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千金穿成和親公主后 第56節
再說了,族內勇士選比,那都是點到為止。 等到了族外,誰知道是拳腳比試,還是生死搏殺。 阿瑪爾算著時間:“那我今晚就出發,只要不被人捉了,一定能趕在九月前回來。” “萬事小心,安危為重。” 臨行前,阿瑪爾和家人說了一句,并未明言去處,只說了個大概時間,叫家里人別擔心。 入夜,一人一馬趕著夜色從拔都兒部離開。 之后幾天,陰雨連綿,人們被困在帳里,哪都去不得。 從搬到東南聚居地后,狄霄始終忙忙碌碌的,不是在族里收拾,就是帶人出去狩獵,時常深夜了才歸來。 明窈也有自己的事要做,白日要早起,夜里就熬不得,自然也沒辦法次次等到狄霄才睡。 這樣一來,很長一段時間里,兩人很少能好好在一起說說話,不過飯后睡前,三兩句閑聊罷了。 大雨雖誤事,但兩人都出不去,也能坐下好好說說話。 明窈拿著筆在紙上勾勾畫畫,漂亮的絹花小楷板正又精致,隨手畫一朵小花,花瓣團簇在一起,栩栩如生。 她一面隨便寫畫著,一邊細聲說話:“族里的面粉差不多研磨好了,我叫狄宇做了統計,等雨停就能分發出去。” “今年的收成還好,應該能滿足一年的吃用了,要是怕不夠,可以去邊城再買上小一百斤,肯定夠大家吃了。” “等到了明年,族里全用上改良麥,收成至少會翻四倍,到時候再也不用愁吃穿了,甚至還能看看玉米蕃薯什么的,也是飽腹的好東西。” “對了,還有湘湘她們新做出來的皮襖,是用了羊毛和狼皮做的,我試穿了一下,特別暖和,都快比得上棉衣了,今冬不然試試羊毛和狼皮混做,要是好用,還能拿去邊城賣。” “算起來也有好久沒去過邊城了,在下次遷徙前還要去嗎?” 細細碎碎,沒什么要緊的大事,可不管哪句話,都離不開族里,離不開日后。 明窈從未想過,有朝一日,她也會為了柴米油鹽cao心,但這段時間的體會下來,這種感覺竟然還不錯。 明窈說著正事,一抬頭,卻發現狄霄的神色有點不對。 “……怎么了?”她懵了,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臉,怕沾上什么臟東西,可摸了一圈,也沒發現什么不對勁。 隨著纖白的指尖在面頰上滑動,明窈的眸色又深了幾分。 明窈按捺不住,只好又問:“到底怎么了?” 誰知狄霄不答反問:“我記得,你一直在教族里的孩子認字。”他微微低著頭,故意將眉眼藏在陰影之下。 明窈看不清他的表情,也就沒發現他的不懷好意。 她單純地點了點頭:“是啊,從去年就開始了,你不是知道嗎,族學的氈帳還是你定的位置。” “嗯。”狄霄說,“他們都識字了。” “是啊,怎么?”明窈不解。 狄霄說:“我還不識字。” 他的語氣平平淡淡的,抬起頭,臉上也沒有任何自卑或不忿,看似是在說一個事實,可莫名的,叫人覺得遠不止這樣簡單。 明窈不說話了。 她有一種小動物般的直覺,緊了緊手心,甚至想當場離開。 直到狄霄又說:“你也要教我。” 說完,他逕自起身,快步走到屏風后,看映在屏風上的影子,似是在床榻上翻找什么。 不等明窈逃離,狄霄已經捏著一本薄薄的書冊回來了。 在看清書冊外貌的瞬間,明窈面上浮現一抹緋紅,回神的瞬間,便猛地站起來,也顧不得帳外大雨了,頭也不回地往外跑。 “去哪。”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明窈心如擂鼓,就在她左腳即將踏出氈門的瞬間,一只有力的大掌箍在她的小臂上。 “你、你松開……”明窈的聲音發顫,她完全不敢回頭。 狄霄不聽,又往前一步,將胸膛貼在明窈的后背上:“外面還在下雨。” “我不怕下雨,你松開我,我要去給孩子們上課,我還要去做飯。”族學早在大雨的第一天就停了,而做飯這些,除了農忙時,極少有用得到明窈的時候。 明窈都快哭出來了,可若是從正面看,不難發現,除了慌張,她面上更多的還是羞憤。 “別去了,你要教我。”狄霄比她更固執,話音才落,閃身便到了明窈正前,完全擋住了她逃離的去路。 明窈咽了咽口水,開口便說:“不。” 她的拒絕被狄霄自動過濾,狄霄在她耳垂輕輕捏了一下,明窈瞬間軟了身子,再推拒也沒了原先的力道。 她被狄霄手把手牽著,從氈門回到桌前。^j^sg 書冊被放在桌上,明窈目光游離,不管看哪里,總歸不肯看冊子,便是書冊被推到眼前,寧愿閉上眼睛,也不敢多看一眼。 