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千金穿成和親公主后 第40節
明窈吃了兩天面糊,暖和是暖和了,可面糊不咸不甜,總少了些滋味,吃多了難免覺得膩歪。 這天她在面缸旁邊翻找半天,卻意外發現跟胡椒粒混在一起的秦椒,秦椒紅透透的,咬一點尖尖,辣意直沖腦門。 明窈當即把秦椒扔下,連灌了小半壺溫水才解了辣意。 但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扭頭望著地上散落的紅色秦椒,興奮之意難以言表:“狄霄!” 她脆生生地喊了一聲,換來男人的凝視。 明窈嘿嘿一笑,仿佛看不見男人的探究似的,自顧自說:“我們吃羊rou鍋子吧,我找到了秦椒,油辣油辣的羊rou鍋子,最適合在雪天吃了。” “羊rou鍋子?”狄霄想了一會,好像在誰嘴里聽過。 明窈又蹲下去,從草籃里挑挑揀揀半天,撿出幾味能用來調味的草藥,獻寶一般捧到狄霄跟前。 “是誒,我們吃羊rou鍋子吧。” “我……不會。”狄霄遲疑著。 明窈擺擺手:“我會!” 既是她包攬了,狄霄也不再說不,問了有什么他能做的,就去旁邊切rou干洗蔬菜。 因設備簡陋,羊rou鍋子做得也不正宗,好在只有兩人,圍著暖爐坐也夠了。 明窈先炒了羊rou鍋子的湯料,先將豬油炒熱,再依次放入黑醬、秦椒、香蔥、香葉、白寇、花椒、小茴香,第一遍翻炒后,香氣很快被激了出來,半碗黃酒加進去,酒香和咸香混在一起,平添幾分暖意,出鍋前,再撒一把鹽巴和糖塊調料,湯料就算炒好了。 這湯料定是比不上酒樓的,但自己吃得開心,管它好與壞。 鍋被洗過,明窈添了半鍋熱水,又把湯料倒進去。 水開之后,先把rou干放進去,rou干被切得極薄,沉入鍋底再浮起來,被染了一層油水。^js rou干放得干,煮得時間就長了些,等重新變得軟爛,蘸上一口芝麻醬,讓人胃口大開。 除了羊rou干還有半塊被凍傷的豬里脊rou,解凍后一樣切成片,rou質比rou干鮮美滑嫩數倍。 蔬菜就是婆婆丁和馬蕨菜,還有兩個比拳頭還小的土豆,從邊城買回來后一直被扔在角落里,如今都快發芽了。 可惜明窈當初只記著買調味的草藥,蔬菜沒買上,不然今日這鍋子更豐富更香。 一頓羊rou鍋子,吃得兩人滿頭大汗。 這鍋子雖是明窈鬧著吃的,可她并不是很能吃辣,嘶哈嘶哈的,最后只能用清水涮過再吃。 反倒是狄霄從沒有接觸過秦椒,吃著煮過的羊rou干毫不覺辣,除了嘴唇有點紅,完全看不出異樣。 最后明窈吃不下了,抱著肚子舒服得取暖,狄霄打掃干凈鍋底,不小心吃到一塊被切碎的秦椒,他也面不改色,很快吞下了。 吃完羊rou鍋子,明窈很是安穩了幾天。 帳里少通風,羊rou鍋子的味道就一直沒散,便是配著這鮮辣咸香的味道,面粥都能多喝半碗。 這天大早,狄霄正準備出去看看,忽然聽見有人喊他。 他眉心一皺,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見明窈睡得依舊安穩,才展開眉頭,大步走出去。 一出氈帳,凜風撲面而來,夾雜著雪粒子,打在臉上微痛。 阿瑪爾用手擋著,抹一把臉上的雪花,大聲喊:“首領快出去看,外面來了好多人!” 