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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姐她總是不求上進 第21節

    第六十三章 看人下菜碟兒

    齊騫看陳皮捧了衣物進去,看向一旁安然捧茶喝的秦流西,忽然有些看不透此子。

    你說她貪財吧,她甚至都沒問席崢能給多少診金,僅是對方許諾把命給她,她便以珍貴的藥物和醫術救下了那孩子。

    可你說她不貪吧,又非要出動萬兩診金才能請得她出診。

    “看人下菜碟兒!”齊騫嘀咕了一句,語氣有些幽怨。

    “嗯?”秦流西瞥過來。

    齊騫道:“說秦大夫,好生不公平,待那叫席崢的倒是寬容又仁慈,莫不是僅因為她是個姑娘?”

    “對啊。”秦流西湊過去,狡黠地眨了一下眼,道:“齊公子要是個姑娘,也這樣慘,我也會對你寬容仁慈的。”

    齊騫下意識地往后仰了一下頭,別開眼,耳尖微紅,問道:“秦大夫給那孩子喂的藥,也不知叫什么名堂,還有那金瘡藥,不知是否能請秦大夫割愛?你放心,銀子方面好商量。”

    秦流西放下茶杯,啊了一聲,道:“時辰不早了,該安歇了,齊公子,我年紀小身體弱,就不陪你熬了!”

    正好陳皮出來,她招呼上他一道往了早被主家安排好的屋子走去。

    齊騫:“……”

    一直看著二人對話而不敢吭聲的火狼,想笑又不敢,憋著。

    齊騫仿似察覺到什么,瞥過去:“人都安排下去了?”

    火狼立即站直了,拱手道:“主子放心,已經安排下去了,兄弟們都會輪著值守。”

    齊騫點頭,道:“都警醒點,說不準他們會引來不該出現的麻煩。”

    “您放心。”

    席崢已換了一身農戶裝扮,走出來聽到這話,腳步一頓,抿著唇看過去。

    齊騫看著她,臉容冷硬又有幾分不近人情,道:“如果當真是那樣,我只會把你們扔出去。”

    他可沒有秦流西的仁心。

    席崢攥了攥拳頭,欠了欠身道:“待跟公子說過后,我會讓家仆帶我弟弟走。”

    陳皮走出來,道:“公子睡下了,也說了,讓席姑娘不必過去,早些休息。”

    席崢一愣,看向他身后的房間,又福了一個禮,轉身回去。

    陳皮則是又走了出去,應南接到自家主子遞過來的眼色,便跟了上去:“小陳皮,這么晚了你上哪去呀?”

    “找農家大叔要些東西。”

    “哥也是閑著,哥陪你。”

    陳皮彎了眼,道:“公子說了,你閑就正好,有事還得想你幫忙呢!”

    應南眼皮猛地跳了一下,感覺有點不祥。

    他跟著陳皮,去找了借宿的大叔,又接連敲響了幾戶農家,尋摸了些東西,神色古怪不已。

    待得重新回到主子身邊,他有幾分神魂落魄的,哪怕齊騫問了兩次才反應過來。

    “怎么回事?”

    應南張了張嘴,又吞了吞唾沫,道:“主子,你道陳皮出去都要了些什么?”

    齊騫不問,只等他主動說。

    應南表情略喪,道:“是黃紙之類那些祭拜物!”

    天知道,他看到陳皮開口要這些東西時,第一個反應是離譜,大晚上的咋這樣晦氣?

    齊騫訝然,黃紙?

    第六十四章 來,幫我挖坑

    夜半時分,席崢走出了農家小院,牽了馬正欲上去,身后便傳來一個嗤聲。

    “說好命是我的,你這丫頭不講信用啊,打算自己偷偷溜?”

    席崢轉過身來,臉上有幾分赧然,卻是走到秦流西面前,屈膝一禮:“公子。奴并非要逃,是先去處理些事兒。”

    “比如給你那些仆從斂尸?”秦流西笑了:“將門之后,果然膽大。”

    席崢臉色幾變,錯愕地看向秦流西,她怎么會知道?

    “想知道我怎么知道的?”秦流西笑得浪蕩:“我猜的,但顯然我猜中了。”

    席崢:“……”

    這小公子,委實是,叫人手癢。

    “走吧。”秦流西也走向另一匹馬。

    “公子您?”

    “我得跟著你,要不你跑了或是死于意外,誰賠我一命?”秦流西拍了拍身邊的馬,那馬兒竟是乖巧的跪伏下來。

    席崢心中卻是復雜難言,她不是蠢人,自然知道秦流西不是真怕她跑了,是怕自己出事兒吧?

    世間怎有這樣的人。

    像暖陽一樣,輕而易舉的就能讓人心暖。

    “秦大夫。”齊騫也走出來了。

    秦流西見了他,輕佻地說:“喲,齊公子年紀輕輕的,腎不好?這得起夜上茅房?”

