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瘋言瘋語的道士
對于一個修為高到已經能夠預測他人未來的人來說,他會覺得愛情像大便很好笑嗎? 很顯然不會。 故而,當楊威這首詩念道最后快要結束時,中年道士終于忍不住了,他陰沉著臉,冷哼一聲,手中的拂塵便勢如疾風一般向著對面正滔滔不絕的楊威掃去。 拂塵掃去,呼啦一下,如白浪翻滾,將楊威整個人都卷的不見了蹤影,再等中年道士一聲哼完,楊威整個人都飛了出去,靠的近的群眾只覺得一陣勁風撲面,刺得他們連眼睛都有些睜不開。 “果然是高手!”陳云空暗自皺眉,這中年人是什么修為他看不出來,但從出手來看,修為絕對在自己之上。 突然殺出個中年道士,陳云空自然希望,此人是友非敵。 圍觀的人見前一秒還在侃侃而談,笑傲全場的楊威,在老道士白色拂塵一揮之后,此刻已經倒在地上形如死狗,哪里還有不知道眼前這個瘋瘋癲癲的老道士不是個普通人的?尤其是看見中年道士云淡風輕的樣子,人群中頓時傳來一陣sao動,這下可有好戲看了! 中年道士掃除了聒噪的楊威之后,不再看圍觀者,而是重新把目光轉向了宋偉,想看看他是怎么回答自己的。 剛才的一幕宋偉離得最近,自然是看的最清楚的了,也正因為看的最清楚,所以才真正的相信,眼前這個一只手就能把按到出不動氣的道士,的確是個隱世高手! 可宋偉畢竟是個普通人,哪里見過這么驚世駭俗的功夫,這簡直是堪比電影里的特效了,現在又被中年道士這么一看,竟然腦子里一片空白,張開嘴巴,卻不知道要說什么。 陳云空看在眼里,知道宋偉雖然看起來牛氣哄哄的,可真要是遇到點事兒,他那點大少爺的經歷是絕對不夠看的,這跟溫室里的花朵經不起風吹日曬,霜打雨淋是一個道理。 陳云空眼珠子一轉,連忙笑著上前,想要幫忙解圍。 可誰知他還沒有開口,那中年道士頭也不回,朝著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陳云空見狀,只好閉口不言。 宋偉見陳云空走上前來,以為他要嘲笑自己,又想到黃紫琳對自己和對陳云空態度的截然不同,頓時怒火上心,也不知道是哪來的勇氣,冷聲哼道:“愛情是什么,愛情是個屁,就他媽是個狗屁!” 那邊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楊威聽到此話,又強行的抬起頭,同樣滿懷敵意的瞪著陳云空,繼續吟詩: 愛情就像是大便 站起身,無謂的聳聳肩,這就是愛情 愛情就像是大便 最討厭的不是占著茅坑不拉屎,是拉完屎還占著茅坑 圍觀之人全部暈倒,今天碰到都是些什么鳥人,一個個都他媽那么不正經。 陳云空臉色一下子就沉下來了,臉上雖是不動聲色,可心里已經火山爆發了。 這話雖然說的粗俗,可卻是句句中了宋偉的心,在宋偉眼里,陳云空可不就是一個占著茅坑不拉屎的人么,至于有沒有拉過shi,又有誰知道呢? 宋偉氣得不行,眼圈都紅了,頓時跟著破口大罵:“陳云空,要是讓我知道你對琳琳做了什么,老子一定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陳云空心一沉,又很是顧忌的看了一眼身旁的許洛兒,生怕她會有所懷疑,此時許洛兒臉上只有憤怒,而這種憤怒,很明顯是針對宋偉和楊威二人的。 陳云空面沉如水,他知道今天的事兒很難善了了,宋偉說這話的意思,很顯然,是在記恨自己跟黃紫琳走得近,可事實上,自己和這個姓黃的女人并沒有半點交集啊。 