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謝主人關(guān)心。"許筠試圖起身下床行禮,被安瑤按回去:“靜心養(yǎng)病,不誰亂動。” 許筠留念肩頭的那抹溫?zé)幔怪虞p輕"嗯"一聲,手指在被子里扣著床沿,如此平和無言的相處,是他最為渴望的。 “救命之恩,你可要什么賞賜么?”安瑤沒發(fā)現(xiàn)他內(nèi)心的澎湃,在心底,對這個人是十分感激的。 許筠的樣子好像在他腦中開始清晰起來,不再只是一個模糊不清的的灰色影子。 “分內(nèi)之事,不敢求賞。”許筠的聲音又低又緩,將頭側(cè)向里邊,五官棱角分明。 安瑤想笑,連聲音都帶上幾分愉悅之意:“本侯身邊有無數(shù)人,求財(cái)?shù)?求權(quán)的,層出不窮,你獻(xiàn)出一條命,卻什么都不要,怎么,是真的無欲無求?" “還是…...”安瑤的眼壓下來,手肘撐著膝蓋,手背撐著下巴,問:“放長線釣大魚,要更大更多的東西?” 許筠身子一僵,渾身冰冷,扯開被子就要下床跪下來。 落在安瑤的眼里,讓他心情大好,房間內(nèi)的氣氛沉凝到結(jié)冰,不一會卻又被一聲輕笑打破:“好啦,躺好,你要的什么就說吧,你應(yīng)得的。” 見許筠固執(zhí),他嘆了嘆:“我也心安。”床上那人微頓,側(cè)頭,小心翼翼地抬起眸子:“什么都可以么?” 安瑤不可置否地點(diǎn)頭:"盡我所能。"他也有些好奇,這個人到底想每些什么呢? 那人沉默片刻,問:"奴……要休養(yǎng)多少天?"這問題難度有些大。 “傷筋動骨一百天……你這起碼兩三個月吧。”許筠垂著眸子,神情略顯落寞。 休息還不開心,這可真是個怪人。 他似乎有些難以啟齒,但安瑤的那句"盡我所能”給了他勇氣。 “主人可不可以……不找別人?” 說完他便覺得不妥,小侯爺從小被金貴地養(yǎng)大,怎么可能離開他人的侍奉。 但……兩三個月,足夠另一個人取而代之了,安瑤聽著奇怪,卻好像明白他的意思: “別人,什么別人?” “和你一樣陪伴按摩,舔手指的別人?” 他話一說出口,微頓……這描述好像不大正常的樣子,安瑤輕咳,抬手在面前扇了扇。 “你這愿望真奇怪。” 許筠以為他生氣,掙扎著要站起來謝罪:“若是……” 安瑤將他按回去,敲敲他的額頭,語氣略有些不自然:“行了行了,答應(yīng)。” 他站起來,衣擺落上溜進(jìn)窗子的陽光:“真當(dāng)本侯離了人過不下去似的。” 許筠專注地看著他被陽光親吻的側(cè)臉,只是笑。 小侯爺雙手環(huán)胸,偏頭看他一眼,轉(zhuǎn)身離開:"好好養(yǎng)病,走了。" 許筠捏著枕頭,有些控制不住地將頭埋進(jìn)被子里,真好。 …… 英魂冢內(nèi),葬著在北疆戰(zhàn)死的英烈,安瑤遠(yuǎn)遠(yuǎn)地便看見其中一個墓碑前,坐著一個人, 那人著一身素袍,似乎不知道在那坐了多久。 他走過去,將手中白色的花放在臺前,碑上刻著:“大將軍安戟之墓”。 “爹,尖尖來看你了。"安瑤跪在長公主身旁,開口道。 "對,我們的尖尖很棒:"長公主接過安瑤的手,像安瑤幼時靠著自己一樣,靠在安瑤的肩上:“尖尖長大了,長成男子漢了。” 微風(fēng)輕漾,拂過暮色里的長青樹,松聲似在低語,安戟的墓旁空著一塊——那是長公主為自己留的,對于安戟,他陌生而又熟悉。 這個素未謀面的父親,只留給他一個陌生壯烈的背影。 安瑤看他看過的兵書,用他用過的紅纓槍,走他走過的路,父親未完成的使命,由他來完成。 夜里,城主府。 端平王敗了,可仗還沒打完。 現(xiàn)在的人分為兩派,一派是班師回朝,像往年一樣,和蠻族講和,一派主戰(zhàn),乘勝追擊,把蠻族打回去。 房間內(nèi)鬧哄哄一片,安瑤坐在椅子上雙手交叉放于腹部,不語。 側(cè)顏落在陰影里,安靜而威嚴(yán)。 此次平反的大勝,無疑奠定了安瑤的地位,軍中一派統(tǒng)領(lǐng),沒人再小瞧這個京城來的小侯爺。 韓澈坐在他身邊,聽各方分析,等待著安瑤的動作,各方人意見達(dá)不成統(tǒng)一,終于有人想起了那個瑤城真正掌權(quán)的少年將軍。 開口之人蓄著絡(luò)腮胡,徐山面色漲紅:“安將軍什么看法?” 房間內(nèi)的雜聲淡去,安瑤抬眸,面色帶笑,笑意不真:"韓澈?” 韓澈站起來,往桌子上放上一封信。 "將軍已請示過了,圣上的意思是…..打。"他站起來,面色溫和,示意絡(luò)腮胡打開那封信:"不僅得打,還得打得漂亮,打得他們聽見中原軍三個字,便俯首稱臣,心生懼意。” 安瑤并沒有過問他們的意思,主和派正欲成出來反駁,安瑤單手下壓,他的態(tài)度軟中帶硬,令人挑不出錯。 "我父親在時,把他們打回去了,投降的時候,瑤城幾乎被血浸透,可如今,我十七歲,蠻族的鐵蹄來了一波又一波,他們忘記疼了。" 安瑤敲敲桌子,一字一頓:“斬草除根,方得邊疆安寧。” 說起父親安戟,議事房間內(nèi)的各位忽然驚醒: 這是安家人用鮮血打下來的城池,這里是安瑤掌控的主場。 若連打仗都要談民主,這仗是打不下去的,安瑤把每個人的神色收入眼底,雙手撐起桌子站起來,韓澈將密信收起,沉默地站在他的右后方,無聲地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