未來得及說話,解子元回來了,兩人只好改說其他事。

    離開解府后,解子元有若甩繩野猴般興奮道:“我們到蘭宮媛的玉蘭樓去,這妮子對我應(yīng)有點意思?!表椛冽埿南胩m宮媛應(yīng)比鳳菲和石素芳更認(rèn)不出自己,點頭道:“今晚全聽解兄的吩咐?!?/br>
    解子元雀躍道:“只要我告訴這柔骨美人今晚是為了作曲而到她那里去,怎樣沒空她都要來向我獻(xiàn)媚的?!表椛冽?zhí)嵝训溃骸皠e忘了初更前定要回家,否則沒人可救得了你?!?/br>
    解子元正容道:“小弟到青樓去,只是想感受那種煙花地的氣氛,用以提起心思,絕非有什幺不軌企圖,有這幺的兩個時辰盡可夠樂了!”項少龍笑道:“原來如此,我就放心了。”

    解子元忽地嘆了一口氣,瞧往車窗外雪后一片純白的世界。項少龍了解地通:“還在為政事心煩嗎?”解子元苦笑道:“說不心煩就是違心之言,今早我見過二王子,唉!這些都是不該對你說的?!苯又褚徽竦溃骸暗搅耍 ?/br>
    在從衛(wèi)前呼后擁中,馬車駛進(jìn)臨淄聲名最著的玉蘭樓去。在熱烈的招待下,兩人被迎入樓內(nèi)。際此華燈初上的時刻,玉蘭樓賓客盈門,非常熱鬧。兩人被安排到二樓一個布置華麗的廂房,婢女自然是侍奉周到。項少龍奇道:“為何樓內(nèi)的人都像對解兄非常熟絡(luò)和巴結(jié)的樣子?”解子元自豪道:“別忘了一來小弟的作品乃這里必備的曲目,二來我昨晚特別請仲孫龍給我在這里訂房,在臨淄誰敢不給他面子?!?/br>
    此時那叫蘭夫人的青樓主持來了,未語先笑又大拋媚眼道:“嬡嬡知道解大人肯來探她。開心得什幺人都忘記了??滔抡逶〈虬?,立即就來,解大人和沈爺要不要點多兩個女兒來增添熱鬧?”

    她雖是徐娘半老,但妝扮得體,又有華麗的羅裳襯托,兼之身材保持得很好,故此仍頗為惹眼,最厲害是她縱情言笑,自有一種嬌媚放蕩的神態(tài),最能使男人心猿意馬,想入非非。使項少龍亦不由贊一聲齊女不論老嫩,都是非同凡響,善柔和趙致正是其中表表者。解子元聞言笑得合不攏嘴來,忙說:“不用了!我們是專誠為媛小姐來的?!?/br>
    蘭夫人帶著一股香風(fēng)到了解子元身旁,在兩人蓆間坐下,半個人挨到解子元身上,把小嘴湊到解子元旁咬著耳朵說起密話。項少龍見解子元陶醉的樣子,便知蘭夫人說的必是男人最愛聽和受落的說話。接著解子元和蘭夫人齊聲笑起來,后者這才有閑把美目移到項少龍身上,媚笑道:“媛媛今晚是解大人的了。沈爺要不要奴家為你挑個女好兒呢?”

    項少龍忙道:“在下今晚只是來作陪客?!碧m夫人也不勉強(qiáng),煙視媚行的去了。解子元卻真?zhèn)€精神百倍,由懷中掏出一卷布帛,令侍婢給他取來筆墨,就那樣即席作起曲來。

    項少龍不敢擾他,半趴在軟墊上,閉目假寐。那兩名善解人意的年青美婢,不用吩咐便來為兩人推拿揉捏。項少龍心中卻有另一番感觸,至此才深切體會到身分的重要。自己仍是那個人,但因身分的不同,再不若以前般無論到什幺地方,都成了眾人注意的核心人物。像蘭夫人便顯然對自己不在意。想著想著竟睡了過去。

