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一紙千金 第七十七章 孤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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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見他一步步逼近,頓時手腳發(fā)涼,冷汗一顆一顆地打濕了脊梁,咬著唇,我頭一次驚得不知如何是好。就算是面對宗政澄淵還是殤夙鸞時,我都沒有如此無助過。 對于宗政澄淵,我是他重要的棋子;對于殤夙鸞,我是他珍貴的玩具;對于赫連長頻,我是她下了重注的賭碼。 而對于這個已經(jīng)死過一次的豐隱惻,我什么都不是,也就沒有了談判的理由。 “你……” 我啞著聲音說了一句,就再也說不出來了。只緊張地盯著那逐漸湊近的唇,心頭顫抖。罷了,誰說失身了就能懷上孩子的? 我就不信我有那么倒霉。 預(yù)想中的親吻沒有落下,倒是傳來一陣低沉的笑聲。 我詫異的睜開眼,只見豐隱惻已然離開我三尺由余,正似笑非笑地看著我,道:“這么多人寶貝著你,卻原來還沒被人碰過。不用害怕,你這張臉,我還真是看不上眼。” 說著,不理還驚魂未定的我,徑直上了床,側(cè)躺著看著我道:“你自便吧,我要睡覺了。對了,提醒你一句,”說著指了指身下的玉床道:“你知道這底下放著什么嗎?你這么聰明,一定能猜得出的。” 我隨著他的手指看向床下,只覺莫名的寒氣順著我的背往上爬,根據(jù)他那詭異的語氣和看好戲的表情,我可以斷定,這床下面,十有八九藏的是真正連章王的尸體! 他竟然夜夜枕著一具尸體睡覺! “小心,這里面嵌著九百九十九塊寒冰,夜里可是很涼的。”想是如愿看見我驚恐的表情,豐隱惻滿意地合上眼,悠哉地轉(zhuǎn)個身,眨眼的功夫,居然響起了輕輕的鼾聲。 我明白他這等于告訴我“此床不可睡,請另尋他處。”然而,整個大殿除了這張床和擺著果品的桌子再無其他,我還能睡哪里? 別無他法,既然不想死在這里,只有自力更生。 我選了幾條大而厚實的幔帳,選了一個避風(fēng)的角落,將自己裹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心想只能湊合一宿再想其他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豐隱惻告訴我殿里有尸體的原因,我一直覺得耳邊涼嗖嗖的,一宿睡得頗不踏實,直到天將亮?xí)r才漸漸睡得沉了。 似乎做了個夢,夢中的我還懶洋洋地呆在凌溪,幽韻他們正在彈琴譜曲,白凡正執(zhí)一柄寒光點點的銀劍隨歌起舞。哪知一轉(zhuǎn)眼那劍正插在我的腰際,我驚恐的看著那柄劍,口中“啊”的驚叫了起來。 “叫什么叫。我還沒使勁呢。” 冷冷的語氣響在耳邊,我蒙地睜眼,就見豐隱惻站在我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我,腰眼處一陣一陣地抽痛著,想是他趁我睡著踢了我一腳吧。 “你還是男人嗎?”苦笑一下,難道這孩子是因為三年前受了刺激變得性格詭異? 豐隱惻冷冷地笑了笑,突然手一揮,將一只匕首“當(dāng)啷”一聲摔在我面前,道:“你自己看著辦吧。” “干什么?”我疑惑道。 “女子的初夜會在床上留下什么你該不會不知道吧?” 呃……我承認(rèn)我實際年齡已經(jīng)成年了不止一次了,可是面對這個話題,還是不可控制地紅了臉。 盯著那匕首好一會兒,我甩頭道:“反正赫連長頻知道我先與宗政澄淵關(guān)系匪淺,又跟殤夙鸞曖昧不明。我,那個,咳咳,怎么回事她想必心中已經(jīng)有數(shù)了。” “她是她,天下是天下。你的名譽事關(guān)皇家的臉面,到時她若是治你個其君之罪,莫怪我沒有提醒你。”豐隱惻冷眼看著我道。 心知他說得有道理,拿起那匕首瞪著,要我自殘?割脖子割手腕還是切腹?女子初夜究竟會出幾滴血? 這種事情,我怎么做得來? 看我許久不動,豐隱惻將我拉起來,伸手就來褪我的衣服,jian笑道:“難道你是不喜歡騙人,想要親自上場嗎?” 手里匕首向前一送,將他逼退,我長嘆道:“好吧,我切,我切。” 問題,我切哪里? 來到床邊,我伸出左手,右手拿著匕首反復(fù)地比量著,好一會兒,我才下了狠心輕輕地用匕首在食指指尖一點。 一滴比米粒還小的血珠委屈地鉆了出來,我還沒來得及哀嘆,雙手就被豐隱惻緊緊抓住。 只見他抓著我的手,喉間溢出一聲嗤笑。 我只覺指間一陣銳痛,血一下子涌出,錦被上瞬間開了幾朵桃花。 呆呆地看著被上的一片嫣紅,想起剛剛那個夢,我突然覺得眼前有些模糊。 若不是白凡扣住找到我的消息,若不是白凡阻攔我逃跑,若不是白凡的背叛,我可能已經(jīng)回家了。 