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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姐她總是不求上進 第534節

    第948章 剛從下面爬上來的

    通完神,秦流西再看眼前的神像,心底壓著的郁氣,一消而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愉悅,從內心散發出,讓她滿臉生輝,像有光打在了上面似的,亮得叫人移不開視線。

    本來就在參拜的婦人都滿臉驚容地看著她,這短短的一瞬,這人是變了個大樣啊。

    秦流西許是注意到她的視線,扭頭問:“大娘是在跟城隍爺求什么?”

    那婦人愣了一下,便道:“祈求來年風調雨順,出入平安,現在的世道,沒從前好了。”

    秦流西眸子微瞇,道:“沒別的了?這邊城隍爺會很靈的。”

    不靈,她就幫他顯靈了。

    婦人再次愣神,想了想便搖頭:“也沒什么了,家宅平安,比什么都強。”

    “你會如愿以償的,城隍爺說了,你家中有喜,想來是要添丁了。”秦流西笑著說了。

    婦人震驚。

    “要是真的,大娘回頭要記著來還神啊。”秦流西笑道:“城隍爺他喜歡吃雞,再上個烈點的好酒香燭,那就更好不過了。”

    婦人:“……”

    怎么有種你在替城隍爺代言的感覺啊?

    她帶著疑惑離開了城隍廟,一個時辰后,回到家中,剛拿了水瓢準備舀了水來喝,兒子就扶著媳婦兒回來了,看到她滿臉高興。

    “娘,小花她有了,您要當奶奶了。”

    噹,水瓢掉落在地,婦人驚愕地看著滿臉笑容撫摸著腹部的兒媳,好半晌才哎呦一聲拍腿:“哎喲喂,城隍爺顯靈了!”

    秦流西此時在城隍廟走了一圈,發現廟里竟然連廟祝都沒有了,當初的宋廟祝呢?

    “你是誰啊?怎么到這后邊來了。”

    秦流西轉身,是一個穿著衙衛服的小吏,正滿臉孤疑地看著她,在看到她的臉時,愣了愣,道:“你是清平觀的那位大師?”

    “你認得我?”

    小吏搓著手道:“當初城隍廟重新請神,我也在現場的,自是見過大師神通,不過您怎么來了?”

    秦流西問:“城隍廟的香火怎地這般慘淡?還有,這廟祝何在?”

    小吏嘆了一口氣,道:“大師難道不知近年苛捐雜稅多了不少?老百姓的日子倒不比從前好過,吃都吃不飽,哪來的精氣神和銀子來拜神?您沒看供桌上都沒供品,一來是來拜神的百姓少,這二來么,就是上了供,拜過了,有些人還會拿回去給家里人吃,就算不拿的,外頭等著的乞丐都會進來把供奉拿走的。”

    秦流西的眉頭皺起,難怪虛無中,城隍混成那個樣子。

    “短短三年,城隍廟就已經敗落如斯了?”

    小吏苦笑:“南縣本來就窮,剛請神回來的時候,日子就好過了,還好了兩年,好不容易盼出頭了,這近一年,又不成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爺就見不得我們南縣好。”

    秦流西有些冷漠,如果是這樣,那就是朝廷出現腐朽的跡象了。

    “不過其實我們南縣還算好的,倒也不是完全活不下去了,就是比前兩年要差,有些真正窮的村鎮,那是真的活不下去,賣兒賣女也多了。”小吏道:“至于您問的廟祝,今年四月得了一場大病沒了,縣令大人忙著政務,又沒遇到合適的廟祝,再加上來拜城隍的人越來越少,就只能遣了我們這些小衙衛前來巡視一二,以免有乞丐難民嚯嚯了城隍廟。”

    秦流西聽了,原本明媚的心情便下降了幾分,有些陰郁。

    看來她不在人間三年,這大灃也翻了個樣,不是好了,而是差了。

    兕羅,又是你干的好事嗎?

