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千金穿成和親公主后 第18節
“……疼!”明窈眼睛一閉,便是害臊,也不肯承認沒事了。 她以為狄霄會戳破她的謊言,誰料男人只是沉默半晌,不聲不語地走到她跟前。 頭頂投下一片陰影,明窈悄悄睜開眼睛,視線微微上移,只能看見男人下巴上泛著青的胡茬。 “啊!”身體驟然騰空,明窈驚呼一聲,趕緊抱緊狄霄的肩膀。 狄霄突然把她打橫抱起,跟金花阿姑打了聲招呼,抱著明窈就往回走。 離得遠了,還能聽見新婚小夫妻的打情罵俏。 “你干嘛,大家都看著呢,放我下來呀……” “不是說還疼?” “唔——”明窈理虧,默默閉上了嘴,把頭埋進狄霄胸口,以此遮擋旁人或探究或打量的視線。 明窈藉著腿傷之便,又見狄霄對她多有容忍,連著四五天都躲了訓練,她留在帳里倒也不是無所事事,就之前答應了狄霄的護膝手套,可算是做好了。 狄霄還以為她仍在生氣,晚上回來都躡手躡腳的,生怕發出什么響聲,反惹得傷員不悅。 誰知他才沖涼回來,就被明窈塞著一懷東西。 明窈坐在桌邊,托腮笑吟吟地看著他,臉上是這些天少有的歡愉:“快瞧,可好看?” 狄霄愣愣地去看,只見一副護膝一副手套,外面全是厚實柔軟的狼皮,探手往里摸著,也不再是粗糙的麻布片,而是一段細膩的絹布,翻開一看,還能在底端看見一只栩栩如生的狼頭。 明窈的針線極好,不過一點御寒的小物件,也不見分毫糊弄,護膝和手套針腳細密,她又好精致,各種細碎的花紋,點滴處都能看出用心。^js 他下意識地擺弄著,誰知拿開護膝,卻發現底下還藏了一雙鞋墊。 明窈臉有點紅,忍著羞意:“鞋墊、鞋墊是用棉布做的,里面納了棉絮和稻草,我比劃過了,尺寸應該沒問題。” 而鞋墊的尺寸比劃,只能照著狄霄的靴子瞧。 護膝和手套是狄霄早就知道的,可鞋墊完全超出了他的預期。 自阿爹阿媽去世后,狄霄再也沒收到過手縫的鞋墊了,莫拉阿嬤曾說要幫他們兄弟做,也被他拒了。 在大多數人眼中,鞋墊是極私密的東西了,他們常年在外,靴底少不得泥濘骯臟,除了阿爹阿媽,便是相識多年的妻子也少不得幾分嫌棄。 狄霄的腳趾不自在地動了動,認真想著可有注意清潔,卻根本無法將這粗鄙之物,和尊養長大的小公主聯系起來。 如明窈所說,這雙鞋墊納得極,周圍繡了小花,卻沒有一點突兀,拿手摸著都察覺不出凹凸感。 他不想把護膝綁在外面了,也不愿戴著手套去雪地里摸兔子鼴鼠,鞋墊更不用提,若是可以,他甚至想把這些東西藏起來,不要用。 “好不好看呀。”明窈追問道。 “……好看。”狄霄壓低了聲音,唯恐驚到什么似的。 “那等天冷了,你出去一定要帶上護膝和手套哦,鞋墊也要用上,我看還剩了些狼皮,等弟弟回來了,我也給他做一副手套。” 明窈的話沒有半分錯處,可不知怎的,狄霄忽然生出一點不悅,拒絕的話蠢蠢欲動,幾次欲沖出口。 可對上明窈那雙含著關切的眸子,他只能將一切“不”咽回去,點頭說:“都依你。” 禮物送了出去,也算了卻了明窈的一樁心事。 之后幾天,狄霄早出晚歸,據說是急著收集柴木修圍欄,這倒讓明窈自由了不少,也不用想著撒謊腿疼了,整個部族由著她逛。 就這么收集了半個月的柴木,族人們帶回來的圓木勉強夠了修補圍欄之用。 部族每次遷徙,都少不了將圍欄拆開重筑。 