    朦朧中他似是聽到一把柔軟得像棉絮的女子歌聲,從天外處傳入耳內(nèi)。他雖聽不清楚對方在唱什幺,但卻感到她吐字之間流泄出無限的甜美,彷佛飄逸得有若輕煙迷霧,使曲子似如在憂傷的水波中不住晃動,清柔得像拂過草原的微風(fēng)。項少龍還以為自己在做夢,睜眼時才發(fā)覺蘭宮媛來了,正伏在解子元背上輕輕詠唱他剛出世的曲子。對面席上還多了個挺拔雄壯的年青男子,見他醒來,隔席向他打了招呼,又全神貫注到蘭宮媛和解子元處。

    一曲既罷,那年青男子鼓掌道:“曲既精采,媛小姐又唱得好,玄華佩服佩服!”項少龍心中一震,這才知道此人就是仲孫龍之子,名震臨淄的劍手仲孫玄華。解子元倒入蘭宮媛懷里,斜目往項少龍瞧來,喜道:“沈兄醒來了,我們喝一杯,今晚不醉無歸?!?/br>
    蘭宮媛的美目落到項少龍身上,骨溜溜轉(zhuǎn)了兩轉(zhuǎn),閃起異樣的光芒,才又回到解子元處,不依道:“不準(zhǔn)解大人提這個‘歸’字,今晚讓人家好好侍候你嘛!”解子元和仲孫玄華對視大笑。項少龍坐直身體,不好意思的道:“小弟睡了多久?”

    仲孫玄華笑道:“我來了足有整個時辰,沈兄一直睡著。若非媛小姐肯開金口,否則怕誰都喚不醒沈兄。”蘭宮媛親自為三人斟酒,有這柔骨美女在,登時一室春意,整個氣氛都不同了。酒過三巡后,蘭宮媛挨回解子元懷里,對他癡纏得令人心生妒意。

    仲孫玄華向解子元嘆道:“佳人配才子,小弟從未見過媛小姐肯這幺順從人意呢!小弟便從未試過媛小姐這種溫柔滋味。”解子元一副飄然欲仙的陶醉樣兒,不知人間何世。仲孫玄華將承繼自乃父的窄長瞼龐轉(zhuǎn)往項少龍,雙目寒芒電閃道:“家父對沈兄的飛刀絕技念念不忘,不知小弟能否有一開眼界的機(jī)會?”

    項少龍心叫來了,微笑道:“至少要待小弟病癒才成?!卑档滥菚r我早就溜了。仲孫玄華點頭,語帶諷刺道:“這個當(dāng)然。哈!沈兄該正是鴻運(yùn)當(dāng)頭,有了解大人這位好朋友。”

    蘭宮嬡訝道:“什幺飛刀之技?仲孫公子不要打啞謎似的好嗎?”解子元笑道:“只是一場誤會吧!媛小姐知否沈兄是鳳大小姐的團(tuán)執(zhí)事?!?/br>
    蘭宮嬡愕然朝項少龍望來,秀眸明顯多了點不解的神態(tài),“嗯”的一聲,卻沒有說話。項少龍卻渾身不自然起來,正打算托病脫身時,蘭夫人來了,親熱地挨坐仲孫玄華身旁,妮聲道:“奴家想借媛嬡片刻光景,請三位大爺給奴家少許面子,萬勿介意。”蘭宮媛嬌嗔道:“他們不介意,奴家可介意呢!不過蘭姨這幺疼媛媛,媛媛怎幺介意,亦都要勉為其難!”

    項少龍心中叫絕,這些名姬無一不是手段厲害,這幺和蘭夫人一唱一和,他們有什幺可以反對的。仲孫玄華亦非易與,淡淡道:“是否齊雨兄來了?”蘭夫人嬌笑道:“仲孫公子一猜就中,來的尚有秦國的大人物呂大相國?!?/br>
    仲孫玄華雙目電芒閃動,冷哼道:“若論秦國的人物,首推項少龍,呂不韋嘛!哼!”蘭宮媛聽到,若有似無地飄了項少龍一眼,忽然有感而發(fā)的嘆了一口氣,從解子元懷里站起來,柔聲道:“妾身打個招呼,立即回來。”

    解子元忙起立恭送,并向項少龍打個眼色道:“媛小姐不用介懷,在下亦到回家的時候。”蘭宮媛不知是真情還是假意,不依道:“妾身怎都不會讓公子走的,若是這樣,人家就留在這里好了?!鞭D(zhuǎn)向蘭夫人問道:“仲父那邊來了多少人?”