第33章 狄霄裹了一件棉袍,跟著阿瑪爾去外面看。 尚未到門口的時候,他就隱約聽見細細的□□聲,間或夾雜著男人不耐煩地呵斥,還有女人的哭啼。 往外再走一點,圍欄外的人盡入眼簾。 只見烏泱泱一片人頭,或坐或站,甚至還有仰躺在雪地上的,蓬頭垢面,目光戒備地望著圍欄里面。 見到狄霄和阿瑪爾出現,人群發出一陣細碎的說話聲,而后那些坐著躺著的人都站了起來,再望向里面的時候,眼中全是藏不住的驚喜。 隨著狄霄和阿瑪爾走近,人群里走出一個上了些年紀的老人,他瞇著眼睛,臉上全是凍瘡,好在腿腳還算麻利,在這些人中也有威嚴。js 老人出來后,人群的說話聲瞬間止住了。 他們不約而同的盯著狄霄二人,有人看見他們身上厚實的棉袍,無可抑制地露出欽羨乃至貪婪之色。 “我們受雪災侵襲,長途跋涉而來,請問貴部可汗何在?”老人做了個表示尊敬的動作,啞聲問道。 狄霄沒有第一時間回答,而是將外面所有人都打量了一遍。 這群人約有三十數之多,不知在雪天里走了多久,棉衣上全是泥點,早看不出原本的顏色,甚至還有干涸了的血污,經久變得漆黑。 他們中年輕力壯的漢子站了大多數,還有四五個半大孩子,剩下的就是女人和稍微上了一點年紀的老人。 那些已行走困難的老人一個沒有,唯一一個被阿媽抱在懷里的嬰兒,從他露出的一點側臉上看,也已變得青黑,不似活著的樣子。 漢子們嘴角干裂,但精神狀況還好,剩下那些老弱婦孺眼中全是麻木,木訥地站在一邊,半個身子都躲在男人后面,希望能擋些風寒。 直到老人又問了一遍,狄霄才看向他:“我就是。” “敬愛的可汗!”老人接受極快,高喝一聲,雙手舉過頭頂,連續三次向狄霄拜去。 因不知他們目的,狄霄向側方躲開身子,只受了半禮。 這些人被攔在圍欄外,昨夜曾試過突破闖進去,可這圍欄也不知用什么做的,撞了幾次也不見松動,再加上他們許久沒有吃過東西,體力跟不上,不得不放棄。 就這樣,一夜等待后,他們終于撞見了圍欄里面的人。 他們當然不會把昨夜發生的事情說出口,但為了能被救濟接納,來歷和過往總要說說的。 許是看出狄霄不好惹,老人神色悲忸,卻不敢說假話。 他們都是從距此上百公里的部族來的,據為首的那個老人說,他們的部族叫他賽雅布,意為狼神庇佑的地方。 老人叫弘古塞因,是他賽雅布的族長。 他賽雅布比拔都兒部更小,全族人數將將五十人,族內只有羊群,三十幾只羊就是他們最寶貴的財產,直到今冬大雪降臨,他們準備不足,羊群全死在了雪災中,許多族人也因寒冷或饑餓而亡。 眼看氈帳被大雪壓塌,他們無處避寒,僅存的一點糧食也不足以支撐過整個寒冬,弘古塞因當機立斷,舍棄聚居地,向外遷徙。 這些年來,弘古塞因早就認識到,他賽雅布太小了,一點天災人禍,足以叫他們整個部族都覆滅。 與其聽天由命,還不如出去闖一闖,若能找到其他部族,哪怕被打散并入,也總比全族人都被餓死凍死得強。 狼神庇護,定能保他們一路平安。 從他賽雅布離開后,他們在雪天走了整整半月,族里僅有的三個幼兒也死在了雪地里,只其中一個的阿媽不愿接受分別,便是抱著一具尸體,也死活不肯松手。'sg 還好這是在冬天,尸體數日也不見腐爛。 遷徙的時間越長,死在路上的人越多,隨著最后兩袋干糧被消耗完畢,他們也只剩下三十余人。 