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卻是一緊，是站在我身邊，一直扣著我的手腕的白凡。見我要有動作，他手上施了力，一把將我扯住，滿眼的不贊同。

    他的意思我何嘗不懂？

    到了這個(gè)時(shí)候，我能做的最好的選擇就是一聲不吭。我現(xiàn)在站出去，不但對我沒有好處，更重要的是對壽眉也是百害無一利。

    可是我忍不住，他才十三歲，我怎么能讓他帶著傷孤零零地被人帶去天牢？

    手腕漸痛，我知道白凡又加了力，他不準(zhǔn)許我過去。

    那痛提醒了我，只要我還在外面，我總是還有希望救他出來。

    忍著心痛，我找回我的理智，不著痕跡地甩開白凡的手，慢慢后退了一步。

    “阮卿，你這是做什么？”赫連長頻質(zhì)問道，在她面前，未經(jīng)她同意便擅自對犯人用刑，無疑是在挑釁她的權(quán)威。

    “臣只是為了陛下和娘娘的安危著想。”阮育黎不慌不忙，躬身道。低頭那一瞬間，眼角分明向我這個(gè)方向掃了一眼。

    冷冷看他一眼，赫連長頻喝道：“范白，還不將他帶下去。”

    “是。”白凡走到壽眉跟前，命人將他綁了，帶往天牢去了。

    “驚擾了陛下和娘娘，望公主見諒。臣告退了。”阮育黎知道赫連長頻執(zhí)意要維護(hù)我，暫時(shí)奈何我不得，但是重傷了壽眉，也算是給了我一個(gè)下馬威。

    見阮育黎帶人離開，我踉蹌后退幾步，跌坐在床上，又氣又急又痛。壽眉，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嗎？毒殺皇上的罪，是隨隨便便就能認(rèn)的嗎？

    若是你出了事，讓我于心何安？我當(dāng)初救你，難道就是為了讓你今日替我去死的嗎？

    赫連長頻看了微雨一會兒，道：“你當(dāng)好好伺候母妃，切莫再做這些搬弄口舌是非的事情。”

    “是。”微雨從地上爬起來，跌跌撞撞地出去了。

    “沒想到，我左防右防，在這宮中，竟然還是有你的人。你的能耐不小啊。”赫連長頻揮退左右，冷冷道，“不過，也就到此為止了。”

    我緩緩抬頭，看著赫連長頻，道：“你想殺他？”

    “怎么，不可以？”赫連長頻很感興趣地一笑，道，“他既然想為你頂罪，現(xiàn)在趁別人還沒查出什么將他滅口，此事就可不了了之，不是正好？”

    “你不能殺他。一旦你殺了他，就是稱了別人的心意了。我想，你不想為他人做嫁衣裳吧！”我冷冷地說，挺直了腰，慢慢回頭道：“你說是不是呢？殤夙鸞？”

    隨著我的話，一直躺在床上的人發(fā)出詭異的笑聲，由小漸大，回蕩在大殿中。

    “你……”赫連長頻臉色霎那間變得如紙般雪白，目光直盯著床上那慢吞吞坐起的身影，“你怎么會在這里？”

    “嘶啦”地一聲揭開面具，露出那張令人心驚的絕美的臉，殤夙鸞甩了甩頭，藏在假發(fā)中的頭發(fā)傾瀉下來，更增加了幾許狷狂。

    “來看我一生中最重要的女人啊。”殤夙鸞用長指理了理頭發(fā)，挑眉一笑，道：“不歸何時(shí)知道我在這里？”

    坐著睡了一宿，又經(jīng)歷了剛才的事，nongnong的倦意涌了上來。我看了殤夙鸞一眼，身子動了動，抱膝坐在床尾，正對著他道：“我猜，是昨日下午，你和豐隱惻趁我睡覺的時(shí)候彼此交換吧。”

