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她放下抱肩的手,揶揄著笑:“你這是聽誰說的?” 楊相以為自己猜對了,有些得意:“哪用別人說,我有朋友在六班,他們班也是秦老師教歷史,上午歷史課直接就改自習了。” “哦,這樣……”溫楚余光瞥見其它幾個扒在后門跟著聽風的,知道這些個小崽子在期待些什么,“不過秦老師已經在學校了,下節課該上歷史上歷史。” 果然,這句話說完以后旁邊傳來幾聲哀嚎。 楊相得意的笑臉一下就垮了:“啊——?那她之前發的那張卷子我都沒做呢,抄都沒抄,萬一被抓到了可怎么辦?” “我也沒寫……” 接二連三嘟嘟囔囔的聲音傳來,溫楚一點也不同情:“那你們自求多福吧。” 她上一秒還如沐春風的笑臉忽然變得嚴肅:“說了幾遍作業自己寫,不準抄……還有,在學校要穿校服不知道嗎,一會兒要是被秦主任抓到了我可保不了你們。” 溫楚變臉的速度之快,幾個學生聽她語氣變了瞬間作鳥獸散。 也不知道楊相的嘴是不是開了光,第八節自習課的時候秦見紓果然把他拎到辦公室來了。 溫楚看見他被秦見紓拎著進來也愣了一下,她視線看似不經意地在秦見紓臉上飄過,而后落定在楊相身上。 ……這說到底也是自己班上的學生。 溫楚心虛地拿起杯子起身接水。 然而秦見紓沒有給溫楚眼神,只是拉過一把椅子放在靠墻的桌子旁邊,拿出歷史卷子回頭看楊相:“來,你坐這里把這張卷子……咳咳……寫了,一節課時間,寫不完的話放學留下繼續寫。” 略帶啞意的聲音,聽起來已經極力在克制,中途話說到一半的時候秦見紓還低下頭去側到旁邊咳了兩聲,看起來很難受的模樣。 楊相看見那張卷子,直接傻眼:“老師,這張卷子不是剛剛上課講過的嗎?” “是啊,每一道題我都講過,一節課的時間讓你再做一遍綽綽有余,”說到這,秦見紓沒忍住抬手捂住嘴悶悶咳了兩聲,隨后放下手,“前提是你剛剛有聽課,快做吧。” 說完,她轉身回到自己的工位上沒有再理楊相。 秦見紓從高三調下來才一個月不到,就連這間辦公室也是新安排的。 溫楚從前只聽老師之間傳過秦老師是個很有手段的老師,在學生中間很有威望,還以為這樣的手段和威望是用“兇”和“嚴”堆起來的。 現在親眼目睹才知道,原來有時候軟釘子才是最難碰的那個。 不溫不火看似最為溫和的嚴肅,最能讓人無地自容,溫楚這時候又很難將對方和那晚醉酒的人聯系在一起。 察覺到溫楚探究的目光,秦見紓忽然抬頭。 兩人的視線再次交匯到一起,可不湊巧的是桌上手機在這時候響了。 秦見紓看了眼來電顯示,很快從椅子上起身:“不好意思溫老師,我出去接個電話,麻煩你幫我看一下學生。” 溫楚點頭:“好的。” 目送秦見紓出了辦公室,溫楚回到座位,發現楊相這家伙在鬼鬼祟祟偷看。 她拿筆敲打桌面,出聲提醒:“你看什么呢?” 楊相拿著試卷三兩步跑到溫楚對面的空桌,心思全寫在了臉上:“溫老師,你歷史好不好啊?” “祁風月她們幾個不是也沒寫嗎,怎么秦老師就逮到你一個了啊?”秦見紓不在,溫楚還有心情打趣。 說到這,楊相那張臉更垮了:“別說了,我比較倒霉……我好歹還把前面的選擇題都寫上了,祁風月是一個字都沒寫,憑什么抓我不抓她!” 許是因為情緒過于激動,楊相都忘記控制音量。 溫楚人都傻了,她轉頭一看,辦公室門口站的不是秦見紓是誰? 這波隊友賣得坦坦蕩蕩,楊相一看自己壞事了,忙又心虛跑回桌前坐得板板正正,一副認真寫試卷的模樣。 所幸,秦見紓沒有要回頭再把班上那另外幾個人一起揪過來的意思。 時間仿佛瞬間停滯了。 她神情溫和,沉默不語,一雙眼眸低斂著叫人看不真切。 站在門口沉思了一會兒,秦見紓叫了溫楚的名字:“溫老師,你出來一下。” 溫楚頭皮一緊,忽然有種夢回學生時代的錯覺。 秦見紓正經嚴肅的時候身上那股疏冷感還是挺重的,也不怪大家都有點怕她,溫楚也怕。 默默起身,出來的時候溫楚看見楊相回頭偷摸著幸災樂禍。 溫楚只覺得頭疼,自己這是被牽連的無妄之災。 年級辦公室本就被安排在樓道盡頭,兩人出門右拐,旁邊就是樓梯間。 談起工作,秦見紓對溫楚并不避諱,鏡片底下一雙烏黑的明眸朝人看去,溫和又平靜:“之前一直都在高三年級組工作,學校開會的時候見過溫老師幾次,聽說學生們都很喜歡你,對你評價很高,我也想著什么時候有機會能和溫老師在這方面學習一下。” “現在終于有機會共事了,溫老師,我想問一下……就目前來說,你對你們四班的管理是不是有些過于松散?” 即便是提出意見,秦見紓也始終維持著柔和的態度。 溫楚不假思索就點頭:“秦老師說得沒錯,這個問題我也意識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