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一紙千金 第一百零九章 閃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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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干脆脫光了讓我看。”臉上微微一熱,閉上眼,不去看他那討厭的笑容。 “我脫光了沒問題,就怕你不敢看。”宗政澄淵爽朗一笑,將手中的虎皮一展,“看看,喜不喜歡?” 捏著鼻子,我厭惡地看著那張虎皮,“又腥又臭,誰會喜歡。” “一會烤干了就好了。你等會兒,我先把這兩只兔子料理了。”宗政澄淵將虎皮丟在一邊,拎了兔子,手腳麻利地剝皮,去掉內臟,用樹枝插好。“我去生火。” “慢著,”我指著插在地上尤在滴血的剝了皮的兔子,“不洗?” “為什么要洗?”宗政澄淵看了看那兔子,“我們在野外行軍,都是這么吃的。” “就這么吃?”我難以置信地看著他,見他一臉理所當然,無奈地嘆了口氣,慢慢支起身子,“溪水在哪里?我去洗。” “你再動!”宗政澄淵三步并做兩步將我按住,“我去洗。” “你?”我拉住他,正色道:“宗政澄淵,你到底想做什么?” “去洗兔子。”宗政澄淵拍拍我的手,走過去將兔子拿起來,“你休息。” “宗政澄淵,你為什么要這樣。” “我怎樣?”宗政澄淵停住腳步,好笑地看著我,“你不習慣我知道。可是,現在我們在一起,我是男人,你是女人,一個受了傷的女人。就這么簡單。” “我不懂。”我搖搖頭。其實我懂。可是我懂了又能怎么樣?就比如剛才的事,我能像別的那些女人那樣說“你不洗我就不吃”嗎? “不歸,你有沒有覺得,其實你是個寡情的人。” “你是指白凡和壽眉?”我挑眉,他有臉和我提這個? “你并沒表現出很難過。” “怎樣算難過?嚎啕大哭?長跪不起?”我嗤笑,冷聲道:“他們死了,我就不活著了嗎?逝者已矣,節哀順便。這樣的話只可別人說與我聽,不可我自己說出來,是嗎?一旦我自己認識到這一點,就是寡情了是么?宗政澄淵,你真實一點。” “如果我死了呢?”宗政澄淵靜靜聽我說完,突道。 “我會高興。”我高聲道。 “是嗎?”長舒口氣,宗政澄淵擺了擺手中的兔子,“我去撿柴火。” 看著他的背影離開,我蜷起身子,一直忍著的眼淚流了出來。 疼痛和悲傷總是連在一起,身邊親近的人死了,再也見不到了,我如何能夠不難過? 但是我不會讓他看見。 他宗政澄淵憑什么見到我的眼淚,他憑什么分享我的悲傷? 他是我的什么人? 他不夠資格! 將頭埋在懷里,我無聲地啜泣著,淚水打濕了袖子,冷風一吹,潮濕之意瞬間從肌膚傳進了心里。 好一陣心酸。 耳邊傳來一陣輕微的響動,想是宗政澄淵拾了柴火回來。 我沒動,兀自低著頭。宗政澄淵也沒說話,只聽見聲音,也不知道在忙什么。 直到聽見火燒著木柴的噼啪聲,他才低低聲道:“肩膀不疼?” “哎?”我悶聲問,不太懂他的意思,也不愿意抬頭,因為知道自己的眼睛肯定很紅,我不想讓他看見。 淺淺的腳步聲由遠而近,然后有什么在我肩頭輕輕一按,強烈的痛楚逼出一聲呻吟。我微微抬頭看了看,見舊的血污上洇了點點新的血跡,原來是不注意將傷口扯破了。 宗政澄淵沒再說什么,大手將我的衣服扯開,把傷口處染了血的地方都撕了下來。輕手輕腳地拆開綁帶。 傷口和繃帶有些粘連,我疼得齜牙咧嘴,不停地抽著氣,隱隱溢出幾聲細細的呻吟。可能是疼痛讓神經變得敏感,總覺得每次呻吟之后,宗政澄淵的手勁就會輕一些。 上藥,裹傷,又將自己的外袍給我披上,好一陣忙亂之后,我終于抬頭看著他的眼睛,指指那邊的火堆,輕聲說:“兔子要糊了。” “嗯。”他答應一聲,回到火堆邊坐著,拿著兔子翻來覆去地烤著。 新鮮的兔rou很香,香氣溢滿了整個山洞。我將他的外袍裹緊了些,呆呆地看著前方,也說不上是在看宗政澄淵,還是在看他手中的兔子。 這樣的宗政澄淵是我不熟悉的,現在的他,身上的陰謀氣息很淡,很隱約,很游移。 是他的手段更高超了,還是我變得愚蠢了? “給,小心燙。”冷不防的將烤熟的兔rou遞了過來,宗政澄淵看著我將插著rou的樹枝好好地握在手里,叮囑道。 看著手中的兔rou,我突然決定放開一些執念。 謹慎不是壞事,過于謹慎就顯得迂腐。 如果這是一場角逐,現在正是中場休息,鹿死誰手,尤未可知。 更何況,他的心思我并非看不出,不是什么事關性命的大事,沒什么好說的。既然他想想回避,我也干脆裝不知道好了。 