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回將軍,回來的人說關內現在見不到半點糧草的影子。” “這可如何是好啊侯爺!” 劉深看一眼謝辭,小聲道:“咱們占了那么多城池,各家各戶都有儲糧,要不...” “不行。”謝辭終于開口說話,拒絕過后又重新陷入愁態(tài)。 “那可怎么辦,沒有糧草就是寸步難行啊。” 謝辭慢慢轉身走回到座位坐下,眉宇間盡是疲憊之色,不知過了多久,也不知下了多久的決心,才輕描淡寫地說了句:“拔營,回援。” “什么?!離奪下皇位僅一步之遙,現在回去就前功盡棄了!侯爺!” “研磨。” 一旁的隨侍聞言上前開始研磨。 “我手書一封送往皇城,朝廷自會撥糧撥款以助大軍守邊。” “難不成侯爺要...” “對。” “侯爺!我們不怕死!好不容易才走到這一步,前面就是涯曲關,只要入關,糧草可以再想辦法啊!” 謝辭提筆沾上墨,雙目暗淡,已是有心無力:“這一戰(zhàn)我可以贏,卻不得不輸,如果今日我過了涯曲關,我便也成了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之人。” 縱使百折千回,不能遺失本心。 若初心變了,他就真成了黃泥枯土中的秋桃李花,摧了謝家百年風骨。 墨水滴到紙張上,將潔白染上污跡,謝辭團起毀了的紙扔到地上,重新落筆書寫成文。 “辜負了你們的信任,我心有愧。” “侯爺心有仁義,無愧天地也無愧于我等。”曹文跪地一拜堅定道:“無論侯爺做什么決定,末將都跟隨到底。” “對。”謝墨參附議道:“家主所言,謝家人無有不從,死都不怕,回去又如何,是讓,不是逃,能打到這已經知足了。” 劉深聽后突然沒了糾結:“有道理,我們是心有良知才讓的,又不是打不過逃了,大不了一死,到了下面還能在老侯爺面前長長臉。” 幾個人你一言我一語,說了半天竟都笑起來,只當赴死是個樂趣。 聽著帳內的笑聲,謝辭忽而也露出笑來,小心將書信裝好遞給侍從道:“著人送到皇城。” “是。” 走上回頭路,也意味著再也不能回頭。 叛軍回護邊防,在群臣的反對下,李徐還是下令繼續(xù)供給邊軍糧餉。 蠻夷小國未起風波便被大軍壓境之勢嚇退,不敢再進半分。 而一切平息之后,謝辭也依照書信中的承諾決定一人返回皇城,領罪。 “不行!”謝道弘得知這個想法強烈反對,“你要我如何跟你死去的爹娘交代?” “這是我的決定,旁人無需承擔,此去不知吉兇,若一去不歸,請二叔依我先前所言,盡謝家之責補我之過。” “絕對不行,不能去!”一會的工夫,謝道弘就急得愁得似老了好幾歲,拉著謝辭的韁繩說什么也不放人走。 “李氏皇族欺人太甚,此仇不報枉為人,應厲兵秣馬重新來過!” 謝辭淡然一笑,苦與恨在無能為力面前皆化作虛無,不重要也不再是執(zhí)念。 “冤冤相報不得善了,說到底這只是我與李徐的私怨,應當由我了結,二叔只要記住我的交代,務必保全族人性命。” 他奪回韁繩沉聲道:“這是我作為謝家家主下的最后一個命令。” 僵持許久,謝道弘含淚松開了韁繩:“謹遵..家主之令。” “那便好。” 功過相抵再加上先祖皇帝所賜的詔書,這樣一來...只死他一人就夠了。 “二叔,是不是只要人長大了就會過得很艱辛?” “小時候有小時候的艱辛,長大后有長大后的艱辛,一段日子有一段日子的艱辛。” 謝辭聽著回答笑了笑,心中漸漸釋然。 “這樣啊,要是...能一直不長大就好了。” 世道歲月會磨滅少年風骨,滿腔熱血也終有寒涼之時。 他沒有輸,只是...累了。 第一百七十章 云煙過眼散長恨,甘為玉碎全傲骨(三卷完) “城外十里亭?他一定要在那見?” “回陛下,嘉良侯說入皇城便身不由己,所以他必須城外見到竹越離開。” 李徐聽后自嘲地笑了聲:“已經這么不信任我了...我又沒打算真要竹越的命。” 他站起身嘆口氣道:“由他吧。” 皇城外,落日余暉灑在林路上,馬蹄踏著枯葉,一步路一聲碎。 時光歲月總在四季的更替中不聲不響地過去,來不及挽留。 謝辭抬起頭看著未盡枯黃的枝丫,第一個念頭竟是照雪堂的金桂又至花期。 然秋風過長亭,難得佳景,唯離愁別恨。 十里亭內端坐著的身影不知等了多久,謝辭雖下馬卻未曾走近。 “公子!” 謝辭挑挑眉故作輕松地笑笑道:“看著還行,不像受了苦的樣子。” “你快走啊!怎么能回來啊!” “不走了,累了。”謝辭深吸一口氣看向李徐道:“你答應我的。” “路上怎么樣?” “吃得好睡得好,你都派人一直盯著了,還裝模作樣問什么。” “那是保護,我要知道你安全。” 一年未見,失而復得,李徐的聲音連同呼吸都在顫抖,剛朝謝辭那邊邁開步子,寒光便晃進了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