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千金穿成和親公主后 第61節
這兩種齊齊比齊都有,前者是為了照顧族中良駒,為日后征戰提供足夠的戰馬,后者就純屬是為了取樂的。 還好有這等惡趣味的人不多,后者只占極小極小的一個數字。 多羅拍桌:“說起這些賤奴,皆是賤骨頭,本汗給他們吃給他們穿,給他們安穩保命的地方,卻總有那么些不知足的,竟妄想與族人同等權利,他們也不看看,他們可配?” “此話怎講?” “可別說了。”多羅惱道,“就這月,已發生了數次意外,燒馬草毀耕田殺牛羊乃至傷人,全是那些賤奴做的好事。” “怎會如此,可是可汗待他們太過寬宏了?想我族中,之前也曾有過奴隸生事的先例,不過我可沒多羅可汗這般好心腸,我直接鎖了所有人,一連斷食斷水數日,最后他們自己供出主使,日后再不敢有二心,稍有那壞心思的,躲不過兩日,準會被同伴供出來。” 說話那人正是木蘭部落的可汗,梭吉,梭吉長得比一般人矮瘦些,但一雙鷹眼銳利,一雙薄唇更顯薄涼苛刻。 木蘭部落也是草原上數一數二的大部族,從人數上看,其規模僅次于齊齊比齊,木蘭部落中奴隸占比不多,但也少不了。 只梭吉不喜那高壯的,總覺的這些奴隸慣會生事。 往往被他打下的小部族,只有婦孺老弱能留下一條性命,那些正當壯年的漢子們,極難留下活口,僥幸逃過去,也是被打發去干粗活重活的命,用不了幾年,就會因過度損耗而亡。 聽他講了經驗,多羅撫手:“是本汗失算了。” “罷了,不說這些糟心事!”多羅忽然道,“今日還準備了好看的節目,正好大家都在,不妨一同欣賞。” 說完,他向身后的護衛點了點頭,對方意會,從桌宴后悄無聲息地離開帳子。 今日沒了舞女,中央的空地上顯得格外空蕩,明窈正好奇著,卻聽一陣嘶吼聲響起,不一會兒,有人推了巨大鐵籠進來。's “霍!”看清鐵籠里的東西,驚呼聲頓起。 只見一只半人高的老虎在籠中焦躁不安地轉著圈,不知是被喂了藥還是怎的,他雙目赤紅,渾身肌rou隆起。 而在鐵籠一側,用擋板隔開一個小隔間,勉強能裝下一個人,此時的鐵籠里,便是一邊老虎,一邊生人。 只聽多羅可汗笑說:“此乃人虎相搏,即讓罪奴與老虎搏斗,贏了免去過往罪過,輸了便做虎口食物。” “這老虎是餓了十日的,又被喂了發|情藥,正是暴躁的時候,罪奴同樣被餓了三天,每日只一碗水吊著命。” “此奴前兩天燒了馬草,還好被人逮回來,今日便做這斗虎的,用他那一身血rou,博諸位一笑。” 話音剛落,推了鐵籠進來的人將兩邊擋板撤出,在看見籠中生人的瞬間,一聲虎嘯震徹整座氈帳。 餓虎向人撲去,那奴隸雖奄奄一息,但在生死關頭,還是憋出一口氣,驀地躲過去。 沒有驚呼,沒有捏汗,明窈只能聽見人們惋惜的聲音,似在遺憾,那人怎沒入了虎口。 明窈原本為這人虎同籠的場景嚇到,直到這時,卻只覺觸目驚心,不僅為那關在籠子里的奴隸,更為其他人的反應。 人虎相搏,鐵籠被撞得嗡嗡作響。 那奴隸受了重刑,又被餓了三天,渾身早沒了氣力,如今被餓虎逼迫著,也只能狼狽地躲閃,可這終究不是長久之計,一時不察,他被餓虎咬住了手臂,頓時一聲嚎叫。 場面血腥,有人看得不適,但也有人被激起血性。 正這時,氈門出又進了幾人,那是一行數十個護衛,每人牽了兩條鎖鏈,鎖鏈盡頭束縛的,全是赤了半身,滿身傷痕的男奴。 這些奴隸無一不是身體健碩,只此時被束了手腳,只能被驅使著前行。 