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順?biāo)欤瑲q月并沒在她的臉上留下多少痕跡，哪怕將近知天命之年，但仍十分年輕。

    秦念君接到父親的信兒，立即就來了，拜見了家中兩位老祖宗，笑吟吟地陪著說話，只是，她的心卻是一陣陣發(fā)緊和不安。

    兩位老祖宗比起上次見，雖沒有病痛，但精氣神，卻是差了點(diǎn)。

    王氏拉著秦念君的手，看著她的臉，眼神慈和，道：“如果你姑姑還在，估計(jì)也是長(zhǎng)成你這樣了。”

    秦念君一笑，道：“哪能呢？我可沒有姨奶奶長(zhǎng)得美，姑姑多半也會(huì)跟姨奶奶一樣。”

    她說著，還看向坐在王氏身邊打著瞌睡的萬姨娘。

    萬姨娘手里還捏了一塊云糕，聞言啊了一聲，眼神有些茫然。

    王氏拿走她手里的云糕，道：“別吃了，萬一睡著了怕是要噎著。”

    萬姨娘乖乖地哦了一聲，強(qiáng)打起精氣神。

    王氏見狀輕嘆，又看向秦念君，道：“這些年，委屈你了，你長(zhǎng)得像你大姑姑，我們時(shí)不時(shí)就會(huì)把你看成她，把你當(dāng)成替代一樣，對(duì)不住了。”

    秦念君鼻子一酸，道：“祖母您這是埋汰孫女我了，我像大姑姑，是我?guī)咨迊淼母７郑瑸榇耍业昧硕嗌俸锰幒捅佑幽兀课翼橈L(fēng)順?biāo)胼呑樱瑥臎]受過委屈，也不曾遭受過不平不公，我該偷笑才對(duì)。”

    萬姨娘此時(shí)說了一聲：“像歸像，你終究也不是她。”

    這話，令王氏忍不住心生惆悵，看向門口，空空如也，盼了幾十年，那孩子始終沒像從前那樣，出現(xiàn)在那里。

    秦念君見兩人如此，越發(fā)的覺得心中難受。

    冬日雪花飄飄。

    夜半，王氏忽然醒來，動(dòng)靜驚醒了服侍的仆婦，連忙上前伺候。

    “給我梳洗穿戴。”王氏十分平靜。

    眾人面面相覷，有人去給掌家的夫人傳信，但卻都忙碌起來。

    待得一番忙活，王氏穿戴好，便顫巍巍地扶著丫鬟的手往萬姨娘那邊屋子去，并吩咐備轎子。

    巧的是，萬姨娘也像是和她心有靈犀一般，早已穿戴整齊，兩人相視一笑，相伴而出。

    西苑。

    這里換了看守的丫鬟，但唯一不變的院子從未換過主人，擺設(shè)也一如既往。

    王氏和萬姨娘來到院內(nèi)，扶著仆婦的手里里外外的提燈走了一遍，最后來到供奉畫像的道室，看著畫上的少女，兩位老人家都有些哽咽。

    這孩子，終是被她們虧欠了一輩子。

    秦家有負(fù)于她。

    兩人上了一炷清香，又回到西苑的花廳，對(duì)所有聞?dòng)嵹s來的子孫都揮揮手：“都回去歇下吧，我們老了，覺少，就在這里坐坐。”

    但所有人都不敢動(dòng)，實(shí)在是兩位老祖宗的動(dòng)靜過于反常，又是這副年紀(jì)了，不得不心驚。

    還是秦明彥讓人都退下了，他和秦明淳都在這里伴著。

    王氏和萬姨娘分別就坐在太師椅上，輕聲說著話。

    “還是你這個(gè)傻大妞陪我到最后。”王氏拍了拍萬姨娘的手。

    萬姨娘一笑，露出疏松的牙齒，道：“一起走，不怕。”

    王氏也笑，看向門口。

    有冷風(fēng)吹進(jìn)，仆婦想去關(guān)門，卻被王氏叫住，不能關(guān)。

    天色漸漸蒙蒙亮，空氣忽然一凝，有一道青衣身影踩著晨光走進(jìn)來。

    “兩位母親，我回來了。”那人如是說。

    王氏和萬姨娘渾濁的眼睛流下一行眼淚。

    終于等到你，回來就好。

    乾寧十二年臘月冬末，秦府的兩位老人瑞，于清晨帶著滿足的笑容，在兩兒一女的陪伴下，與世長(zhǎng)辭，駕鶴仙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