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千金穿成和親公主后 第93節(jié)
狩獵的族人分得兩只野兔,其余都收歸倉房,此時明窈就是在記錄。 狄霄打了熱水回來,放在一側(cè)等明窈使用。 而他自己卻端了兩盆涼水出去,從頭澆下,一天的熱氣就這樣散了。 等他再回來,明窈已收拾好賬目,看他發(fā)梢還在嘀嗒水珠,不大高興地皺了皺眉:“首領(lǐng)又用涼水沖涼了?” “……不小心忘了。”狄霄稍有心虛。 現(xiàn)在天氣轉(zhuǎn)涼,族里有不少身體較弱的老人孩子都染了風(fēng)寒,醫(yī)官和巫醫(yī)也再三強調(diào)過,換季之際千萬注意保暖,莫要貪涼。 先前明窈就說過他亂沖涼的問題,只一眼沒看見,狄霄又故態(tài)重萌。 看她隱有發(fā)火的跡象,狄霄趕緊彌補:“我先去擦頭發(fā),麻煩公主給我煮一壺?zé)崴桑宜岸嗪刃崴傂朽拧瓡靡稽c嗎?” 這般,明窈臉色才好一些。 她就在帳里點了小灶,不一會兒就聽到水壺的嗡鳴,熱水被轉(zhuǎn)移到茶壺里,想了想,她又在里面撒了一點赤糖。 等她將赤糖水遞過去,狄霄已經(jīng)在老實擦頭發(fā)了。 狄霄心思根本不在上面,抓著布巾胡亂擦著,一邊問:“我聽族人說,有人總結(jié)了許多預(yù)斷天氣的規(guī)律?” “是啊。”明窈歪了歪頭,“我好像有點印象,是不是看云看霞光這些?” 得了狄霄的點頭后,她又說:“那我記得一些,還有蚯蚓螞蟻春雀……”她絮絮說著,說到什么有意思的地方,還會忍不住笑笑。 狄霄把頭發(fā)擦凈也不動彈,就坐在她身邊,小心聽著。 就這樣講了半個時辰,明窈嘴中干渴,停下喝了口水,又看時辰不早了,便說休息。 一晚上下來,狄霄又漲了許多見識。 看著他求知的模樣,明窈有些竊喜,轉(zhuǎn)頭又想到:“首領(lǐng)就不跟著學(xué)學(xué)大瑜話嗎?之前不還說要盡早學(xué)會大瑜話,以后去關(guān)內(nèi)也方便嗎?” “你是說,這樣說話嗎?”狄霄問。 “是呀,說得還挺好……嗯?”明窈猛地回神,不敢置信地望向狄霄,“首、首領(lǐng),你剛才在講大瑜話對不對?我聽到了!” 她無法表達(dá)這一刻的感情,有點奇妙,又有些奇怪的感動。 明窈是以大越公主的身份出嫁不假,可她根本沒有在大越生活過,即便有著某些血緣,對大越皇庭也沒什么歸屬感。 相反,在大瑜的記憶再不好再不妙,終究是她生活了十幾年的地方。 現(xiàn)在,她最在乎的人,說著她的家鄉(xiāng)話。 她反手扒在狄霄手臂上,仰著頭,不停追著:“你再說一句,狄霄你再說一句嘛,我想聽一聽。” 狄霄笑笑,閉口不再言語。 明窈不解:“我明明沒見過你去族學(xué)的,你怎么突然會講大瑜話的……說得可真好聽,首領(lǐng)是不是在學(xué)堂外偷聽我講課了?” 實話實說,狄霄的大瑜話也就能聽懂聽清罷了,真要說好聽,到底還帶了一點草原的調(diào)子,也就是明窈情人眼里出西施,濾鏡過深罷了。 明窈纏了好久,才聽狄霄再開尊口:“想聽什么?”他仍在說大瑜話。 “什么都好……”明窈癡癡地望著他,“你喊我的名字可以嗎?我叫明窈,狄霄你喊喊我。” 她略有羞赧,說完又覺得不好意思,改口道:“你要是不愿也沒事,隨便什么都好,我——” “窈窈。”狄霄驀然開口,看著明窈怔愣的模樣,又重復(fù)一遍。 本以為明窈聽了會更高興,然幾息過去,卻見小媳婦兒眼尾滑過一抹亮光,晶瑩剔透的水珠一閃而過。 狄霄心頭一緊:“怎么哭了?” 明窈慢吞吞地?fù)u著頭:“沒有哦,我沒有哭。”