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可以嗎?他抬起眼,從銀灰色的眼鏡框后看著左佑佑。 左佑佑漲紅了臉:好的。 柏辛樹站起身,打開柜子,丟給左佑佑一個鮮黃色的安全帽。 左佑佑:? 柏辛樹又遞了件外套給她:跟我下倉庫。 下倉庫?左佑佑遲疑地問,我不是來做古籍的嗎? 是。柏辛樹簡單地回應(yīng),然后又遞給左佑佑一個口罩,戴緊了。 左佑佑迷惑地照辦:老大,請問我是去管倉庫嗎? 柏辛樹手一頓。 他回頭看著左佑佑,絕望地想起,她對這個行業(yè)一無所知。 我們?nèi)}庫里整理古籍,古籍里面全是真菌,很臟,你要把自己捂嚴(yán)實,不然就會生病。柏辛樹一邊出門一邊解釋,很多人因此得過肺炎。 安全帽,一是隔絕頭發(fā)和細(xì)菌,二是架子老化,東西很容易掉下來砸到頭。 左佑佑恍然大悟。 她把早上精心吹出來的蓬松頭發(fā)塞進(jìn)鮮黃色的安全帽里,裹上了柏辛樹的外套,小跑著追上了柏辛樹。 柏辛樹指著她的下巴:扣上。 左佑佑摸來摸去,半晌,未果。越急越慌,越慌越扣不上。 柏辛樹看表,忍了又忍,終于忍不住:你別動。 左佑佑趕忙立正站定,柏辛樹伸出手,修長的手指從安全帽里拽出絞進(jìn)頭發(fā)的帶子。左佑佑臉頰一癢,然后感覺柏辛樹的指尖移在她的下巴處。 扣子的清脆響聲,柏辛樹收回手:好了。 左佑佑趕緊跟上去:謝謝老大。 兩個人七拐八拐,到了倉庫門前。很小的一個房間,鎖得嚴(yán)嚴(yán)實實。 倉庫管理員看見柏辛樹,非常客氣地把登記簿遞到了他手上。 柏辛樹拿來登記簿,抓著筆寫自己的名字。左佑佑想表現(xiàn)一下,跑去領(lǐng)鑰匙。 啊呀小姑娘,運氣這么好,在柏辛樹博士的部門啊。倉庫管理員笑瞇瞇地說,多少小姑娘羨慕你啊。 是呀,運氣好。左佑佑心里惦記著向老爺子道謝,笑瞇瞇地說,柏辛樹博士最近身體還好嗎?代我向他問好。 你自己去問他啊。管理員看了下窗戶外面的柏辛樹。 也是,總能見到的,到時候我自己去問。左佑佑高高興興地拿了鑰匙出去。 柏辛樹簽好名字,把登記簿合上。 左佑佑剛好走過來:老大!鑰匙借來了。 柏辛樹檢查了一下左佑佑的口罩,然后才推開了門。 第6章 沒處理過的真實古籍回?fù)魧W(xué)歷歧視! 門開的瞬間,一股濃郁的紙皮灰塵味鉆進(jìn)了左佑佑的鼻子,房間里到處都是鐵架子和紙箱子,所有東西都毫無章法地堆在一處。 左佑佑震驚了。 她想到從前在拍賣行實習(xí)的時候,藏室中那一本本整潔的古書,又看向現(xiàn)在毫無章法堆作一處的滿坑滿谷的紙皮紙片。 眼前的這幅情景,震撼歸震撼,但絕對不是她夢想中的震撼。 這是什么?左佑佑后退兩步。 柏辛樹已經(jīng)走了進(jìn)去。房間里光線幽暗,他站在陰影里,回身看著左佑佑。 古籍。他說。 左佑佑的眼睛落在外面一張布滿蟲洞的紙張,密集恐懼癥發(fā)作,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真實的古籍,沒處理過的原稿,也是我們要做的工作。 左佑佑的又看向一旁的紙箱。紙箱的口敞著,隨意丟著許多黑白照片。 扭曲的鐵軌,錯亂的煙囪,冰冷的泥板 竟然是唐山大地震的照片。 也不知道在這里丟了多少年。 左佑佑忍不住拿起來看,一拿,才發(fā)現(xiàn)不對勁。 所有的照片,都已經(jīng)粘在一處,好像磚一樣,分都分不開。 那個沒救了。柏辛樹搖搖頭,已經(jīng)粘在一起了。 怎么會這樣?左佑佑心痛得不行,好珍貴的影像資料!怎么會如此保管不善? 因為那十年后,人才斷層。柏辛樹輕聲說。需要重建的太多了,沒人去整理,只好先堆在一起,鎖在庫房中,就這樣,過了將近半個世紀(jì),依舊沒有整理完。 左佑佑懂了,看著這些照片,緩慢地把紙箱合攏。 舍不得丟。柏辛樹平靜地說,就放在那里吧。從歷史中來,到歷史中去。 左佑佑應(yīng)了。 聲音悶悶的,情緒rou眼可見的低落。 柏辛樹見慣不怪。 初初接近真實歷史的人,很容易被歷史的殘酷擦傷。時間久了,才會慢慢習(xí)慣。 歷史以鬧劇開始,以悲劇結(jié)束。 倉庫很小,紙箱子擠擠挨挨地堆在一起。柏辛樹翻找許久,才突然想起,左佑佑一直沒出聲。 他猛地回頭,看見左佑佑好端端地站在鐵架子旁那里,才松了口氣:怎么不說話?我以為你暈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