    “為何這么肯定？”殤夙鸞微笑地看著我，問道。

    “因?yàn)閺淖蛱焱砩祥_始，你一直沒有喝酒。茶衣也一直沒有出現(xiàn)過。”我緩緩回憶著，“昨夜，赫連長頻過來喝酒，你居然一聲沒吭，直挺挺地躺著。今天早上，你也半點(diǎn)沒提起喝酒的事。”

    看他一眼，我道：“其實(shí)依你的心計(jì)，應(yīng)該是能想到這點(diǎn)。但是一旦你不再裝連章王，無論如何你都不能一句話不說。人的聲音很難改變，你是怕說話暴露，所以干脆裝死到底。”

    “可是，這只能說明裝連章王的不再是豐隱惻，不代表就一定是我。”

    “因?yàn)椤劢佟ＸS隱惻說，‘帝劫’是皇家特有的毒藥。能輕易拿到這種毒藥，又與豐隱惻有關(guān)聯(lián)的，只有你和赫連長頻。”我掃了一眼猶自震驚不已的赫連長頻，接著道，“但是赫連長頻沒有理由陷害我，她想殺我容易得很。”

    “要我說，那僅僅是個(gè)巧合呢？那個(gè)宮女所拿的‘帝劫’，也可能是阮育黎自己找來的。并不一定是我提供的。”

    “阮育黎野心勃勃，他手中一旦有了‘帝劫’，一定會直接用藥毒殺我和他以為的連章王，而絕對不會繞這么大的彎子來陷害我。”我靜靜地說，“所以我想，你當(dāng)初給他毒藥的時(shí)候，一定告訴他說這種毒藥是曼陀羅，否則，你也不用讓豐隱惻特意將毒藥換過了。”

    “好吧，”殤夙鸞攤手道，“就算毒藥是我提供的，也不一定代表與豐隱惻交換的就是我。”

    我淡淡笑道：“關(guān)于這個(gè)，其實(shí)，我也不十分確定是你，但是最可能的人卻偏偏是你。”

    “此話怎講？”

    “知道豐隱惻的身份，能讓他聽話地與你交換，能神不知鬼孤絕地潛進(jìn)連章王宮，除了你，我想不出還有第二個(gè)人。”我嘆了口氣，說：“現(xiàn)在想來，‘帝劫’應(yīng)該是一個(gè)信號，告訴豐隱惻，你已到了連章。”

    “這么想來，確實(shí)很好看破。”殤夙鸞湊近我，伸手拂開我低垂的發(fā)，柔聲道：“瘦了好多，這陣子很辛苦吧。”

    揮開他的手，我直視著他的眼，冷冷道：“輪到我問你了。殤夙鸞，你為何要唆使阮育黎陷害我？”

    “不歸這么說，真是太冤枉我了。”殤夙鸞垂目而笑，伸手拉過我的手，略帶涼意的手指搭上我的手腕。

    “怎么會是冤枉你？當(dāng)豐隱惻看到‘帝劫’那一刻開始，你們的計(jì)劃就開始了。我不知道這個(gè)計(jì)劃是你什么時(shí)候設(shè)計(jì)的，但很顯然，這一切絕對不與逃不開干系。就連那‘思情’之毒，也可能與你有關(guān)。”

    “為什么要這么想？”殤夙鸞閉著眼，手指依舊搭在我的手腕上，時(shí)重時(shí)輕地按著。

    “因?yàn)闆]有‘思情’，我根本不知道豐隱惻對毒有研究，這樣的話，即使我后來從微雨手中拿到‘帝劫’，也絕對不會想起去問他，他就不會將毒藥換過，這樣不管你們的計(jì)劃有多么周密，都會功虧一簣。”

    “可是，我何必多此一舉？可能我最開始給出的，就是曼陀羅而不是‘帝劫’呢？”

    “藥包折疊的方式，”我肯定地說，“我給豐隱惻之前，和他還給我之后的藥包折疊方式不一樣。而且，曼陀羅是很常見的毒藥，沒人會用這么普通的東西當(dāng)作計(jì)劃開始的信號。”

