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她總是不求上進 第585節
秦流西看了一眼,油清而香濃,陰氣卻是雜得很,也不知道匯聚了多少人的,才攢了這么一缸尸油。 她面露險惡,彈了一簇火苗進去,那陶瓷缸轟的一聲,尸油燃了起來,越發照得洞內如白晝,也把這洞xue的所有罪孽呈現在眼前。 但是,沒有一條陰魂在這里。 “一個鬼都沒有,怕是被那妖道給拿去煉邪術了。”滕昭皺眉說道,就剛才那妖道手中的什么萬鬼血幡,就不知用了多少陰魂才煉成。 秦流西又在血池里放了一把火,走到那關人的凹洞前,破了門陣。 即便這么大的動靜,里面的人依舊沒有任何表情,像是失了魂似的,對外界沒有半點反應,呆滯得很。 秦流西看向幾人,視線掃了一圈,并沒有找到薛家那小姐,她不在這里,而這幾個姑娘,與她也無因果牽連,倒是地上那三具被抽走陰元的干尸脫不了因果。 “昭昭,你們給她們看看。” 秦流西吩咐滕昭上前給她們醫治,她則又在洞xue里查看起來。 走了一圈,她站在了一個圓肚甕缸前,這里畫了一個詭異的符陣,缸身也是畫了奇形怪狀的符,而這缸…… 她伸手探去,又收了回來,臉色發沉,這是混了人的血rou燒制而成的甕缸。 秦流西搬開缸的蓋子,探頭一看,便看到了坐在缸里被貼了符的小姑娘,一顆圓圓的呈血色的像珠子的東西在她身邊浮著。 女子之天生精血,是陰元。 秦流西呼吸一窒,解開貼在姑娘額上的符,一下子就認出來,這就是她要找的那孩子。 薛予瑛。 小姑娘此時不省人事,雙目緊閉,皮膚干癟發皺,全然不像十二歲的孩子,死氣幾乎覆蓋了她整張臉。 陰元脫出,她在蒼老,也在衰敗,同樣在走向死亡。 秦流西雙手掐印施術,把這個萬分邪惡的甕缸震碎,陰煞之氣瘋狂涌出亂竄,卻都避開了她。 她眼疾手快地把那顆意欲隨著陰煞氣逃走的陰元抓在了手中,用養魂玉瓶裝住了,然后給薛予瑛渡了一絲真氣護著她的心脈,另外又贈了幾個功德落在她的靈臺上,以功德之力護神魂,免她繼續走向衰敗。 這一系列動作做完,她忽有所感,足尖一點,沖向半空,手從懷里拿出乾坤噬魂鏡一照。 嗷。 一記尖利的尖叫聲響起,有人顯出身形來,個子很瘦小,穿著一身黑袍,戴著大大的兜帽,讓人看不清她的真實模樣來。 秦流西卻看到那小巧渾圓的下巴,緊緊捏著噬魂鏡,看著她,薄唇抿成一條直線:“忘……” 小黑袍雙手一翻,兩把斬魂刀出現在手中,身形極快地向秦流西斬了過去。 秦流西的心頓時像被人撕裂了似的,眼底沉痛,往后退了幾丈。 小黑袍很執著,一次攻擊不成,其中一把刀脫手向秦流西飛了過去,而她,則是一招大鵬展翅,手中另一把刀被她使出殘影,橫劈下去。 “師父。”一個擔憂帶著焦急的嗓音從身后不遠響起。 小黑袍心頭微微一悸,不明白自己突然為何心悸,手中斬魂刀卻依然拿得緊緊的,緊逼秦流西而去。 此人壞她好事,當誅! 秦流西拿了勾魂鎖鏈勾住了那向自己攻擊的斬魂刀,用力一絞,刀斷裂掉在地上。 小黑袍瞳孔幾近全黑,渾身煞氣大盛,如同入了魔,沒有半點猶豫地斬向秦流西。 秦流西一甩勾魂鎖鏈,那鎖鏈在她手中如同有了靈魂,卷向小黑袍,將她拉到近前,靈一手一揮,她頭上的兜帽脫落,露出一張沒有血色的慘白臉蛋,十分稚嫩,然而她臉上的表情卻是冷漠,沒有半點別的情緒。 “忘川。” 滕昭和沖過來的小人參聽到秦流西這話,都愣住了,看著那個子矮小的黑袍人。 是忘川嗎? 秦流西說的卦象遇故人,就是她嗎? 可她為何要攻擊秦流西,那打法跟不要命似的,她瘋了嗎? “我叫無情,你壞我好事,死。”無情被鎖鏈纏著,不急不燥,身形不退反進,從腰間抽出一根以蟒蛇骨做成匕刃向秦流西刺去。 小人參驚呼:“小忘川,你這是要弒師父嗎?” 滕昭已經向她撲了過去,不可以。 無情面無表情的,那匕刃幾乎貼近秦流西的心臟處,忽地一陣金光大盛,她發出一聲慘叫。 秦流西懷中的乾坤噬魂鏡照出她的模樣,無情身上一道梵文現起,狠狠擊向秦流西。 砰。 乾坤鏡裂了,秦流西也噴出了一口鮮血,手中勾魂鏈卻沒有半點松動,不能放她走。 無情想也不想地就向秦流西拍去一掌,那掌如同帶著千鈞之力,將她擊飛出去,待勾魂鏈一松,她想也不想就逃。 臨走前,她回頭看了一眼,正好看到那女人雙目看著她,失望,心痛,自責,愧疚,光芒黯淡,最后歸于平淡。 無情心頭一慌,逃也似的消失了。 第1036章 她不再是徒兒忘川 忘川跑了。 滕昭驚怒交加,卻沒追過去,而是跑到了秦流西面前,扶起她,滿臉擔憂:“師父,您如何?” 