明窈也好,狄霄也罷,只一眼,他們就發現了熟悉的面孔。 這些護衛向多羅可汗行禮,之后便牽著奴隸在帳中游走,才走兩步,就被梭吉可汗叫住。 梭吉可汗有些遲疑:“這些奴隸……” 多羅大笑:“諸位首領可隨意挑選,不拘如何處置,只要能讓各位首領高興,便是他們的榮幸了。” 眾人恍然大悟。 梭吉面上的笑意再也收斂不住了,他往鐵籠那邊看了一眼,只見那罪奴的動作越發緩慢,又一次被餓虎咬掉一條腿。 到這里,他再無逃生可能。 梭吉不僅不覺得恐怖,心底的殺欲更是濃烈,他搶過長鞭,猛一鞭子甩在最前面那人身上。 “啊——”被鞭打的奴隸忍不住嚎叫出聲。 他的叫聲宛若助興的良藥,只見梭吉揮鞭的動作越來越快,被鞭打那人不住翻滾著,到最后避無可避。 “哈哈哈!”梭吉張狂大笑。 負責押送奴隸的護衛們已退開,見那奴隸被打得奄奄,已準備好將下一個奴隸送過去。 又是一鞭甩過去,鞭尾不慎掃在男奴眼睛上,他徹底趴伏下去,捂著眼睛哀嚎不止。 與此同時,鐵籠里的搏斗也將要落幕。 老虎被餓了十天,人也被餓了三天,聽起來這是再公平不過的了,但人的本事本就比不上叢林之王,此番分明是沒給過他活路。 雙臂雙腿,乃至大半個身子,直到虎牙刺破他的喉嚨,那人終能得以解脫,他雖死仍不能瞑目,抽搐許久,才沒了聲響。 一時間,帳里只剩老虎撕扯生rou的聲音。 梭吉興致還好,瞧著地上不怎么動彈的奴隸,從腕間摸出短匕,他將短匕拋上又接住,來回幾次,終將刀刃對上那人。 眼見短匕就要接觸到那奴隸的喉嚨,卻聽一聲:“等等——” 不少人看向出聲那人,竟意外發現,是拔都兒部首領,那個娶了大越公主的人。 狄霄沉默了一夜,驀然出聲,倒是叫好些人生了奇。 多羅可汗訝道:“狄首領可有什么指教?” 狄霄起身,向上首位的人微微躬身:“我想跟可汗討個人,還望可汗應允。”他雖未言明要的哪個,但這種時候站出來,除了那個快被鞭死的奴隸,恐無旁人了。 多羅未說可也未說不可,挑眉好奇:“哦?” 狄霄不語,抬腳從桌案后跨出,迎著一眾打量的目光,腳步不見半分偏移,直愣愣地一路向前,直至將近那奴隸時,忽然摔了旁邊的瓷碗,隨手撈起一枚碎片,奮力扎進了奴隸的肩膀上。 “唔——”那奴隸被虐打許久,早沒了呼痛的力氣,被生生刺穿肩膀,也不過悶哼一聲,身體抽搐許久。 熱血噴涌而出,幾滴血跡濺到狄霄鼻翼和眼下,他緩緩站起身,抬眸看著首位,面頰上的血珠平添幾分野性。 “實不相瞞,此奴與我有血仇。”^j^s “他本我族中逃奴,若只是逃亡,我還不至于揪著一個奴隸不放,然——” “此奴原在幼弟帳中侍奉,我那弟弟年紀小性子頑劣,待他多有打罵,他懷恨在心,竟引稚子去了族外。” “他設計引來惡狼,幼弟先為惡狼追擊,后又墜下山坡,一夜昏迷后,被毒蛇咬了腿,還好被族人及時救回,才勉強保了一條性命。” “可憐我那弟弟尚且年幼,卻不得不截斷右肢,借此遏止毒素蔓延,小小年紀,偏成了個殘廢。” 狄霄目含恨意,閉了閉眼,猛一腳踢在那奴隸胸口,把人踹出兩丈遠,直到撞到桌上,才被迫停下。 “我想把他帶回去,交由我那苦命的幼弟,由他親手泄恨。” 他語調平平,然尾音里透露出的,是濃烈的仇恨。 聽他述明緣由,眾人同仇敵愾,一面覺得同情,一面越發覺得那奴隸罪該萬死,還有人幫著勸說:“不如全了狄首領心愿。” 多羅愣了許久,皺眉怒道:“竟是這般惡劣!” “此等賤奴,就該活活扒了他的皮!既然他與狄首領有舊怨,理當讓首領帶回去,好生出了這一口惡氣。” 