說這話時,她的聲音已經(jīng)完全啞掉了,配著那雙泛著紅意的眸子,實在沒什么說服力。 她彎了彎眉眼,哪怕眼尾淚光不斷,但整個人都是高興的,連眼淚都是歡喜的淚珠。 狄霄不知她是怎的,但只要不是難過,隨便如何都好,他將桌上的最后一點赤糖水一飲而盡,反身將明窈抱起來。 “走了,去睡覺。”他已恢復(fù)了草原話,垂眸在明窈耳尖親了親。 明窈雖被滿足了心愿,但直到睡著都有個未解的難題—— 狄霄是怎么學(xué)會將大瑜話的? 卻不知,狄霄雖沒有去族學(xué),但經(jīng)常在族里聽見其余人練習(xí)學(xué)堂上的所學(xué),或許一人學(xué)的不好,但許多人零零散散地拼湊到一起,也能湊出一句正確的話來。 再加上他無事還能總結(jié)一二,一來二去的,也能說些簡單用語了。 像蘇格勒阿瑪爾等人,都是老實在學(xué)堂待過的,只他們身上的瑣事也不少,三天打魚兩天曬網(wǎng)的,到頭來也沒學(xué)進去多少。 弄到現(xiàn)在,反而是狄霄這個一次沒去過學(xué)堂的,對大瑜話掌握得最精。 狄霄享受著明窈的崇拜,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也就無足道也了。 轉(zhuǎn)過天來,明窈醒后摸了摸身邊的被褥,才發(fā)現(xiàn)被褥已經(jīng)涼了,而帳外也比平時更喧雜些。 她昨晚不小心落了淚,此時眼眶還有些酸澀,只好用溫水帕子敷了敷,這才換好衣服出去。 出帳一看,原來是族人們在打麥曬麥。 大家都是打麥的熟手,只是在速度上有些差異,索性也不急,大家樂得參與,狄霄也就沒阻止,就連他安排的人也只管晾曬的位置,到底怎么麥粒打下的,則是全然不管的。 一路走過,許多人都在同明窈打招呼。 還有那心急的在問:“公主可知這青麥怎么吃,也跟小麥似的嗎?” “差不多吧,不過火候有些詫異,要是用青麥蒸饅頭什么的,多半還要加一點小麥粉,我也是第一回遇見這種青麥,了解不多。” 明窈笑說道:“阿姑你們在吃食上更厲害,快些研究出新吃食吧。” 阿姑們被她夸得笑個不停,聞言只覺動力更足,不管有沒有信心,當(dāng)下只管應(yīng)著:“好!就看我們的吧!” 青麥因沒有外殼,就少了挑揀麥麩的步驟,這樣在晾曬上能少不少時間。 幸好之后兩三天,天氣一直清朗,萬里無云,連太陽都高高掛著。 負(fù)責(zé)看管麥粒的族人定時翻曬,終于在第三天傍晚能將曬干的麥粒收起。 族人們一邊稱重一邊將曬好的麥粒裝進竹簍里,為了這些青麥,他們還提前騰出三座氈帳,底部和四周都搭好架子,防止久放受潮。 前一天的晚上,加上第二天的上午,小二百個人一起行動,共收出四十萬斤青麥,拋去碾壓過程中的磨損,最后至少能出三十萬斤青麥面粉。 望著被堆積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膫}房,明窈長長舒出一口氣。 “要開始碾磨面粉嗎?”明窈問。 狄霄思慮片刻:“開始吧,先抬出去五十筐,每家派一個代表來,各家分兩捧,先看看大家對青麥的適應(yīng)度。” 明窈了然,很快喊了狄宇過來,她和阿瑪爾在前分發(fā),狄宇記錄。 其中有一家派好幾個人來的,因人數(shù)實在太多,狄宇記著記著也忘了,還是后來查賬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但左右不過兩捧青麥,到底沒過分追究。 又過兩日,各家的青麥差不多都碾磨好了。 廚房里全是在用青麥粉做吃食的,或是做饅頭或是蒸羊rou包,或者也有簡單粗暴做干饃的,無一例外,全要加一點小麥粉才能讓面團成型更好。 