狄霄說:“公主教教我。” 明窈不明白,這人是怎么說出這般恬不知恥的話來的。 她不言語,狄霄就一直重復,翻來覆去,直羞得明窈耳尖通紅。 見她面有松動,狄霄終于閉嘴。 他慢吞吞地攬住明窈的肩背,手指微動,仍不見明窈有什么動作。 卻不知,明窈深知自己逃不出去,思緒亂飄著,頗有些擺爛的意思。 直到他將人打橫抱起來,順手帶上了書冊。 “不行!天還亮著!”明窈驚慌地喊了一聲,想到自己在做什么,又羞恥地捂上嘴,努力不發出一點奇怪的聲響。 狄霄卻說:“在下雨,沒人會來。”sg “那也不行……”明窈仍舊不愿,可話還未說完,就被狄霄扔到了床上。 身子落下的瞬間,她下意識地想躲去里面。 誰知狄霄忽然喊了一句:“好窈窈。”語帶繾綣,不似平日那般冷厲,而是一種截然不同的語調。 明窈愣住了,便是被人摸上后頸,也沒能回過神來。 狄霄湊到她耳邊,輕聲又喚了一句:“好窈窈。”這回的聲音更輕更飄,但落在明窈耳朵里,好不亞于雷鳴。 “教教我,我看不懂。”狄霄將床下的書冊撿起來,循著記憶,將頁碼翻到上回的位置。 他又向后翻了一頁,全新的圖畫,叫人精神一振。 青天白日。 這是明窈從未想過的,連提都覺得害臊。 她根本不敢出聲,淚眼婆娑著,張口咬在了狄霄的肩上,意識混沌之際,僅存的念頭便是—— 看不懂個屁! 一日又一夜,明窈睡夠了,終于舍得睜開眼睛。 帳外大雨還在下,也不知是停了又開始的,還是連著下了兩天一夜,反正一直淅淅瀝瀝的,聽得人昏昏欲睡。 狄霄一直沒出去,身上干燥溫熱,見到明窈醒來,他當即湊過去,摸摸她的手心,再貼貼她的額頭,見人不冷不熱,才放下心。 明窈沒有追究昨日,她喝了兩口溫水,潤了潤干啞的嗓子,張口第一句便是:“冊子呢?” 狄霄只怔愣了片刻:“什么冊子?” 明窈冷笑,扭頭看向周圍,不出所料,早沒了那本黃色的書冊,連無人那邊的被褥都被鋪的平平整整。 “你藏到哪去了?”那害人的破冊子,當初可叫明窈一通好找,為了尋到它,她就差把氈帳拆開了,仍沒能找到。 后來部族遷徙,明窈也親眼看著狄霄拆了氈帳,可那個時候,她也沒看見冊子的影子,這才將這事忘了個干凈。 直到今日—— 春宮冊子一直在,只是她沒找到罷了。 明窈又氣又好笑,不錯眼珠地盯著狄霄,一定要男人說出個一二三來。 可經過了昨日,狄霄有了經驗,不辯解不認錯,遇事先喚上一句:“好窈窈。” “?”明窈呆住了,“不是,你別這樣……” “好窈窈。”狄霄湊過去,替她塞了塞被角,沉聲道,“睡吧,我去給你煮粥。” 明窈迷迷糊糊地點著頭,直到狄霄走遠,才后知后覺,臉一紅,開口想咒罵兩句,話到了嘴邊又被咽下了,只自己往下滑了些許,將腦袋藏進被子里。 ——她也不想的。 ——可狄霄叫她好窈窈誒。 就這樣,她幾次被狄霄糊弄過去,到最后也沒能問出書冊的下落,或許又要等到下回“學習”,才能再見圖畫之精妙。 大雨一連下了數日,雨停那天,在氈帳里悶了數天的族人全涌了出去,在草地上跑跑跳跳,呼吸著新鮮又略帶濕潤的空氣。 明窈也隨人們跑了出來,回頭看見莫拉阿嬤也拄著拐杖,頭也不回地找了過去。 “阿嬤好久不見,這幾天陰天,您的腿可又有疼?” “沒有了,公主給的藥可好用。”莫拉阿嬤笑說道,她正想拍拍自己的膝蓋,可一扭頭,不經意發現明窈耳下的一點艷紅。 小小的一點赤色,像被蚊蟲叮咬的,但又更紅更潤。 “公主耳——”莫拉阿嬤話說一半,忽然想到些什么,眼睛驀地睜大,后半句再也說不出了。 “什么?”明窈沒聽清。 “沒什么。”莫拉阿嬤掩面輕笑,“我是說,公主也要多注意保暖,不然老了,渾身是病。” 一老一少親昵地湊在一起,在外站了片刻,就回去了。 至于被明窈遠遠落在后面的狄霄,他摸摸了鼻子,自覺不去討人嫌,回頭在人群里找了半天,終于尋到他要找的人。 不出意外,這是今夏的最后一場大雨了。 雨水來得及時,正好將剛收成的土地浸潤,為了保證明年耕種,土地還需再翻耕兩回,一回松軟土壤,一回添些麥葉草梗,等其自然腐化。 不過今時不同往日,多羅可汗的派貼像跟刺一樣梗在狄霄心頭,不管覺得膈應,管了又總有些遲疑。 思來想去,他還是決定先準備著,旁的不說,只族里漢子們的拳腳訓練,就該提上日程。 只這樣一來,他就沒有時間管耕田那邊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