陳云空,許洛兒,宋偉三人都拉長著臉,似乎一言不合就要大打出手,反倒是中年道士長嘆了一口氣,他很是用力的擰了擰自己的胡子,很有深意的看著宋偉,嘆道:“看你年紀不大,把感情倒是看得很重,可你知道嘛,在當今社會,說得難聽點,愛情的本質就是寸金算兩的等價交換,沒有物質的愛情是不存在的,因為物質和愛情是密不可分的,是緊密相連的,你的生活里還有很多其他的事情,比如事業,比如實力,為什么一定要把大好的青春浪費在追求女人上,難道那個女人真的值得你這樣舍生忘死嗎?” 說完,他輕輕的拿下放在宋偉肩上的手掌,轉身欲走。 陳云空心中大奇,這個中年道士真的是越來越看不懂了,別的道士都講究無欲無求,清凈無為,恨不得一輩子與世隔絕才好,可為什么這個道士不僅不這樣,反而還要教唆宋偉去追求實力和物質呢? 而且,這位道士剛才的一番話聽著像是廢話,可仔細一分析,卻是一套一套的,比那些愛情大師講的都有道理,難不成,這個中年道士也是和自己一樣,半路出家? 如果是半路出家,那就好理解了,說不定是這個道士自己受過女人的罪,然后猛然醒悟,看破紅塵才做了道士,所以現在看見別人為了女人打賭,這才不顧人言,上前勸誡宋偉,不要對女人迷戀太深。 陳云空這么想,宋偉前后仔細一琢磨,最終也想到了這么個結果,他見識過道士的強大實力,心中想罵卻又不敢罵,只能氣得辯解似地大吼:“琳琳當然值得我為她付出全部,別說是一個陳云空了,就算是全天下所有的男人都來跟我搶,我宋偉也絕不會選擇放棄!況且,你知道我的家庭背景是什么嗎,你怎么就知道,憑我的家庭條件養不活琳琳?憑什么以我的實力,會讓琳琳受委屈呢?” 宋偉說的慷慨激昂,熱血沸騰,情到深處之時,眼眶之中竟然隱隱有晶瑩閃現,感人至深。 許洛兒聽到這話,先前對宋偉的不滿頓時一散而空,她緊緊地摟住陳云空的胳膊,輕聲道:“看來這宋偉雖然霸道,無禮了點兒,對黃紫琳的感情倒是真的,真是想不明白,這位前輩為何偏不同意他們在一起呢?” 不僅是許洛兒有此疑問,所有圍觀者聽到這番話的,都有此疑問,人家好好一個小年輕,用情又這么專一,你老道士又不是那姓黃的姑娘的父親,管那么多閑事干什么呢? 中年道士似乎并不在意圍觀者的態度和議論,他只是精神矍鑠的臉上突然閃過一抹不甘,似乎并不愿意就這么輕易放棄勸說,他眼睛盯著宋偉,看了好一陣兒,這才徐徐開口道:“古語有言,富貴傳家不過三代,這是對富人的詛咒,你父親宋毅官至省長,榮耀鄉里,宋家早在一百二十年前就已經賓客闐門,戶限為穿,到如今為輪到你恰好第三代,宋毅為人吃喝嫖賭,貪污受賄,欺壓良民,壓榨百姓無所不用其極,你真的認為你們宋家能一直富貴下去?” 中年道士口出狂言,并無顧忌,說的就像是親眼所見的事實一般,他這話一說完,周圍頓時爆發出一陣陣喧鬧。 宋偉本人則更是臉色鐵青,從小他的父親就告訴他,自己家里之所以能住得上大房子,開得起豪華跑車,那都是得益于宋毅本人私底下做的生意,跟當官沒有半點瓜葛,宋毅還經常那這事兒來教誨兒子,做官一定要兩袖清風,為官十載,兩袖清風,方才凸顯一身正氣。 因此,宋偉對于自己這個靠自己雙手掙得金山銀山的父親很是崇拜,那種崇拜是從小耳濡目染,深植于心,不容質疑的,現在中年道士當著這么多人的面,毫不顧忌,想到什么就說什么,怎么能讓宋偉不激動? 宋偉只覺得自己胸口似有一團怒火,隨時都會噴薄而出,他一指狠狠地指著中年道士,厲聲道:“臭道士,我不過見你是個出家之人,這才一直給你面子,一直讓著你,可我一而再再而三退讓換來的卻是你的無理取鬧,嘩眾取寵,這簡直就是不可理喻,我父親宋毅為人光明磊落,為官之際從不受人賄賂,對老百姓可謂算得上是愛民如子,這點百姓心中更是有著一桿秤,你以為在場的百姓都會相信你的妖言惑眾,血口噴人嗎?” 宋偉說的沒錯,宋毅為官十數載,對待百姓那可真是沒有話說,老百姓直接叫他宋青天,現在這老道士莫名其妙的污蔑宋青天,當然不會愿意了。 正所謂群眾的力量才是最大的,宋偉話一說完,頓時所有的人都將矛頭指向了中年道士,謾罵聲,侮辱聲,指責聲,鬧聲喧天刺耳,就不斷絕。 