直到這天晌午,明窈突然被金花阿姑喊來廚房。 “到底是怎么了?”一路上不管明窈怎么問,金花阿姑都閉口不言,硬是把明窈的好奇心引了出來。 來到廚房才發(fā)現(xiàn),好多人都圍在一起,手里抓著一點似面團的東西,一張口,生面團就進了嘴里。 預(yù)想中的嘔吐沒有出現(xiàn),族人的表現(xiàn)甚至還帶著喜歡。 “?”明窈懵了。 她被金花阿姑帶到前面去,才發(fā)現(xiàn)原來是寧湘弄出來的新吃食。 明窈也被分了一小塊,她本是很抗拒的,被周圍族人再三鼓動,只能試探著將面團放入口中,慢慢地咀嚼…… “咦?”明窈面上出現(xiàn)一點驚喜,“這是什么?好香!” 這乳白帶著點灰色的面團沒有一點生粉的味道,牛乳的香成了主色調(diào),再細(xì)嚼,就只剩青麥粉的甘甜,格外耐吃。 “這是炒青麥面?”寧湘說的也不大確定。 隨后明窈才了解到,這和面團很像的東西,其實是熟的。 “我原本也是想蒸饅頭的,忽然想到望京有家點心鋪子,他家的奶香小饅頭最是出名,我想著咱們族里也有羊奶牛乳,就找人要了小半碗牛乳。” “我是直接用的牛乳和面,沒有加一點面粉,誰知這青麥面竟成團了。” 寧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公主可別笑話我,這用牛乳團出來的面團實在是太香了,我沒忍住,就嘗了嘗。” “公主想必也想到了,生面團可不好吃,就算加了牛乳也不怎么樣。”她吐了吐舌頭,面上流露出一點嫌棄。 明窈問:“那現(xiàn)在怎這樣好吃了?” “因為青麥粉被炒熟了呀!”金花阿姑一拍手,搶答道。 寧湘又說:“金花阿姑也瞧見我弄壞了,一問才知怎么回事,我們兩人合計了許久,想著不然先把青麥粉炒熟,然后再用牛乳攪拌。” 然后就出了大家現(xiàn)在所見到的模樣。 明窈嘆為觀止:“倒也算陰差陽錯了,果然,我于廚藝上實在不精,還是要靠大家才能尋出新吃食。” 她們也試著只用小麥面粉來做,但比起青麥粉,小麥面粉少了勁道的口感,能吃是能吃,但滋味上總是差了點兒。 明窈說:“那豈不是正好,青麥面不好做饅頭,小麥面粉不好炒著吃,各有優(yōu)劣,才不會被大家嫌棄嘛。” 眾人一想,確是這個道理。 族人們還要做午膳,把炒青麥面的步驟記下來,便又散去忙自家的飯。 明窈留下跟寧湘說了會兒話,又問:“湘湘,你方便把這法子告訴所有族人嗎?” “有什么不方便的,公主隨便說就行。”寧湘利落地起鍋燒油,把提前焯水的牛rou倒進去翻炒,又撒一把冬菜,頓時香氣撲鼻。 “我瞧著首領(lǐng)是不是又帶人出去了,公主中午吃什么,不然跟我一起吧,正好炒了牛rou,我們兩人也夠了。”寧湘邀請道。 可惜明窈沒有辦法去了:“我跟狄宇約好了一起吃飯,晚些還要去倉房一趟,今天怕是沒機會了。” “那好吧,公主先忙著。”寧湘表示遺憾,說什么也要把冬菜炒rou分給她一半,又現(xiàn)場給她炒了一份青麥面,才叫明窈離開。 而后續(xù)關(guān)于青麥面粉的吃法根本等不及明窈宣傳,廚房里最不缺的就是婦人,口口相傳,不過兩日,大多數(shù)人都知道了。 草原上沒有君子遠(yuǎn)包廚一說,只是男人們大多在外奔波,鮮少有時間留在廚房里,但這也不是絕對,偶爾還是能在廚房看見他們的影子,隨便誰來上一趟,一定會被普及青麥面的新吃法。 族里有各位阿姑阿嬤宣傳,漢子們之間也慢慢得了消息,不知不覺中,整個拔都兒部的人都知道了—— 青麥面可以炒著吃,加牛乳加羊奶,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