這些用于勾筑籬笆的圓木用了多年,根部早就被雨水腐蝕,就算沒有這次狼群偷襲,也用不了幾年了。 回帳時,明窈正好聽見狄霄和族人商量圍新籬笆的時間,她看了一眼部落口堆放的圓木,基本都是半人高,粗細不一。 不多時,他們同族人分開,明窈低頭往前走著,看著像是有什么心事。 等進了氈帳,她叫住狄霄:“首領是想這兩天把新籬笆圍好嗎?” 狄霄說:“是,三五天時間,等把籬笆圍好了,也快到冬祭節了,還要準備秋祭之物,只好盡快將防御圍欄搭好。” 明窈有聽莫拉阿嬤說過冬祭大典,草原上的慶典活動不多,最盛大的當屬春季和冬祭,以祭奠先人神明為主,各個部族的舉辦時間不同,但春祭大多在三四月份,冬祭在十一二月。 拔都兒部還有秋祭,每年時間不定,也只有糧種豐收才會舉辦。 不然全族都在憂心接下來一整年的嚼頭,哪里還有心思籌辦什么秋祭慶典。 明窈是見過圍好的圍欄的,以前她就對圍欄的防護能力抱有懷疑態度,經歷了狼群,更是不看好圍欄的用處。 “新圍欄和之前一樣嗎?” 拔都兒部的圍欄一直都是一樣的,狄霄說:“一樣。” “我知道冠……我是說大瑜那邊,有一種搭屋蓋房子的土方法,叫稻草泥,就是把稻草和泥土配以一定的清水混合,可使泥土凝固后加倍牢固。”明窈斟酌著措辭,小心觀察著狄霄的表情。 好在狄霄沒有注意到她的謹慎,注意力全放在了她的土法子上:“你是說?” “我是想著,能不能在圍欄上糊一層泥巴,能減緩柴木遇雨腐朽,遭受外力沖撞時,承受力也能提高幾分。” “你可知稻草、泥土和清水的混合比例?”狄霄動了心。 明窈也只是偶爾聽過一句,她沒有親眼見過鄉下人蓋房子的情況,書上也不會仔細記載百姓的土法。 她沒有經驗,只能搖頭:“但我猜著,泥巴應該占多數,混著稻草碎,清水能讓泥巴成糊狀就好了。” “好,我明天試試。”狄霄也沒失望,把稻草泥巴在嘴里念了幾遍,雖未見過這兩物混合之后的效果,可他莫名覺得,應當可行。 說定了稻草泥,狄霄后知后覺,他默不作聲地打量了明窈兩眼,默聲問了一句:“公主……似乎懂得很多?” 第17章 明窈目光游移,磕巴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就是那樣呀,宮里管教嚴,什么都會曉得一點。” 狄霄能看出她的心虛,可人都是他的了,再追究那些過往,著實有些無用,他點點頭,也不知信還是沒信。 狄霄沒能等到明天,兩人簡單吃過晚飯,他就率先出去準備。 自從知道明窈吃不得腥膻,兩人的桌上鮮少出現羊奶羊rou一類的,多以鴨rou為主,偶爾有兩塊羊奶酪,也被狄霄三兩口吃完了。 要是碰上好時候,還能有一小碗野鴨蛋羹,都是狄霄去外面摸索來的,也不知多少鴨子窩遭他毒手,只隨著天氣漸冷,鴨蛋越發稀缺。 明窈吃得慢了點,剩了小半碗咸面糊糊,她心里好奇,一抹嘴也追了出去。 要說草原上最不缺的,當屬各類野花野草。 何況如今已是深秋,再有個把月就入冬了,野草枯萎,留下滿地枯黃的草莖草梗,莖梗粗硬,盡可以替代稻草。 等明窈出來,狄霄已經薅了大把草梗回來了,連帶著微微濕潤的土壤,滿滿當當裝了一籃筐。 狄霄正把鍘刀取來,見明窈追出來,也沒有多言。 明窈蹲在一邊,天黑看不清楚,只能努力瞪大眼睛,嘴里小聲碎碎念著:“夜露深重,晚上抹了稻草泥,明天能干嗎?” “不然少加一點水,萬一夜露浸潤,稻草泥恐太潤了。” 