此時,就連陳云空都不愿意站在中年道士這邊了,雖然從根本上他們都是道士,理應站在同一戰線,可說到底,哪行哪業沒有個把敗類,沒有少許人渣呢? 這中年道士想乘機訛取利益,又或者誠心污蔑,這也說不定呢。 可誰知,面臨著幾十上百人的齊聲指責,這中年道士臉色并未有所改變,依舊是臉上掛著招牌笑容,要死不死的笑著。 不過此時這招牌笑容在眾人眼里看來,真的是沒什么比這更加無恥的了。 眾人罵了好一會兒,覺得罵累了,聲音慢慢的小了起來,可責令的目光卻已經鎖定著無中生有的臭道士。 對于眾人的指責,中年道士根本不以為意,他見眾人聲音都息了下去,這才緩緩開口,開口時,眼神依舊沒有離開宋偉半點。 “就算老道士我剛才是污蔑,但假設,假設你宋家一年之內因為其他原因而垮掉了,到那時,你又要什么來養活那位姑娘呢?” “我宋家是不會倒掉的!”宋偉怒火沖天,吼道。 “我是說假如。”老道士神色淡淡的看著宋偉,像是根本不理會宋偉的發怒一樣,只有目光的深處還隱藏著一絲期盼與不甘,還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里面。 “好!就算宋家不幸被整垮了,那我們還有無數支持我們的百姓和兄弟,他們怎么會眼睜睜的看著我們走下坡路,不管不顧呢?” “真是個不諳世事的小娃娃。”中年道士一直沒有表情的臉上終于露出一絲微笑,只不過那笑容里面,有著nongnong的嘲笑與諷刺。 “你笑什么!”宋偉厲聲喝來,牙齒咬的嘎吱作響。 “我是笑你太天真!”中年道士不再多說廢話,開口教訓道:“現在人家親你,敬你,愛你,那是因為你宋家現在有權有勢有財,還有利用價值,等宋家真正垮掉的時候,那就是真的一文不值,不值一提了,人家不來落井下石就算是好的了,你還想他們支持你,幫助你東山再起,卷土重來?” “小娃娃啊,這是一個處處充滿著現實色彩的年代,有錢的時候自然門廳息壤,賓客如云,可沒錢的時候,連鬼都不上你的門,你真以為門可羅雀,門庭冷落這些詞語是歷史跟你在開玩笑?無數的歷史證明,這些都不是謊言,而是鐵一般的事實,這個世界上永遠都不會缺少趨炎附勢的小人!” 中年道士眼中的期盼之色愈加愈濃,說話的口氣也更加的嚴肅,像是一個心寄游子的老人,在給自己即將遠去的親人做著最后的忠告。 陳云空站在一旁,將中年道士的一番話和臉上古怪的神情盡皆收入眼耳,他自小生活在貧民區,過的就是小市民的爾虞我詐勾心斗角的底層生活,中年道士說的話他自然能夠領略的很深,也很贊同,可是他不明白,道士不是應該清凈無為的嗎,為什么眼前這個像濟公一樣的道士會這么現實呢? 還有一點陳云空也想不通,為什么這老道士要口口聲聲的說宋偉父親是個貪官,難道這僅僅是個誣陷? 若是誣陷,那這樣的手段真的是太不高明了,傻子也知道他是在口不擇言。 可從他的語氣中,似乎他已經提前看到了宋家的沒落一般,真的就像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宋偉此時更是氣得睚眥欲裂,怒火中燒,他恨恨的瞪了一眼要死不活,胡言亂語的中年道士,“就算沒有人能幫助我們,那我宋偉也能憑借我自己的本事和能力,支撐起這個家,養活我的琳琳!” “你的能力?”中年道士不啻一笑:“你有什么能力?難道就靠你那半吊子水平的射擊?” 宋偉一聽這話就笑了,先前老道士倚老賣老,盡撿大道理講,講的自己沒有插嘴還口的余地,現在老道士該說不說,竟然說到了射擊,宋偉眉頭頓時就勾勒邪邪的勾了上去: “你的意思是,你的射擊水平比我還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