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廟中驚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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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山頂,我毫無形象地跪坐在地上,兩手都在顫抖,一點力氣也沒有,胸腔憋悶得幾乎要嘔出血來,血洶涌地直撞上頭頂。 好半天,我都沒辦法說話,我也不想說話。緩過來之后,我依然腿軟地站起來,看著環繞在山下的洪水,其中還混雜著房屋的殘骸,飄著的尸體,和正抱著木頭求救無門的難民。在這個沒有直升機的時代,這些人,已經被判了死刑。 我木然地看著這一切,突然從上游沖來一截斷樁,重重砸在一個正抱著門板漂浮的難民身上。鮮血從他的身上噴涌而出,匯入紅色的激流,他的人也慢慢地沉進水中,再也看不見了。 閉上眼,仿佛看見了不久前凌溪的餓殍。雖然,我深知沒有犧牲就沒有勝利。為在這個亂世求得穩定,用最小的犧牲換來最大的利益,不擇手段是無可厚非的。我明知道,沒有凌溪的餓殍,雅樂無以立國威。沒有紅城的覆滅,以后花在這上面的錢很可能會耽擱許多不可抗拒的天災人禍。兩弊相衡取其輕,兩利相權取其重。沒有這數百人的犧牲,就沒有雅樂長久的穩定富庶。 我自問是個理智的人,但是感情上,我依然接受不了。所以,我從上山,就沒看過宗政澄淵的臉,我不知道,他是否正得意萬分? “前面有座廟,叫平安祠。多年缺少香火供奉,早已破敗。我們過去將就休息一下。去晚了,都被逃出來的難民占了,連地方都沒有了。” 宗政澄淵走過來,絲毫未見疲憊,依然神采奕奕地望著我說。我轉開頭,不動。只聽到他問:“怎么了?這一點點驚嚇就受不了了?” 我不語,不想說,這不是驚嚇。我只是很疲憊,身體上,心靈上都是,我很想這么告訴他,開口卻是:“你覺得,你對得起他們嗎?” “你猜得出?” 宗政澄淵猝然伸手托起我的下巴,雙目如電地審視我。忽地一笑:“你猜出來了。本王沒有料錯,你不可小覦。”說完,轉過身去,看著山下依然洶涌的流水,負手而立,傲然道:“本王不需要對得起他們,本王應該對得起的,只有天下。” “可是,你不能一點一點來嗎?”我想說的是,你不可以一點一點地搬移紅城嗎? “老樹盤根。一點是三年?還是五年?你可知每年維修堤壩需要多少銀子?你可知國庫還有多少銀子?你可知道,全國正有多少災民等待救濟?難道,只為了他們在城里養條河看風景?”宗政澄淵轉頭,目光炯炯地看著我。 我垂頭,這些我都知道。可是,知道做不到。看著萎靡不振的我,宗政澄淵仿佛嘆了口氣,伸手將我拉在他溫暖依舊的懷里,低低道:“你累了。去休息下,冷靜一下腦子。” 我依言默默跟著他來到廟里。岳成歌早已經將柳玉啼扶了進去,她出宮好象多少學了點武功,看起來比我好多了。不過廟里人很多,兩人都在門口,一人倚柱而立,一人坐在門檻上。 宗政澄淵將我扶至柳玉啼身邊坐好,方對一邊的岳成歌說:“你也好好休息,養精蓄銳。一會,一起去會會故人。” 岳成歌立刻筆直地行了個禮,瞬間生出萬丈豪氣,說:“松影他們正從山脈正東攀巖過來,再過幾個時辰就能到了。” “很好。”宗政澄淵拍拍他的肩膀,昂然一笑,說:“好多年都沒以一敵眾了,怎么樣,怕嗎?” “爺,您這是折辱屬下。”岳成歌憤然說道。 不去理那主仆倆沒營養的閑談,我再一次對柳玉啼生出了好奇之心,原因無他,只因她此時正目不轉睛地看著宗政澄淵,幾乎想要把呢烏黑滾圓的眼珠粘到他的身上。我一楞,大難過后放松太過的腦子不太受我控制,馬上指揮我的嘴,小聲說:“你喜歡他?” 說完,我立刻后悔,以為自己會馬上被滅口,就算不被滅口,最少也是一個瞪眼。卻沒想到,她依然看著宗政澄淵,只是一嘆,幽幽道:“是又如何?且不說沒有緣分。誰不知道,他心中,是沒有女人的。” “你,果真?”我將驚訝吞進肚子里,抬眼去看宗政澄淵,見他正在角落里與岳成歌商量著什么的,應該聽不見我們的談話,才微微放心了些。 “他正值英年,俊逸不凡,出身高貴,聰明絕頂,位高權重,”柳玉啼收回目光,看著我。“有哪個女子,能夠不愛?” 這什么意思?是說,我也該愛他?這什么道理?我尷尬地笑笑,無論答愛或者不愛,都太過矯情,只好沉默。 “我開始以為,你是他的女人,后來發現不是。那次湖邊,我又以為他是愛你的,結果仍不是。剛剛你們兩人單獨在外,樂將軍不讓我過去,我以為,你是愛他的,現在看來,我還是猜錯了。”柳玉啼哀戚地一笑,說:“她曾經給我講過一個故事,說天上有位牡丹仙子為了追求一個,為了拯救蒼生而自愿墜入紅塵的神仙,被貶下凡,一死助他經歷情劫。后來他重列仙班,她再次轉生成人,已經不記得他,看見神仙出行,露出十分向往的神情。” 我干笑兩聲,這是我給她講過的東游記的故事,好容易穿了,難道我要將十萬個為什么?一千零一夜這樣老土的故事嗎?當然不!我的選擇是講電視劇,一集一顆珍珠。可沒想到我講了那么多的韓國經典電視劇,她居然就只記住一個土得掉渣兒的白牡丹。真是不可理喻。 “雖然,這個結局十分好,她也終于能做回神仙,可是,我還是喜歡她能記得,她曾經愛過他,他也愛過她。不管多痛苦,她至少曾經做到了,讓他愛她。”柳玉啼淡淡地說:“我也想記得,雖然,我做不到讓他愛我,至少我還記得,我愛他。” “那你還去刺殺他?你不是恨他?”我問,隱約有點理解她的心情,怎么說,我也是學心理的,不過女人心向來不好捉摸,我也不能斷定。反正有時間,不如直接問來得快。 “愛是真愛,恨也是真恨。當年我在宮中,他是攝政王,僅僅是見到,并不很難。后來我出了宮,卻再也見不到他,只有去殺他。我殺他一次,便見得他一次。見他一次,便恨他一次,然后,又愛他一次。” “有時,他穿著王袍在審閱公文,有時,他像天神一樣騎著馬,有時,他****著精壯的上身在揮劍……” “可我又恨他。身為皇妃,最重要的不是皇上的寵愛,而是家族的支援和利益。他滅了我的族人,將我趕出宮去。我無親可依,無情可投,這不是要我生不如死么?” 我聽著,她的現在的敘述完全不需要的的參與,傾聽,是一個心理咨詢師必修的課程。不過我還有一個疑問,因而說道:“以前你藏得那么深,滴水不露,我幾乎完全沒有覺察。為什么這次輕易就告訴我了?” “可能因為,剛剛洪水幾乎打濕了我的群角,我真的覺得自己要死了。以前,我敢殺他,是因為我知道他不會殺我。因為在他眼中,連殺我都是在浪費他的時間。就連你救我那次,”柳玉啼看著我,目光看不出是妒是羨,她慢慢地說:“我也知道,他是為了引你出來,才裝作要殺我。” “我知。”我沉和一笑,這種簡單的問題,我早就知道,不過問題是,就算是另有圖謀,到時我沒出來的話,宗政澄淵一樣會殺她。誘敵,莫過于用鮮餌。所以,我沒的選擇。 看了看我,她嫣然一笑,說:“我不知道為什么要和你說這些,可能是因為,你給我的感覺很熟悉,狡猾又溫柔。就像當年那個小姑娘,雖然總是騙我的珍珠,卻是唯一真正關心我的。” 我的心口像堵了一團棉花,只好微笑地看著她說:“還有真正關心你的人吧,比如,當年救你的人。” “他?”柳玉啼冷冷一笑,道:“他不過是利用我,將來你若是遇上他,你一定要小心。他教我武功,告訴我,該如何隱藏我的這份愛意。可是,除了這個,他幾乎任我去死。” 我愣住,談來談去竟然談出一個意外的話題,剛想細問,卻被廟外傳來一把女聲打斷:“里面的難民聽仔細了,我們是山上的馬匪,已經將你們包圍了。給你們一柱香的時間,想活命的話,就把里面那個最英俊的男人給我抓了,死活不論。另外,砍第一刀的賞金一百,最后一刀的賞銀一百。如若不照我的話做,我就亂箭齊發,將你們射成篩子!” 這說著兇狠話語的聲音居然十分動聽,像一只年輕的畫眉,站在高高的枝頭鳴唱,又委婉,又驕傲。 居然稱宗政澄淵是最英俊的男人,雖然他的確是。我暗笑一會,隨即正色,想,雖然這話說得難聽,又十分無理,不過一以勢逼,一以利誘。對這些剛剛遭逢大難,又入魔窟,心智早已迷失的難民來說,無疑有著難以抗拒的威力。 掃一眼周圍,雖然廟不大,從洪水中逃出生天的難民也不很多,但是數一數,三五十人總是有了,都一堆一團地彼此依靠著。聽了這話,只有短時間的寂靜,然后,漸漸地蠢蠢欲動起來。 我看了眼被岳成歌護在身后,夷光已經出鞘的宗政澄淵,他臉上又露出那種寓意未明,似笑非笑的表情。不禁重重嘆了一口氣,愚民啊。 難道他們沒看見那寒光閃閃的劍嗎,他們以為僅僅數十人,能夠敵過兩個戎馬一生的將軍嗎?難道他們不知道,一旦對攝政王出手,就算得手,將來也要誅九族的嗎?難道他們不知道,宗政澄淵一死,那群馬匪為求滅口,還是要將他們全數殺死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