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她總是不求上進 第46節
齊騫走過去,與他一同轉身入內,一邊道:“我沒想到你會過來頤園,你有幾年沒來了,我原以為你一直呆在玉氏不出了?!?/br> 玉氏有自己的宗族,族群位于與寧洲府相鄰的青洲嵐縣,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可以說那一帶都是玉氏的地盤了。 “三年了?!?/br> 玉長空和齊騫來到屋內坐下,侍從四方分別給他們上了一杯茶,然后侍立在門口處聽差。 “你該多出來走動的?!饼R騫抿了一口茶道。 玉長空聽著聲音‘看’過來,修長的手指撫摸著茶杯沿,淡淡地道:“在哪都一樣。” 齊騫聽出這話的意思,道:“長空,你可知道不求道醫?” “嗯?” “漓城清平觀,有一道醫名為不求,醫術奇精,我是覺得……” 玉長空打斷他的話,道:“顥然,我無意再尋醫?!?/br> “為何,你難道不想再看見東西?”齊騫有些急。 “瞎了十年,好不容易習慣了,再重新習慣,就挺煩的。”玉長空的聲音淡而冷,道:“而且,看不看得見又有什么所謂?這世道也并非我從前所見的那般處處光明,既是黑的,那與我眼中的黑暗,有何兩樣?不看也罷!” 他語氣里,帶著對這世間的厭惡冷漠和不屑,仿佛一個局外人。 齊騫抿起唇:“難道你就甘心?” 玉長空沉默著。 “長空,這世道總有一處光明是你會向往的,如果有這樣的存在,你卻看不見,那該多遺憾?!?/br> 玉長空眼神空洞的看著他:“有嗎?” 他的光明,早在十年前就以極慘淡的方式失去了。 “你看不見,并不代表它不存在。”齊騫抿了抿唇,道:“還有,你難道不想揪出那個人來?” 玉長空聽了這話,整個人的氣息瞬間變得冰冷,站了起來,道:“我眼睛不便,就不送你了?!?/br> …… 齊騫走后,玉長空負手站在窗前許久,久得時間都訪似停頓了,小廝四方上前,輕聲道:“公子,奴才給您換一盞茶?” “錢叔呢?讓他來見我。” “哎?!彼姆竭B忙應了,躬著身退了出去。 不多會,他便領著一個年約五旬兩鬢微微有些斑白的中年人走了進來。 “公子怎么在窗前吹風?四方你也不把窗子關上,要是受了寒可怎么辦?!卞X叔走過去,想要把敞著的窗關了。 “不必關了,這金貴極香,看不見,聞一聞味兒也是好的?!庇耖L空轉身,雖是看不見,可心里卻計算著屋內物件位置距離,精準的坐回原位,問他:“錢叔可是見著了寧老王妃?” 錢叔來到他跟前,有幾分激動地說:“見著了。寧老王妃的寒癥竟是大好了,奴才打聽過,說是之前瑞郡王從漓城請來了一個道醫給診治的。” 四方聞言插嘴問問:“那寧老王妃得了寒癥多年,尋的名醫可不比咱們公子少,當真是治好了?” “老王妃親自接見了我,也問候了公子。公子也知道,從前在這些日子,她早就閉門不出,披著厚重的大氅和燒了地龍了。可如今,她卻是穿著單薄,臉色紅潤,精神爽利。按她自己說,寒毒之癥確實被根治拔除,那位道號叫不求的道醫的確是醫術精湛?!?/br> 錢叔激動地說:“老王妃也說咱們可前往求醫,公子,咱們也去漓城吧?” 玉長空道:“錢叔,這么多年了,我早就放棄了,若是當真能治,這眼疾發的時候才是最好的根治時機,如今已過去十年了。” “那只是沒遇著真正的名醫。”錢叔說道:“老奴跟老王妃仔細問過,她說那位道醫醫術不同尋常大夫,診治也有點不一樣,聽說是以道宏醫?!?/br> 玉長空默然,輕輕的用指尖敲著茶杯蓋,聽著杯蓋發出的脆響,道:“十道九醫,玄門有醫一術,但是錢叔你別忘了,當年祖父也曾帶我拜訪玄門法師甚至是佛門的高僧來看過,什么法子都試過,不也束手無策?” 他垂下眼瞼,臉上神色有幾分涼薄。 剛失明那會兒,他自然也惶恐慌亂不甘,也積極尋醫問藥,只是一次次的希望都變成失望,久而久之,他便失去了信心。 從習慣失去光明后,他就更坦然了,都習慣了,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只是,夜半之時,聽著打更聲,數著時辰過,那些時段太漫長了。 “公子,三百六十五行,行行出狀元,從前的醫者不行,何嘗不是公子沒遇到最精通的那個呢?一如瑞郡王說,沒遇到,不代表他不存在。奴才跪求公子一試?!彼姆洁弁ü蛄讼聛?。 錢叔臉上也帶著渴求:“公子,四方說得對,不試一試,又怎知不行呢?咱們就試一下吧,連老王妃那樣的頑癥都能根治,奴才相信那人必定有幾分真本事!” 