族人們不懂抱怨,但恐懼乃是天性,面對白茫茫雪海,已經有不少人絕望,存了死志,就連弘古塞因都開始懷疑,他的決定是不是錯了。 好在又一日雪水飽腹后,他們在山坡頂上望見了遠處的氈定。 黑白族旗迎風招展著,雪花落在圖騰上,又隨著獵獵旌聲落下。 弘古塞因講完他們一路遭遇,想到永遠留在雪地里的族人,不覺悲從中來,掩面而泣。 他賽雅布的語言和拔都兒部略有差異,語調差了些,但只有個別字詞不同,不影響雙方交流。 阿瑪爾聽得動容,可側頭卻發現,狄霄只是聽著,抱肩而立,沒有半分被影響的樣子,聽完還能去看看那個襁褓中的死嬰,驗證他話語的真假。 弘古塞因很快收斂了情緒:“很抱歉,是我失控了。” “所以你們來做什么?”狄霄冷聲問道。 弘古塞因說:“請求可汗收留,我等愿為您效命。” ——效命。 狄霄耳尖一動,終于認真看向他。 效命這個詞在草原上很重,若只求一時收留,大可用求助來說,日后報恩也不過作為部族的附屬。 而效命則是把他們整個人都交給了部族首領,其地位堪比從外面買回來的奴隸,打殺買賣傷全憑首領心情,相應的,首領也將擔負起他們的溫飽和一切。 沉默半晌后,狄霄搖頭:“我不需要人效命。” 就像他們部族從沒有買過奴隸,并非真缺那幾兩銀子,只是他無意負擔他人的人生,也無意掌控他人生死。 聽他拒絕,弘古塞因臉色瞬間灰白:“可汗……” 他努力尋找他們的優勢和籌碼,試圖讓狄霄改變主意:“我們、我們這些人里能干活的有近二十人,我們能幫您打獵,聽您驅使。” 聽起來足夠誘人,明晃晃的壯勞力,至少比寧湘他們那些虛無縹緲的許諾來得真實。 但很遺憾,這仍不能讓狄霄動容。 弘古塞因說到最后,只剩下了磕磕絆絆的結巴,再說不出其余籌碼。 狄霄無意與他們過多糾纏,有加固過的圍欄在,也不用擔心他們會闖進來。 他轉身欲走,誰知后面突然傳來一聲怯怯的聲音:“您可是天門關一役的將軍?” 話音剛落,狄霄猛地轉頭,他眉眼如鋒,目光凌厲地射向人群,終于找準一個臉上有疤的漢子。 草原上沒有將軍這么個詞,只后來和大越開戰,陸陸續續曉得了大越軍隊的組成,他們也學著設了將軍副將。 聯盟軍管事共八十一人,下設十八軍,每軍設一將軍兩副將,皆由聯盟軍管事擔任。 戎西只是幾十萬草原軍中最不起眼的一個小兵,幾次上陣殺敵,僥幸留了一命,直至天門關一役,他險些死于敵人刀下,正是狄霄及時出現,才堪堪救了他一命,也是這次,他有幸見了主將真容。 后來戰爭結束,戎西返回他賽雅布,本以為此生再無相見機會,誰知部族遷徙,竟是來了主將部族。 戎西以為,用兵如神的將軍定是哪個大部族的繼承人,現在看著,此處部族并不比他們他賽雅布大多少。 戎西旁邊的人也聽到他的稱呼,微微一怔后,有人慌張低下頭。 原本還想著強闖進去,可現在…… 狄霄盯著戎西看了許久,并沒能從記憶中找出這么個人,當年戰時將士無數,他根本不可能把每個人都記住。 但—— 狄霄吩咐阿瑪爾:“叫人去煮兩鍋面糊,給他們送來。” 此話一出,那些精神萎靡的人一下子來了精神,不錯眼珠地望著阿瑪爾離開的背景,嘴巴里分泌出唾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