    今趟輪到項少龍大吃一驚,忙道:“嬡小姐不去招呼一下,那可不太好吧!”蘭夫人笑道:“仲父聞得解大人和仲孫公子在這里,正要過來打招呼!”言罷去了。

    項少龍那敢猶豫,施禮道:“小弟有點頭暈?zāi)_軟,想先一步告退,三位請了?!背颂m宮媛外,其余兩人皆投來奇怪的目光,項少龍大步朝門口走去,剛把門打開,只見蘭夫人挽著神采飛揚(yáng)的呂不韋,迎面而至,后面跟著齊雨、旦楚和韓竭三人。雙方打個照面,呂不韋雄軀猛顫,愕然止步,不能置信地瞪著項少龍這宿敵。韓竭,齊雨和旦楚顯然尚未認(rèn)出項少龍,均訝然望著兩人。

    蘭夫人更不知什幺一回事,笑道:“真巧呢!奴家是剛好碰見仲父和三位大人走過來呢?!表椛冽埿闹薪锌啵M(jìn)退不得,硬著頭皮微笑施禮道:“沈良見過仲父!”

    呂不韋眼中掠過復(fù)雜無比的神色,旋即恢復(fù)常態(tài),呵呵笑道:“沈先生像極呂不韋的一位故友,真給嚇了一跳?!表n竭則聞沈良之名,眼中掠過殺機(jī)。項少龍卻知呂不韋已認(rèn)出自己,只是不揭破吧!退人房去,免得攔在門口。忽然間,他涌起滔天斗志,再沒有任何顧忌。說實在的,他已非常厭倦偽裝別人的把戲。

    呂不韋帶頭進(jìn)入房內(nèi),仲孫玄華等忙起立致禮。此子剛才還表示不把呂不韋放在眼內(nèi),但看現(xiàn)在連大氣都不敢透出一口的樣子,便知他給呂不韋的威名和氣勢震懾了。解子元讓出上座,自己移到項少龍那席去,因這一個房只有四個座席,故此與項兩人共一席。蘭夫人見蘭宮媛仍纏在解子元旁,遂親自侍候呂不韋。

    蘭宮嬡擠在項少龍和解子元中間。忽然挨到項少龍?zhí)?,低聲問道:“沈爺為何又不走?”項少龍苦笑道:“這幺走太沒禮貌了?!?/br>
    呂不韋先舉盃向各人敬酒,接著的一盃卻向著項少龍道:“鳳小姐有沈良兄為她打理團(tuán)務(wù),實是她的福氣!”項少龍知他看穿自己暗中破壞他對凰菲的圖謀,微笑舉盃回敬道:“那里那里,小弟只是量力而為!”

    眾人大訝,若論身分,兩人差了十萬八千里。可是呂不韋進(jìn)來后,注意力似乎全集中到項少龍身上去。齊雨、韓竭和旦楚等三人與項少龍接觸的機(jī)會少之又少,當(dāng)然無法像呂不韋那樣一個照面就認(rèn)出項少龍來,無不心中納悶,為何呂不韋竟像是認(rèn)識和非常重規(guī)這個小人物呢?蘭夫人邊為呂不韋斟酒,邊訝道:“仲父和沈先生是否素識?”呂不韋眼中閃過深沉的殺機(jī),淡淡道:“確曾有過來往,異地重逢,教人意想不到。”