玉長空‘看’出窗外,聲音有些悠遠:“我只是不想再一次失望了!” 錢叔卻道:“可公子要尋奴才,不也是想要問一下老王妃的身體,心有所向?公子若試都不敢試,百年后您何敢見您母親?” 第131章 躲懶大小姐是在行的 “阿嚏,阿嚏?!?/br> 秦流西打了兩個噴嚏,揉了揉鼻子,道:“這是誰在背后惦念我呀。” “不是誰惦念您。”岐黃手里搭了一件披風,走過來給她披上,嗔道:“過了秋節,這天就更涼了,您還貪涼,那肯定得受涼。” “不對,必定有人說我?!鼻亓魑魍堇镒?,從架子上的一只小鼎里拿了幾枚銅錢,坐到桌子上卜算。 岐黃搖搖頭,在一旁看著。 秦流西的手指在指節上掐算著,很快的,她就滿臉郁悶。 “小姐,卦象不好?”岐黃看她臉色不對,連忙問了一句。 秦流西雙手一推幾枚銅錢,趴在了桌上,道:“不好,很不好!” 岐黃聽了,頓時神色凝重,道:“可是有大兇?” “啊,大兇?倒不至于?!鼻亓魑鲹u頭,道:“就是有人要來求醫,這表示你家小姐我又要勞碌,好累哦?!?/br> 岐黃:“……” 外面忽有陰風卷來。 秦流西站了起來,走出去,果然見雌雄兩鬼站在外頭,慘白的臉上全是急色。 “大人。”兩鬼見了她如見到主心骨一般,卻不敢貿然闖進她的屋里。 “何事這么心急?” 雌雄兩鬼道:“我們按著大人您的吩咐,去尋漓城的其他孤魂,卻是發現,足有二十五鬼悄無聲息的沒了蹤影,其中有五個是往日受我們看顧的。” 做鬼也有講地盤,這一帶就數這兩鬼最厲,自然也聚集了一眾小鬼,可現在他們不見了。 “大人,我們查不到他們的蹤跡,也問過其他的孤魂,都說不曾見到有鬼差前來勾魂,可鬼就這樣沒了?!毙酃戆欀颊f。 “沒錯,不過,我們卻是從另一個小鬼嘴里得了些消息,也不知能不能對大人有用?!贝乒硪舱f。 “他在哪?” 兩鬼往墻頭那邊拍了一下掌,瞬間,那墻頭上,就飄了一個瘦長的,舌頭都垂到膝蓋的鬼影,但見他臉上泛紅,一副嗑啥醉了的樣子。 是個吊死鬼。 這飄過來的時候,長舌一甩一甩的,不忍直視。 “你這舌頭就不能收一下?”秦流西微微側目,嫌棄地道:“好歹也打個結,注意一下形象,甩來甩去的,難看得很!” 吊死鬼:“……” 啥,把舌頭打結? “大,大人……”吊死鬼打了個嗝,這個院子的靈氣太濃郁了,他都吸得有些上頭了。 好吧,不用舌頭打結,這說話倒打結了。 秦流西忍不住,手指一動,好家伙,對方那條長舌像是被她攢在了手上,飛快地翻著,不過一個呼吸,那長舌就變成了一個結,蝴蝶結。 秦流西很滿意:“這樣好看多了?!?/br> 吊死鬼快哭了,救命! 雌雄兩鬼看著那結,再看秦流西,下意識地后退兩步,大人果然很可怕。 雄鬼一拍吊死鬼的肩膀:“讓你收你不收,還得麻煩大人給你打結,還不謝謝大人,麻溜的。” “哦?!钡跛拦砦模镆幌拢氚验L舌收回去,可來到嘴里,得,這結卡住了。 他更委屈了,他一條在吊死鬼界中以光滑柔膩為美稱的長舌,都不能吞吐自由了。 “你跟大人說說,你都知道什么?”雌鬼沒臉看。 吊死鬼啊了一聲,道:“也無伸……” “大人,這話說得挺含糊的,您看?”雄鬼是個急性子,看吊死鬼都沒法講清楚了,就看向秦流西。 求您,把結解了吧! 秦流西接到幾人哀怨的眼神,這不挺好看的,可事有輕重,只得施了術又解了。 結一解,吊死鬼馬上把舌收回,說道:“之前小的就在墳子領那邊山頭盤踞著,就有一天晚上,聽到一陣詭異的笛聲,我迷迷糊糊的,和墳子領的其他幽魂一道跟著笛聲的方向去了?!?/br> “什么方向?”秦流西立即問。 “是往青州通縣去。” “那你怎么停下來了?” 吊死鬼有些不好意思,道:“小的路過一個農家,正好看見那家的兩頭豬在那個啥哼哼的,一時看迷了?!?/br> 秦流西:“?” 雌鬼一掌拍在他頭上,嚇得吊死鬼的舌又唰的掉了出來:“渾說什么,污了大人的耳朵,作死?。 ?/br> 吊死鬼萬分委屈:“我這不是好奇么。” 豬難道就沒那個權利么,人家也是要繁衍的。 秦流西繼續問:“后來呢?” 吊死鬼道:“后來?笛聲遠了,我意識也就清醒了,又飄回墳子領了呀,當時也迷糊著呢,怎么會到那邊去。再等到大哥找來,才發現好些鬼都不見了。大人,一定是這笛聲在作怪,怕是臭道士們……啊,小的不是說大人,是指那些邪道?!?/br> “可還有別的?” 吊死鬼搖頭。 “走吧。”秦流西問了他的名字,再讓岐黃化了些元寶蠟燭香過去,喜得吊死鬼連連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