小人參也跑了過來,盯著秦流西嘴角的血跡,顫聲道:“沒事吧?”看她臉色慘白,忙從自己帶著的大荷包里,翻出一條參須,塞到了她嘴里,道:“快吃了,補補氣。” 秦流西擦去嘴角的血跡,嚼了幾下參須吞了下去,搖頭道:“沒事。” “可它都裂了。”小人參指著她手上的乾坤噬魂鏡,道:“忘川她是不是瘋了,她怎么能弒師?還有,她這走了也不過四五年,就已經這么厲害了嗎?都能把你打吐血了。” 滕昭瞪了他一眼,不會說話就閉嘴吧! 秦流西收起乾坤鏡,淡淡地道:“厲害的不是她,是她身后的惡佛,他在她身上下了一個魂印,這乾坤鏡在九幽下陪伴他數千年,可以說是日日夜夜地噬他的魂,他最熟悉不過,剛才它一出,兕羅自然能感覺到,那魂印才會動,借她的手攻擊鏡子和我。” 滕昭他們臉色一變,道:“這惡佛一記魂印就這么厲害,那真人豈不是……如今乾坤鏡破裂,是不是代表他更厲害了些?” 秦流西說道:“恢復至他囚身九幽之前肯定不可能,一來他如今不知在用誰的身體寄身,這寄身如果是強行奪舍,再契合也不如本體。哪怕不是奪身,就算和那具身體百分百契合,也只是投胎凡體,肯定不如他當年一身佛骨。這二來,現在的靈氣也不比數千年前充沛,修行可不如前。” 他被困這么久才逃出來,肯定準備了許久,現在沒有啟動成神大法,也必定是他的力量被大大削弱,在等自己恢復到最佳的巔峰時刻,以免再次失敗,所以他才會找回他的那些佛骨。 她低頭看著破裂的乾坤鏡,道:“這乾坤鏡,乃是寶器,威力甚大,它雖是裂了,但寶器反噬可不輕,烙下魂印的兕羅,也同樣會遭到一些反噬,只是最嚴重的卻是……” 她沒把話說全,但滕昭都知道,這是在說忘川。 小人參道:“忘川她怎么變成這樣了?她是不是忘了我們了?” 他們可可愛愛軟軟萌萌的小忘川,怎么變成一個詭異的羅剎魔女了? 兕羅那殺千刀的這幾年對她做什么了? “她不是我徒忘川。”秦流西轉身,向地上的薛予瑛走去,說了一句:“忘川,已成過去。她是無情,我們已經不是同路人。” 滕昭和小人參相視一眼,心里空空的,又酸又澀。 而彼時的忘川,一路吐血一路往圣山跑,心臟像是被什么攪碎了似的,又痛又麻,那女人的法器,好生厲害,她好痛。 這心臟,也不知為何,特別難受。 那些是什么人? 她為何如此。 圣山之巔,兕羅滿臉鐵青地拭去嘴角的血,頂了頂腮幫子,雙目冰寒刺骨。 竟是乾坤噬魂鏡,這東西竟然落在了她的手中,是專門對付他的么,酆都大帝這是把她當成救世主了? 真是可笑! 兕羅當真笑了,真想毀了,但得忍著,忍到那一日,她會按著他想的那樣,為他鋪路,親自送他上神壇。 到時候,他留她一席神侍之位好了。 喀嚓咯嚓。 有踩在雪地上的腳步聲傳來。 噗通。 有人跪在了雪地上。 兕羅扭頭,袖子一甩,一記巴掌把地上那小黑袍給扇了出去,嘴角溢出鮮血,落在雪地上,如盛放的紅梅。 無情也沒擦,就在地上重新跪下。 兕羅慢條斯理地走過來,先罵了一聲廢物,然后居高臨下的看著她,瞇著眸子道:“你沒能下死手,是于心不忍嗎?還是你仍是有情?” 情,那是什么? 無情自從修煉無情道,就已經忘記了情是何物,她沒有情感,心里腦子里只知道功法,她也忘了一切情感。 無情道這條路,她越走越遠,就會越來越無情,會忘掉一切,成為機械的只為晉級的羅剎,為達目的無懼一切,包括殺了眼前人。 兕羅用腳尖挑起她的下巴,看她臉如雪色,落下的兜帽,還能見到她的鬢邊有一絲白,她的瞳孔略有些渙散,便知她傷得不輕。 乾坤噬魂鏡的威力,便是只落了魂印的他都能遭到反噬,何況是直面迎擊的她呢? “小東西比我想象的要重情和心軟,當真愚蠢。”兕羅哼笑一聲。 傷成這樣,秦流西若要追,費點神絕對能追上的,只要對忘川下了手,因果了結,此后忘川便不能再做什么惡,間接的讓她也承擔一絲因果。 可是,秦流西放過了她,是不舍,還是她有更重要的事要處理? 但總歸是她心軟了。 兕羅不屑這種情感,只覺得秦流西是在找死,但更興奮,他培養出一個無情,她作的惡越多,秦流西所受的因果就越多,這條道,她又能走多長? 好像有點無趣了。 兕羅盯著面無表情的無情,眼里閃過一絲殺意,無趣的話,要不殺了算了。 無情呼吸驟然一停。 渾身起了一層密密麻麻的雞皮疙瘩,她感覺到了死亡的氣息,向她逼近,再逼近。 但只是一瞬,又消失了。 兕羅收回腳,殺了也有點虧,再養養,以后肯定是一場好戲,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