    齊騫黑了臉,磨牙道;“勞秦大夫掛心,我的腎很好。”他看一眼幾人的動靜,便道:“既然秦大夫睡不著,不妨一起上路吧,早些到寧洲也好。”

    席崢下意識地看向秦流西,捏緊了韁繩。

    秦流西道:“也行,反正順路,也懶得折返回來了。去把他們叫起來,安置在馬車里。”

    后面的話,是對席崢說的。

    席崢沉默了一下,點了點頭。

    ……

    一行人乘著夜色出行,一個時辰不到,便已到了席崢他們遇刺的那個林坡,此時黎明將至,萬物仍寂。

    將亮的天色,照出林中的慘烈,尸橫遍地,血腥尚未散盡。

    “叔。”平子沖到一尸體跟前噗通跪下。

    火狼就著火把的光看去,是昨日跟他問情況的那個中年仆從,不過一宿,便已是故人。

    席崢上前,跪了下去,磕了三個頭。

    秦流西掃了一眼周遭,右手在指節上掐算,然后在一處小土坡站定,向應南招手,笑瞇瞇的。

    “之前陳皮說你閑得慌,快來,幫我挖坑!”

    應南看著她那堪稱惡鬼的笑:“!”

    不,我不閑,求放過!

    齊騫隱隱猜到了什么,向他抬了一下下巴,又點了幾人,到秦流西那邊去,用從農家買來的鋤子鏟子,開始挖坑。

    秦流西又走到席崢那邊,道:“事急從權,便是把他們的骨灰帶走,也得費時,不如就地掩埋。那邊的埋身之地,亦算吉xue,暫將他們葬于此,將來你們若有心,再遷墳故鄉也可。若不遷,英魂亦可長存,于后代也有幾分福蔭。”

    席崢抬頭看向秦流西,淚眼朦朧,感激之情洶涌而出,深深地跪伏在她面前。

    “起來吧,保家衛國的英魂,不該曝尸荒野,茫然無故的流返死地,日夜無安。”秦流西親手把她扶起來。

    一旁的齊騫有幾分愕然,看向那些尸體,保家衛國的英魂,他們是將士?

    第六十五章 度亡魂

    乍聽得席崢是將門之后,她的仆從都是將士,也不必秦流西吩咐,齊騫便讓人以從農戶那里收來的席子把尸體一一斂起,放進坑里。

    齊騫看著那一具具涼席裹身的尸體,轉頭看向秦流西,道:“不如回頭問問那些農家可有薄棺吧?”

    曾經的將士,保家衛國,最終的下場卻是一張涼席裹身,客死異鄉,這讓他心里有些不好受。

    若有一具薄棺,總比只有涼席的強,而農戶人家,也總有老人提前備著壽材。

    秦流西聽到這話,看了過去,道:“那不過一個小村莊,平日都只靠貨郎挑擔販賣才能買到日常用度,壽材都是自個上山砍樹打磨的,整個村莊,也只有一戶老人備下了。他們也大多像這些人一般,百年后,一條涼席裹身罷了。”

    齊騫一默。

    “就這樣吧,不管是涼席還是壽材,是衣衫襤褸還是綾羅綢緞裹身,人死后最終也不過是塵歸塵,土歸土。”秦流西對席崢道:“你填第一把土吧。”

    席崢點頭,拿了鏟子,往坑里添了第一鏟土,又一鏟,這是她代弟弟填的,緊接著是平子。

    秦流西則是盤腿坐下,唇一張,念起太乙救苦天尊說拔度酆都血湖妙經,以超度亡魂,在她身邊的陳皮則是用火折子把那一個個以黃紙疊成惟妙惟肖的金元寶燒了。

    林中一片靜默,唯經文靡靡,凈人心神。

    不管是齊騫還是席崢等人,他們都是第一次近距離看人超度亡魂,而對方,不過是個小小的‘少年郎’,可她念經文做這最簡便不過的道場時,卻叫人不自覺地肅穆起來。

    刺頭如應南等人,在這樣的情景下,也不免斂容生畏。

    古老悠遠的吟咒聲消弭,有風吹來,空氣中仿佛有鎖鏈聲響起。

    秦流西睜眼,看向前方虛空,兩手掐訣結印,吟咒語,眼神平和。

    在旁人都看不到的虛空,有魂體向她鞠躬行禮道謝,隨著使者消失于林中。

    秦流西看到幾顆金光飛來,落入靈臺,長吁了一口氣。

    她單獨拿了數個金元寶放進火堆,嘴里喃喃有詞,那是專門燒給某個使者的辛苦費和安撫費。

    事畢,秦流西又削了一塊無字碑,只刻了幾個道家符文,立在那小小的新墳堆前。

    席崢把最后一個金元寶燒在墳前,又鄭重地磕了三個頭,這才起身,向秦流西拜下:“席崢多謝公子慈悲。”

    她不問秦流西的身份,秦流西連番的舉動,讓她折服也讓她感恩,從此她席崢的命,便是秦流西的,至死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