狄霄微微頷首,將她的話全聽了進去,他說:“我只試一點,等明早看看效果。” 而就這一點,其實也不是一個小工程。 明窈不知稻草與泥水的配比,兩人全靠經驗和猜測,但百姓之間的土法子,多是一點點試出來的,到了他們這也不例外。 狄霄從等比例開始嘗試,一直到七成泥水三成稻草,做出來的稻草泥要不粘稠無法攪動,要不泥水松垮完全無法成行。 明窈跟他蹲得雙腿發麻,肩膀也被冷風吹得麻木,久不見成果,她有些喪氣,帶著點賭氣的成分:“既然稻草總多總少,索性不要管它了,草多加泥,泥多加草,總有合適的時候。” “……”狄霄望著腳邊木桶里的稀拉泥水,竟是莫名心動了。 還好草梗和泥土都是不要錢的,連水都是從外面挑來的生水,用著不心疼,便可勁兒禍害了。 “加水加水,草梗太多啦!” “加泥加泥,都黏不起來啦!” “再放一點稻草,我瞧著是不是差不多了……” 一時間,帳前只有明窈清脆的招呼聲,狄霄全聽她的,中途連著換了兩個木桶,才勉強裝下不斷添加的泥水稻草。^s 前前后后折騰了整一個時辰,及膝高的木桶里泥水粘稠,軟趴趴的,又不會顯得過于松散,混在其中的草梗碎均勻混合在粘土中,往地上扔一把,很快攤開凝固。 “這是……成功了嗎?”明窈遲疑著,悄聲問道。 狄霄抬頭看了她一眼,這才發現她嘴唇被凍得微微發青,他止了拿圓木的動作,轉而走到明窈身邊。 “怎么了?”明窈抬頭。 “先回去吧,剩下的我來。”狄霄握住她的肩膀,一如成婚那夜,小巧的雙肩被他盡數握在掌心,仿佛整個人都被他掌控。 明窈雖然想看見成品,可她實在覺得寒,想了想,吶吶應了一聲,臨走還不忘回頭:“那要是有問題,你再喊我哦!” “嗯,去吧。”狄霄一直把她送到氈帳門口,見她進去了,才回去繼續未完成的工序。 等把兩塊圓木糊好稻草泥,已經又是半個時辰之后了,明窈今夜睡得晚,從寒冷的環境里乍變得溫暖,便忍不住昏昏欲睡起來。^s 等狄霄再回來,只看見桌邊趴了一個熟睡的小公主,睡眼惺忪著,被他叫了幾聲,也只是小聲哼喃,不見絲毫轉醒的跡象。 狄霄沉默一瞬,趕緊用濕帕子靜了手,然后環住明窈的膝窩肩背,用力把她抱起來,再輕手輕腳地放回床榻上。 一夜好眠。 因記掛著稻草泥的效果,明窈早早就醒了。 她鼻尖有些紅,不知怎的,頭也有些昏昏漲漲的,眼皮發酸,骨節處也有些酸麻。 明窈忍不住打了個噴嚏,一抬頭,狄霄洗漱回來,肩膀上帶著晨露,睫毛上也掛了一層薄薄的白霜。 見他進來,明窈揉著鼻子,忙不迭問:“圍欄可好用?” 狄霄微微點頭,細看卻能發現他眼中的喜色,他帶了奶糊和面糊回來的,一邊擺到桌上,一邊說:“快吃,你看看就知道了。” “你跟我說唔——是不是能用?”明窈大口吞著面糊,熱騰騰的面糊順著喉嚨滑入胃里,帶著渾身都暖和起來,之前的那點不適也減輕了許多。 匆忙吃完,她扭頭就往外面跑。 等到了昨夜立圓木的地方,才發現旁邊圍了一圈人,大家交頭接耳地議論著,扭頭間還能看見他們面上的欣喜之色。 狄霄跟上來,發出一點聲響,也讓大家讓開一條路。 明窈這才看見,不僅原木上糊了一層稻草泥,兩根原木之間用細木連接的地方也糊了粘土,一夜放置后,粘土已經徹底凝固,只表面微微濕潤,但也不影響其牢固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