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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幾個侍衛手中搶過箭筒,全部綁在身上,撿地勢孤絕處向上攀去,待覺得高度角度都合適時,身子吊在一棵彈出崖壁的松樹上,閉目了一瞬,長長的狼嘯從喉間發出。 伴著狼吟,我松開手,身子仿若流星,急速地墜向山谷。鹿群聽到狼嘯,隊勢突亂,急急地盡力避開我所處的方位。鹿的數量太多,谷中的地勢又十分狹窄,彼此沖撞在一起,雖然慢了來勢,卻沒有地方可逃。 我拋出金珠絹帶勾在樹上緩一下墜勢,有立即松開,重復三次后,已接近地面。最后一次松開,落下的同時,幾近不可能地在鹿角間尋找著落腳點。 眾人全都屏息靜氣地盯著我,此時我人在半空,無處著力,腳下又都是奔騰著的鹿,墜落的速度越來越快,似乎等待著我的唯一結果就是死亡。 金珠先我而去,三擊三中鹿頭,三只倒下的死鹿替我微微擋了下奔騰的鹿群,我趁機落在了死鹿的鹿角后,金珠掄圓,周密地護著全身,同時以狼嘯逼慢一部分鹿。 霍去病一聲大叫“金玉!”他這可不是什么見到我歡喜的叫聲,而是暴怒震驚的斥責聲。 我向他一笑,一面隨著鹿群艱難地接近地,一面吼道:“看顧好自己,我若發現你現在因為分神而受傷,一定一年不和你說一句話。” 兩人之間的距離,往日以外面彼此的身手不過幾個起落,今日卻走得萬分艱難,每一步都在成百上千個奔騰的鹿蹄、鋒利的鹿角間求生,當我越過他用鹿尸堆成的屏障,落在他身側時,我和他的眼中都有淚意。 不管下一刻發生什么,不管今天能否脫困得生,至少我們在一起了。 我到的那一剎那,他正好射出最后一支箭。我立即把我身后的箭筒扔給他,霍去病接箭筒,挽箭,一連串動作和快若閃電。望著轟然倒下的鹿,我剛才的冷靜突然散去,心急急跳著,幸虧到得及時,如果再晚一些,不管去想會發生什么。 我的箭術不如他,所以不浪費箭,把帶來的箭筒全都放在了他的腳邊。把死鹿拖著壘好“堡壘”,又趕緊去檢查他是否傷著。 他一面搭箭,一面輕聲罵了句:“你個蠢女人!” 躺在地上不動的李敢,咳嗽了兩聲,斷斷續續地說:“這樣……的……蠢……是你的……福。” 我看霍去病身上雖有不少血跡,自己卻沒有受傷,遂轉身去看李敢,箭中得很深,因為穿著黑衣,遠處看不出來,此時才發現大半個身子已經被鮮血浸透。 我把金瘡藥全部倒到他傷口上,他扯了扯嘴角,艱難地一笑:“這可是霍去病的箭法,不必……費勁了,他雖沒有想一箭斃命,可也沒有留情。早點救還說不定能活下去,現在……不行了。” 我急急想止住他的血:“你一定要活下去,李妍正在外面,她一副快要暈倒的樣子,你若真死了,她只怕真要再大病一場。” 李敢面上表情變幻不定,這一生的哀愁痛苦欣悅都在剎那間流轉過。 “去病,你……為什么?”此時此地,我不好說他糊涂,可他此事真做得糊涂,他要李敢死,這沒什么,可他不該用這么蠢的方法。李敢是大漢朝的堂堂侯爺,家族時代效力漢朝,他如此射殺李敢,按照漢朝律法也是死罪。 霍去病一聲不吭地盯著前方的鹿群,“嗖嗖”幾聲,幾頭鹿又應聲倒地。 李敢低低道:“你不必生氣,我們都被人算計了。我這幾日心中不快,所以命侍從都走開,只身一人專揀偏僻處打獵,到此處時一個女子突然出現,莫名其妙地就和我打在一起,招招狠辣,逼得我也不得不下殺手,看到你今日的裝扮,我才明白……”他咳嗽起來,話語中斷。 我一面替他順氣,一面道:“我明白了。我剛才隱約看到一個女子打扮得和我一模一樣,鹿群奔跑的混亂本就讓人心煩意亂,血氣涌動,殺意萌生,何況去病事先已被公孫敖激起怒氣,所以一怒之下就射了你。” 