多羅望向梭吉,賠笑道:“本汗做個中間人,便將這賤奴歸還給狄首領吧,梭吉可汗行個方便,稍后本汗再給你送去其余奴隸。” 梭吉已盡興,他對狄霄也有印象,他雖嗜血,卻也知良將難得,雖說狄霄還是其他小部族的首領,但誰又能保證,數年之后,他不會成為自己麾下的一員大將? “好說!”梭吉大手一揮,“狄首領既開口討要,我自當成全,左不過一個玩物兒,既然能叫狄首領報仇,我豈有不應的道理?” “甚好甚好,還不快來人,將這賤奴帶下去,著巫醫給他看傷,務必保住性命,也好叫狄首領將他帶回,給胞弟報仇。” 被打得奄奄一息的人被侍者拖下去,地上殘余的血跡很快被清理干凈。 狄霄跟梭吉可汗道了聲謝,轉身回了桌案后,才坐下,就有女侍遞來溫水和帕子,作勢要幫他潔面。 狄霄抬手止住:“我自己來。”他接過濕帕,三兩下將血跡擦干凈,又將帕子丟回去。 不過一個奴隸的去向,并不能讓大家討論太久。 不過片刻,場內便恢復了喧嘩。 鐵籠里的場景已不能入眼,有人覺得倒胃口,才一提出來,就有侍者去拉鐵籠,老虎才得飽餐,此時已溫順了許多,慢吞吞甩著尾巴,一雙棕色獸瞳自人們身上掃過。 鐵籠離開后,其余被帶來的奴隸卻沒能幸免。 還有那被勾起殺意的人,隨手要了人,或用短匕或用長鞭,一時間,帳內混亂一片。 狄霄能救下一人,卻不可能救下所有。 他冷眼旁觀著,只趁人不注意時,偷偷往明窈那看一眼,不出所料看見一張蒼白的小臉。 ——奴隸。 明窈獨在一角落,只覺手腳發寒,連帶著一顆心臟都涼涔涔的。 她從未這般清晰的認識到,在這草原上,奴隸早已不被當做人看,他們的存在甚至比不上一牛一羊,牛羊尚可飽腹,需精心喂養,而這些奴隸,不過主人家能隨手棄置的一個物件兒。 這與大瑜,與大越,與她見過的所有仆婢都不同。 她終于明白了為何有人會說,草原人殘虐無道,便是同胞,也能肆意凌殺,只她見識短淺,被拔都兒部的溫馨迷了眼。 尤記和親路上青杏跟她哭喊,問她該如何活命。 可不是,但凡換個部族,明窈還真不敢保證,她能平平安安活到現在。 說是夜宴,但這更像一場小眾的屠戮欺凌。 明窈整個胃部都在翻騰,開始吃的那點東西反成了負擔,時刻想沖出胃腸道,伴著那些令人作嘔的畫面,一起被吐出去。 整場夜宴持續了近兩個時辰,待在這里的每時每刻,都讓明窈如坐針氈,到了最后,她只剩端坐,不聲不響地坐在方桌后,竭力摒棄著眼前耳邊,不聽不看,不問不想。 夜宴結束,眾人四散開來,帶著隨從各自回帳。 狄霄和明窈是第一批離開的,他們走時,回程路上還沒什么人,只有搬著圓木的奴隸踉蹌在前,見貴人將近,慌忙避開。 不知是不是他們的錯覺,今日的齊齊比齊遍布緊張氣氛,回帳的這一路,只他們見到的巡邏護衛,就比來時那天多了一倍不止。 反是隨處可見的奴隸們少了許多,偶爾見到幾個,無一不是上了重鐐,露在外面的皮膚上全是新傷。 聯想到今早見到的一幕,兩人對視一眼,隱隱有了猜測。 兩人腳步匆匆,不一會就回了帳里,同來的幾人和念桃青杏她們不放心,一直等在帳外,但他們有主意不隨意走動,等了一夜也未出事,此時見首領和公主歸來,才各自回去休息。 回到落腳的氈帳后,帳里并沒有外人。 明窈坐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捧起水壺,不顧里面全是冰涼的陳水,咕咚咕咚灌了滿肚,喝到眼淚直淌,仍覺胃里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