    眾人聽呂不韋語氣里充滿感慨,顯是非?!翱粗亍边@沈良,無不對此人刮目相看。項少龍心知肚明呂不韋現(xiàn)在腦袋里唯一的念頭就是如何殺死自己,心念電轉(zhuǎn)道:“今趟來臨淄,那想得到會見到這幺多老朋友。”呂不韋聞言大感愕然,更且沉吟不語。

    項少龍當(dāng)然明白他的難題,就算給他以天作膽,亦絕不敢公然行兇殺死他這上將軍。因為只要小盤事后知道呂不韋曾在這里見過他,然后他項少龍又忽然給人殺了,他呂不韋就休想脫罪。所以只有在誰都不知項少龍就是沈良的情況下,呂不韋方可逞兇。他甚至不會向任何人透露此事,以免日后會泄出消息。尤其是齊人,因他們絕不想負(fù)上殺害項少龍的罪名。

    仲孫玄華對頂少龍的態(tài)度完全改觀,試探道:“沈兄原來相識滿天下,難怪與韓侯和龍陽君都那幺稔熟。”這幺一說,項少龍立知團(tuán)內(nèi)有仲孫龍的線眼,說不定就是沙立一系的人。呂不韋則雄軀微顫,顯然知道失去了殺害項少龍的機(jī)會,甚至還要保護(hù)他不被別人加害,否則將來可能還要蒙上嫌疑或負(fù)上罪名,情況不妙之極。眾人都呆瞪著項少龍,不明白這個鳳菲歌舞團(tuán)的新任執(zhí)事,為何能得到各國公卿大臣的器重。

    項少龍舉盃道:“這都是各位給的面子,小弟敬各位一盃?!北娙伺磺逅@話是什幺意思,一臉茫然的舉盃回敬。呂不韋卻知項少龍在警告白己莫要輕舉妄動,喝罷正容道:“沈兄這兩天是否有空?可否找個時間再碰碰頭,又或呂某親來拜候?!贝朔捯怀?,各人都驚訝得合不攏嘴,這是什幺一回事呢?以呂不韋的身分地位和一向睥睨天下的高傲自負(fù),怎會紆尊降貴的去見這沈良?

    項少龍微笑道:“相見爭如不見,仲父三思才好?!北娙艘宦牳审@訝變成震駭,知道兩人的關(guān)系大不簡單。原本以酥胸緊挨著呂不韋臂膀的蘭夫人,亦忘情的坐直嬌軀。蘭宮嬡則美目一瞬不瞬的在旁邊凝視著項少龍。

    呂不韋眼中閃過怒火,低頭看看手上的空盃子,沉聲道:“沈良畢竟是沈良,那天呂某聽到沈先生獨(dú)闖仲孫府,就該猜到沈先生是故人了。”仲孫玄華立即不自然起來,干咳一聲。項少龍心中暗罵,知呂不韋不單要挑起仲孫家和自己的嫌隙,還想把自己真正的身分暗示出來,最好的結(jié)果當(dāng)然是像仲孫玄華那類劍手慕名來向他挑戰(zhàn)。若在公平?jīng)Q斗下殺死自己,小盤亦難有話說。但當(dāng)然呂不韋不可直接揭穿他就是項少龍,所以才說得這幺含糊。

    室內(nèi)此時靜至落針可聞,遠(yuǎn)方傳來管弦絲竹之音,氣氛奇異之極。項少龍淡淡道:“那天全賴仲孫兄的令尊高抬貴手,又有李相爺在旁說項,否則小弟恐難在這里喝酒和聽媛小姐的仙曲了。”仲孫玄華見頂少龍給足面子,繃緊的臉容放松下來,舉盃敬道:“那里那里,只是一場小誤會!”

    解子元這時才有機(jī)會說話,笑道:“真的只是小小誤會,大家把這盃喝了?!钡┏热允且荒樅?,心神不屬的舉盃喝酒。蘭宮媛先為項少龍?zhí)砭?,才再為各人斟酒。項少龍趁蘭宮媛離席,兩人間少了阻隔,湊過解子元處低聲道:“別忘了嫂夫人的囑咐?!?/br>
    解子元一震嚷道:“各位見諒,小弟要趕回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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