小小地咬一口兔rou,不難吃,也沒有傳說中的那么好吃,本來,沒有調味料,就像做飯沒有米,能好吃到哪里去? “你那些夠嗎?我吃不了。”指指他手里的那只,我問道。一只兔子多大?我能吃得完嗎? “吃不了的留著明天吃。”宗政澄淵簡單地回答,“不夠的話那邊還有老虎。” “哦。”我隨便應了一聲。奇怪,劍拔弩張的時候還可以抬杠,想真正放松了又沒話好說了。 “你會縫衣服嗎?”宗政澄淵突然問了一句。 “什么?”我懷疑自己聽錯了,不自覺反問道。 “縫衣服。”宗政澄淵指指衣服的下擺,那上面一個挺大的口子,看來是刮破了。 可是他的外袍在我這里,他身上那件就算是中衣了,他衣服的料子又素來結實,一連刮破兩層,什么東西這么厲害。 “老虎撓的?”我只能這么猜測。 “撓的?你當它是貓?”宗政澄淵眸子里閃著笑意,淡淡道:“不會縫就直說,別拐彎抹角的。” 我被激了一下,很想說“誰說我不會?”,可惜我是知道自己的斤兩的,不會的事就是不會,但是也不能丟了面子,微惱道:“誰拐彎抹角?我就是不會,我直說了。” “那這樣,我們今天不說你不會什么,你告訴告訴我,你究竟會什么?”宗政澄淵盤膝而坐,拿著樹枝撥拉這火堆,讓火燒得更旺一些,那張老虎皮就放在一邊晾著。 “我會數錢。”我自豪地道,最少這個時候沒有九九乘法表,我絕對比算盤快的。 “還有呢?” “賺錢。” “還有呢?” “花錢。” “還有呢?” “……”我結巴了一下,笑道:“存錢!” 低低地笑起來,宗政澄淵皺眉道:“除了錢,沒別的了?” “沒了。”我誠實地點頭,我確實就會這么多。再則就是會看人幾分臉色,但這么久下來,那已經不算什么技能,而應該算本能了。 “你真是我見過的最誠實的人。”宗政澄淵雙臂自然地搭在腿上,悠閑地看著我,“你一向會猜人心思,能不能說說看,我現在在想什么?” “不猜。”我搖頭笑道,“我猜不中你要笑我,就算我猜中了你也不會承認。” “你這么說,就說明你最少已經猜到八成了。”垂下眼簾,宗政澄淵看著跳躍的火光。火燒得很旺,明明滅滅映出他深思的臉龐,深刻的五官透出凝重的神色。 “過獎了。”我敷衍道,他的想法我隱隱能猜到幾分,不管他眼下如何體貼,如何溫柔多情,宗政澄淵也還是宗政澄淵。 這一點,永遠也不會變。 宗政澄淵沒說話。他實在不是個多話的人,喜歡命令,不喜歡解釋。 我也不說話,氣氛冷下下來。 沉默,像初起的霧,越來越厚,漸漸迷蒙起來。 有時候,最深的了解不是在于兩個人夸夸其談、口若懸河了多長時間不會冷場,而是能夠理解并且包容漫長的沉默。 “行了,別裝深沉了。”我說,挪了挪有些發麻的身子,首先打破這種沉重的氣氛,決定捅破這層原本就不存在的窗戶紙。“你估計殤夙鸞他們多久能夠撤兵?” 我不想因為他的沉默而過多的思慮,看穿他的想法,從而體諒他的作為,最后像他說的,不喜不悲,不怒不怨。 我還年輕,我不想成佛。 “什么?” “我說,殤夙鸞他們多久能夠從這個山區,或者說,從連章撤出去。他們都是貴人事忙,不可能一直在這邊游蕩吧。”我揚眉,了然道:“你遲遲不尋找出山的路,絕不是為了顧及我的傷。你是在等,等到殤夙鸞和雪輕裘回國,到時,連章之內,再無人可以困住你。” “一個月吧。”宗政澄淵沒反駁,只淡淡道:“一個月是極限。是他們的極限,也是我的極限。為了顛覆連章,我們都花費了太多的時間。不可能耗得太久了。一個國家沒了,五國的格局從此被打破,很多事情,都必須從長計議。” “是了,連章之事必然會引起天下的恐慌。這個時候,不僅是雅樂的百姓,天下所有的人都希望自己的君主是最強的存在,這樣,他們才能安心。而你,”我唏噓道,抬眸去看面全俊偉不凡的男子,“在雅樂人心里,你就是那個最強的存在。你現在回國登基,那才是真正的眾望所歸。” “也是你的所歸?”宗政澄淵陡然抬頭,目光緊緊盯著我,沉聲道。 沒理會他的話,我仰頭向洞外看著,山洞的位置很低,坐在山洞的深處,我看不見漫天的星斗,可是我能想象得到它們美麗閃爍的樣子。“百姓的希望,太后的懿旨,強悍的權勢。天時,地利,人和,你都已經具備了。宗政澄淵,你就快是皇上了。” “不歸,你到底想說什么?” “朱櫻死前,百般不愿地寫下懿旨,她以為,那是你唯一的砝碼。結果,那僅僅是你計劃中的一部分。千金一紙,結果,一文不值。”我嘲笑地看著他,突然將話鋒一轉:“宗政澄淵,我猜,你肯定有過不少女人。那么,你經歷過一場真正發乎情,止乎禮的愛戀嗎?” xxxxxxxxxxxxxxxxxxxxxx 第三卷到今天就結束了,明天開始,是第四卷了 另:群里已經14個人了,繼續擴招中,望慎入!(未完待續推薦票、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