李敢呵呵笑起來,嘴角的血向外滲著:“公孫敖跟你說我打了衛大將軍?” 霍去病沉默著沒有回答他,李敢自顧說道:“當日聽聞父親自盡,我一時傷心過頭,就去找衛大將軍想問個清楚明白,他為何不肯讓父親帶兵正面應敵。父親又不是次迷路,為什么偏偏這次就會自盡?他的侍從攔著不讓見,嘴里說著不干不凈的話,全都是些辱罵父親的言詞,我一怒之下就大打出手。恰好衛大將軍出力,他想喝止我,我氣怒下順手推了他,但立即就被侍衛拉開了。衛大將軍問我為何打人,我能怎么說,難道要把他們辱罵父親的言詞重復一遍?何況當時正氣急攻心,覺得都是一幫小人敗類,懶得多說,沒想到惡人先告狀,那兩個侍從一番言語,就便成了我主動生事。” 我“哼”了一聲,冷聲道:“這已經是半年前的事情了,公孫敖早不說晚不說,偏偏今日就說了出來。” 李敢猛地劇烈咳嗽起來,嘴里的血不停涌出,他拽著我的手:“金玉姑娘,求你……求你……” 一個生命正在我眼前消失,看到他眼中的不舍和痛苦,我突然覺得過往的一切恩怨都每什么可計較的,猶豫了下道:“我不可能沒有底線,但我一定答應你盡力忍耐李妍,也會勸去病不要傷及她的性命。” 李敢大喘了幾下,眼中滿是感激,面色雖然慘白的可怕,但神情卻很平靜。看到他的平靜,我本來的幾分猶豫散去,一點都不后悔做出這個承諾。 他閉上了雙眼,嘴角帶著一絲笑意,右手的食指緩緩移動,手簌簌顫抖著,卻仍然掙扎著想做完一件事情,抖了一會兒,手終于停了下來,一動不動。嘴邊的那絲笑,凝固在殷紅的血色中,透著說不盡的凄涼悲傷。 我輕輕抬起他的手,一個用鮮血畫出的蔓藤,浸透在袖邊上,雖然沒有寫完,可因為對這個太熟悉,明白那是一個藤纏蔓糾的“李”字。 我不是一個多愁善感的人,可看到這個“李”字,想起初見他時,大碗喝酒大塊吃rou豪氣沖天的場景,心里也酸楚起來,本想立即用刀把袖片劃碎,一轉念,把袖片細心割下,藏入懷中。 遠處趙破奴、復陸支、伊即軒率領著全副武裝的軍士隔開鹿群,向我們沖來的鹿數量銳減,我們的箭也恰好用完,霍去病隨手扔了弓,用刀砍開沖撞過來的鹿。 “他死了。”我走道霍去病身側,揮舞金珠打死了雞頭欲從側面沖過來的鹿。“李敢的話已經死無對證,不過還有很多蛛絲馬跡可查。鹿群很有問題,我雖然不知道他們用什么法子讓這些鹿會聚到此處,但我點時間,我一定可以查清楚。” 霍去病伸手來握我的手,眼睛看著逐漸接進的趙破奴他們:“我要你把李敢剛才說的話全部忘記。” 他的手冰冷,我的收也變得冰冷。我的眼中涌出淚水,緊咬著唇把眼淚逼回去:“好!” 趙破奴奔到我們身前,單膝向霍去病跪下,連卻是朝著我:“末將幸不辱命!” 趙破奴看到血泊中的李敢,臉色瞬間大變,陸復支、伊即軒性格粗豪,沒什么避諱地緊張地問:“關內候死了嗎?” 霍去病淡淡吩咐:“把李敢的尸身帶上。”說完不再理會眾人,當先而行,趙破奴向我磕頭:“如果末將再快點,也許關內候可以活著。”我搖了一下頭,沉默地遠遠隨在霍去病身后。 劉徹見到霍去病的一瞬先是大喜,卻立即斂去。 復陸支把李敢的尸身擱在地上,李妍一聲未吭地昏厥過去,隨性的宮人太醫立即護送她回甘泉宮。 劉徹的眼光在李敢尸身上掃了一圈,冰冷地盯向霍去病,一面揮了下手。 原本守在周圍的侍衛和官階低的人都迅速散去。有侍衛想請我離開,我身子不動地靜靜看著他,一向沉默少言的衛青突然道:“讓她留下吧!”侍衛猶豫了一下,迅速離去。不一會兒場中只剩衛青、公孫敖、公孫賀等位高權重的人。 劉徹冷冷地說:“你給朕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