    “那么，你認(rèn)定是我要害你？”

    “不是你嗎？”

    “是我。”殤夙鸞攤手，很爽快地承認(rèn)道：“不歸還是這么聰明。真是，這算好事還是壞事呢？”

    “為什么？”我實(shí)在不懂，他為什么如此處心積慮地要害我，我究竟什么地方讓他如此防備？

    “因?yàn)槲蚁矚g你啊。”殤夙鸞松開我的手，含笑看著我道。

    “這種喜歡，還真是別致得很。”輕輕一哼，要是他再喜歡我一點(diǎn)，我豈不是要連命都搭進(jìn)去了？

    “是真話。”殤夙鸞笑道，“我從沒見過像你一樣聰慧的女子。我忍不住想，你還能聰明能干到什么程度呢？每一次試探，都忍不住讓我更喜歡你，也更令我好奇，你的底線究竟在哪里。”

    “那么謝謝你。你可以不再喜歡我嗎？”我瞪了他一眼，這人簡直不可理喻。

    “那怎么行？我對感情可是很專一的。”殤夙鸞看著我，唇邊一直帶著溫和的微笑。

    “你們要是想打情罵俏，可以換一個(gè)地點(diǎn)嗎？”一直站在旁邊默不作聲的赫連長頻突然插言道。

    我皺了皺眉頭，剛想說什么，卻見對面的殤夙鸞陡然斂了笑意，接著眼前一花，他已經(jīng)站在赫連長頻的面前，冷聲道：“我有允許你說話嗎？”

    赫連長頻的衣袖微微抖動，抬頭道：“你究竟想要做什么？還有，你到底是怎么進(jìn)來的？”

    詭異一笑，殤夙鸞伸手托起赫連長頻的下頜，調(diào)笑道：“想你了，來看看。至于怎么進(jìn)來的，我怎么會傻到告訴你，讓你有所防備呢。”

    “放手！”赫連長頻揮開他的手，后退幾步，厲聲道：“我還沒問你，為何要陷害她？為什么要破壞我的計(jì)劃！”

    “‘帝劫’，帝王的劫難。我覺得我已經(jīng)將意思表達(dá)得很明白了。”殤夙鸞勾起唇，眼角眉梢卻沒有絲毫的笑意。“我這也是心疼你，你支撐連章，也已經(jīng)足夠久了，你會很累的。”

    “你出爾反爾！不守承諾！”赫連長頻低吼道。

    “怎么會是出爾反爾呢？你當(dāng)初求我找個(gè)忠實(shí)可靠的人做你父王的替身。直到現(xiàn)在我可是還有好好的履行承諾的。至于別的方面，是你技不如人，怨不得我吧。”

    “你！”赫連長頻顯然明白了殤夙鸞執(zhí)意要對連章不利，一時(shí)惱怒非常，揚(yáng)手就要給他一記耳光。

    “很久沒握過你的手了，還是這么柔軟。”殤夙鸞迅速地接住她的手，柔聲說，然后話鋒一轉(zhuǎn)，慢條斯理地道：“我聽說，你曾經(jīng)用這只手，打了不歸一巴掌？是么？”

    赫連長頻不明所以地看著他，用力掙了幾掙，卻始終也掙不脫。

    “啪！”

    我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驚見赫連長頻已經(jīng)被殤夙鸞一耳光揮倒在床上，唇角一片青紅。

    而殤夙鸞則站在原地，就像剛剛什么都沒發(fā)生過的樣子，溫柔地對我說：“我還聽說，你被關(guān)在這個(gè)屋子很久了。要不要出去走走？”

    “你……什么意思？”我完全跟不上這個(gè)人的思路，呆呆地看著他。

    “你很久沒曬太陽了吧，皮膚這么蒼白，臉色也不好。不想出去走走嗎？”殤夙鸞走到床邊，彎下腰看著我，笑道：“放心，我還有事要和頻兒商量呢，絕對不會跟蹤你。你可以去做些你想做的事，不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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