    秦流西眼中有一絲銳光劃過。

    小吏忽然有些冷,便后退兩步,有些戒備地瞥了秦流西一眼,竟有些她很危險的感覺。

    “如今南縣的縣令還是年有為么?”

    “是的。”

    “帶我去見他。”秦流西摸了摸腰間,又是一頓,她剛從下頭上來,身上還沒幾個銅錢。

    算了,先見了年有為看一下這幾年怎么回事。

    縣衙。

    年有為滿臉疲憊地揉了揉酸脹的額角,剛才他才和縣丞等人議了公事,今年的收成雖不算差,但老百姓交了稅上來,剩余的糧食怕是不夠吃不到明年新糧打下來了,這是一個事,另外還有出現百姓逃丁瞞丁的事出現,可真夠頭大的。

    聽說秦流西來了縣衙的時候他還愣了一下,問著傳話的衙衛:“你說誰來了?”

    “是清平觀的那位少觀主……呀,現在得叫觀主了吧?道號不求的那位。”

    娘呀,那不就是秦流西么?

    年有為激動得險些蹦起來,茶都不喝了,連忙去見人,來到待客的花廳,果真看到秦流西背對著他看掛在正堂中央的一幅字,眼眶就紅了。

    赤元老道仙逝的消息他自然也是知道的,也知道秦流西在她師父下葬后,定下了清平觀的少觀主,就消失了。

    她這一消失,就是杳無消息,許多人都在找她,但誰都找不到,沒想到現在她又出現了。

    “觀主。”年有為聲音有些哽咽。

    秦流西轉過身來,看到他,眉尖一蹙,道:“三年不見,年大人這容顏見長著急了?”

    年有為還不到三十呢,當年中進士又當了縣令,可謂意氣風發,一如他的名字一般,年輕有為。

    可現在,蓄起了胡子,額頭竟有了川紋,官帽下的兩鬢,還有一點點白發,三年就見長十歲,不至于啊!

    年有為激動的心情頓時被這扎心的話給扎得有些郁悶了。

    不過他近一年,確實愁得不行,為了政績勞心勞力,能不長得著急么?

    他摸著自己的臉龐苦笑道:“都是給愁的。”又問她:“你這是去哪了?我聽說赤元觀主仙逝后,你就消失了。”

    說這話時,他還有些小心翼翼的,怕戳中了秦流西的傷心事。

    秦流西:“嗯,我去陰曹地府住了幾年,剛剛從下頭爬上來的!”

    年有為:“???”

    這話他怎么就聽不懂了呢,陰曹地府,是他想的那個嗎,還,爬上來?

    那她是人是鬼?

    “別瞎想,我是個人。”秦流西一眼就看穿他的疑慮,道:“你給我說說,這幾年發生什么事,南縣又回到從前艱難的日子了?”

    第949章 千萬別說你是個道長

    看秦流西問這三年的事,年有為也顧不得去深思她剛才說的鬼故事是真是假,忙把近幾年的處境給簡單說了一下。

    一如之前秦流西猜測的那般,如今大灃的朝廷有些腐朽了,三年前,藺相丁憂,他那位置,一時被圣人暫且擱置,并沒提拔人上去,朝中一人獨大的便是陳相,這是個先帝時期就備受重用的老學究,也是老古板,不過也快七十,該退了。

    藺相丁憂之后,朝中爭儲很快就到了白熱化,幾個成年皇子稱不上爭得頭破血流,但底下暗涌半點不少,一些朝臣急著站隊,再加上各個皇子身后的母族妻族在后面做推手,都忙著圈地盤和為自己派系謀算,朝野亂象也就開始多了。

    “爭儲應該不是構成苛捐雜稅的主要現象吧?”秦流西皺眉。

    年有為苦笑道:“你不在朝中為官,并不了解這里面的彎彎道道,要爭儲,第一爭的是權,文臣拉攏,軍權更是必須,而這些,想要順利拉攏,打點必不可少,可銀子從哪里來?層層剝削,上一層沒了,只能往下伸手,一層接一層,底層就是百姓。”