心攪成一團,痛歸痛,可我知道是因為自己還對他抱著希望,所以恨不起來,所以,才覺得委屈,因為知道這里還有這么一個假象的依靠,于是自己變得不堅強了。 吸吸鼻子,咬著唇,強自忍了。 告訴自己,就當(dāng)此刻自己還在當(dāng)年的丞相府,身邊一個信任的人都沒有,我不也一個人活過來了? “怎么?痛傻了?”豐隱惻看我不語,恥笑道。 吸了吸氣,我轉(zhuǎn)頭靜靜地看著豐隱惻,他正將連章王的假發(fā)面具往身上套,看起來奇丑無比,道:“你真的別無他求?甘心做殤夙鸞的傀儡?赫連長頻的工具?一輩子見不得光,要靠這種丑陋的東西過日子?” 豐隱惻已經(jīng)將頭發(fā)和面具戴好,死豬一樣躺在床上,眼神不知道正飄向何處,平靜道:“你知道,我臉上這個面具是怎么得來的嗎?為什么會如此相像,直到今天都沒有人看穿?” 我靜默不語,知道他現(xiàn)在正要敘述,不需要誰來說什么。 “三年前,赫連東賦,也就是真正的連章王,已經(jīng)病入膏肓,針?biāo)庪y施。他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然膝下半個兒子都沒有,且若大的赫連姓宗室人才凋零,竟然找不出一個像樣的繼承人!于是,他便與赫連長頻商議去求殤夙鸞,讓他幫忙,找一個替身維持太平的假象。” 我靜靜聽著,聞言插口道:“為什么他們選的人是殤夙鸞我明白。可是,憑連章王和公主的權(quán)利,難道不能自主找一個替身嗎?” “除了殤夙鸞,誰有能力永遠(yuǎn)控制一個替身?”豐隱惻凄凄一笑,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的手段,是會讓你生出臣服之心,再難反抗的。” “我不知道赫連長頻究竟與他做了什么交換,這些都是我后來知道的,那個時候,我正被關(guān)在天牢里。” “殤夙鸞將我救出來,直接帶到了連章。那時的赫連東賦是強提著一口氣不死,因為取人皮面具一定是要從活人臉上剝下來才可以。” “我站在赫連東賦床邊,被殤夙鸞強迫著看了活剝?nèi)似さ娜^程。看他強撐著不死,直到剝下了整張臉皮才斷氣。你知道,那是一種什么感覺么?” “當(dāng)時赫連長頻也在場,從頭到尾,她沒有流一滴眼淚。” “那時,殤夙鸞在我身邊說:‘你看,這才是一個真正偉大的皇族。比起你,要強得多了!’于是自那時起,我便徹底死了心。確實,比起他們,我實在太過幼稚。” “所以,”豐隱惻側(cè)頭看了我一眼,道:“我沒有能力,沒有膽子,也沒有必要去反抗他們。就當(dāng)是,為我下輩子攢了經(jīng)驗吧。” 聽他將事情敘述完,想起赫連東賦活生生地被扒了臉皮,赫連長頻眼睜睜看著自己的父親如此凄慘的死去,有種莫名的感覺翻涌在胸。 是同情?唏噓?佩服?不屑?還是感慨? 我自己都弄不清楚,只是這一切都不能成為我甘心為他們付出的理由。 “你說這些,不過是為了你自己的懦弱找借口。”我冷冷道,“王是假的,權(quán)利是假的,朝臣的衷心是假的,江山的和睦是假的。這個充滿虛偽的王朝,遲早會被顛覆。到時候,你以為殤夙鸞還會再一次救你一命嗎?” “你知道嗎?謀逆之后,我被關(guān)在天牢,面對整日空曠無聲的牢房,我想?yún)群埃呐轮缓皝硪恢圾B;面對那些來來往往不再將我看在眼中的獄卒,我想同他們說話,哪怕一句。面對那杯賜死的毒酒,我想求饒,哪怕,只能多活一日。” “我就是個膽小的鼠輩。我恨豐洪宇,但是沒有手段殺他;我恨殤夙鸞,但是沒有能力反抗;我恨赫連長頻,但是沒有辦法逃跑。” “所以,你不要再打我的主意。反而要小心,我可能會把對他們的恨,統(tǒng)統(tǒng)加誅在你的身上,因為,你是目前我唯一能掌握的,而且,是仇人所珍惜的。” 說完,他測頭透過赫連東賦那丑陋的面具猙獰地看著我。 “你就不想為你的弟弟報仇?”我默然道。 “皇家,從來都是無父子無兄弟。” “那么,你為什么不干脆聽從了他們,讓我懷了你的孩子?” 我突然就從他的瘋狂中體會了他的絕望,知恥近乎勇。只是他在對誰發(fā)狠?我,殤夙鸞,赫連長頻,還是他自己? “你就那么想和我生一個孩子,讓那孩子當(dāng)上皇帝,你好做皇太后嗎?”豐隱惻道,突然又恢復(fù)了那調(diào)笑的語氣,道:“如果你那么想,我會幫你實現(xiàn)的。” 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我放棄與這個男人交涉。我想,在他瘋狂詭異的外表下,一定也執(zhí)著地,悄悄地堅持著什么。 因為,只有有堅持的人,才會如此的強硬,才會如此的無所畏懼。(未完待續(xù),如欲知后事如何,請登陸,章節(jié)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