    秦流西黑著臉道:“你說的就是貪官污吏了。”

    “是,但人不為己天誅地滅,誰不想更進一步。”年有為看她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攤手道:“你別看我,我肯定也想更進一步的,誰甘心當個七品小官呀?只是我也有底線罷了。”

    秦流西哼了一聲。

    “不過你也沒說錯,爭儲并不是造成苛捐雜稅的主要現象,是那位越發昏庸了。”年有為的聲音低不可聞,指了指天。

    秦流西道:“你放心說話便是,除了我,沒有人會聽到你在說什么。”

    年有為一愣,看她手指像是在掐訣,心中一松,便道:“圣人年紀大了,底下兒子都盯著那個位置,他自然疑神疑鬼,便和高祖一樣,信了道,要煉長生不老丹。如今,圣人最相信的是被封為國師的無上真人,為此,還要花重金為國師修建仙宮。”

    秦流西的臉綠了,當初高祖出了事,導致玄門式微,難道歷史又要重演?

    這什么無上真人是什么玩意?

    “圣人信奉國師,修建仙宮不說,還命人搜尋各種天材地寶,你說,那些想要投其所好的官員,能不卯足了勁兒剝削?”年有為嘆氣。

    秦流西冷笑:“圣人怎么會無端端的就信道了?誰引薦的?”

    “是大皇子,噢,現在該稱太子了。”

    秦流西訝然:“已經立大皇子為太子了?”

    “是的,也是今年的事,說起來,這又牽扯出一個荒唐事,才會果斷立了太子。”年有為說著,忍不住露出鄙夷之色。

    “怎么,這和立太子有關?”

    年有為道:“立太子,也是為了給圣人遮丑聞罷了。”

    秦流西眉梢一挑,丑聞?

    她坐到凳子上了,快講!

    “去歲除夕宮宴,圣人和寧王妃滾在一起了,當時碰見這事的,有好幾個命婦,甚至太后長公主都在其中。”年有為說道:“雖然這事自然是被壓下來了,并不敢外傳,但年后,那幾個命婦病重的病重,暴斃的暴斃,但還是有人傳出去,甚至傳寧王府那位瑞郡王是圣人的種。這不正月未過,午門就見了紅。為了堵上悠悠眾口,寧王妃自盡表清白,圣人又立了太子,普天同慶,這才把這事遮掩過去了。”

    “然后?”

    “圣人萬壽誕時,在行宮帶回了一個如妃,和那位寧王妃很是相似。”

    秦流西麻了,寧王妃,那不就是齊騫他親娘,所以,她當日曾為他算過的那卦,爹殺了爹,對上了,而他的身份……

    是皇子而非王子。

    圣人對他娘是真愛啊。

    “這么說,大皇子向圣人引薦了一個無上真人,就換來太子之位。”秦流西點著桌面,這無上真人,是兕羅嗎?

    不,他不會這么光明正大,但想必和他脫不了關系,建一個仙宮,立一個國師,又可以薅信仰。

    而攪亂了朝野,使國之大亂,國運一散,他的目的也就達到了。

    秦流西神色冷冽。

    “現在苛捐雜稅多,百姓自然怨聲載道的,我們南縣本就窮,前兩年好好的,稅加重,一下子又回到從前,你說我能不愁,能不老十歲?”年有為摸著自己的臉龐,都感覺刮手了。

    “連拜城隍都沒條件了?”

    年有為有些心虛,道:“你去城隍廟了?也不是大家不想拜,有些人確實艱難,又覺得城隍爺不靈……咳,最主要是,圣人下了令,讓百姓都立國師的長生牌位,以示敬重。”

    秦流西這次真的變了臉色,嚯地站了起來:“他瘋了?”

    “所以說圣人如今越發昏庸,便是這個意思。”

    秦流西想到清平觀,便問:“圣人信道,那大灃的道觀和寺廟呢?可有打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