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王爺若非想逞口舌之快,不如先罵上一個時辰,罵累了咱們再談正事。” “你!” “兄長少說兩句吧。”尤子書朝李晟恭恭敬敬地行了禮:“王爺暫且息怒,死局已定,王爺早就沒了商討條件的權利,可五殿下念及手足之情...” “手足之情?”李晟打斷這話冷笑了聲,“好大的笑話。” 尤子書以扇掩唇淺淺一笑,從懷里取出一個包裹起來的布,布料展開里面是一個未生銹的箭頭。 他走到李晟身前將箭頭放到了地上:“五殿下說他和王爺您才是兄弟中最相像的,白矢、參連、剡注、襄尺、井儀,他的射禮還是王爺您教的,只是天賦欠缺,有愧教授。” “十四年前,二公主遠嫁娿羅,他思念悲痛至深,是王爺您將沾過獵物鮮血的箭頭送給了他,告訴他弱者才會哭,強者會把失去的討回來。” 李晟看著地上的箭頭,記憶回溯到遙遠之時,想起了宮墻內哭喊著阿姐的孩子,而自己送出去的箭兜兜轉轉十數載最終扎到了自己身上。 尤子書退開幾步繼續道:“時過境遷,手足之情已敵不過權位之爭,松雪別院外的那一箭,射得比十幾年前靶場上要準,琢州城外的甲士亦比王爺教他的要狠。” “出生在宮墻內的不甘平庸者,不爭就是死,父皇子嗣雖多,有一爭之力的卻少,本王大事將成,自然誰擋本王的路,本王就要誰的命!這沒有錯。” 尤子書認同地點點頭:“可在王爺對五殿下動手之前,五殿下從沒有想過要王爺的命。” “那又如何!既已得利,何必再假惺惺講兄弟情深。” 尤子書輕笑后正色道:“那便與王爺講些實際的吧,陛下尚在昏迷,太子監國,貴妃被皇后趁機褫奪封號賜了白綾,陳相一黨已經忙著撇清關系了。” “你說什么!母妃...”李晟又拼命沖起來,目眥欲裂,帶得鎖鏈叮當作響,“沈華玲!沈華玲!!你這毒婦!!” “這便是王爺的處境,皇后、太子正急于落井下石,若想保住妻兒,王爺應仔細想想五殿下的提議,只要王爺肯認罪,黃泉路上五殿下不會讓您孤單,您所憎惡之人除了他...都會下去陪您。” 突逢喪母噩耗,李晟半句話不回只顧著咒罵,毒藥之隱不知何時被刺激出來,人又開始瘋癲狂躁。 尤子書與尤子逾相視一眼,兩個人一起離開了地牢。 “殿下說不急于一時,只有他主動認罪才好定罪,也不會查出端倪,兄長不必逼得太緊以免狗急了亂咬人。” “放心吧,這差事沒人比我熟。” 尤子逾遞了個安心的表情,而后突然審視地看著尤子書:“不過...你和燕西王是怎么回事?” “兄長在說什么?” “別裝糊涂,皇城內什么事能逃過你兄長我的眼睛?你看上他了?唉,我的好弟弟居然喜歡男人,可惜了,沒做成駙馬,燕西人啊,壞了殿下的事不說,還拐走了我阿弟。” “情愛小事當排于大業之后,兄長何必言笑。”尤子書揖手一拜,“還要向殿下復命,便先告辭了。” “哎!阿弟,阿弟,你別生氣啊,唉,現在的年輕人啊。”尤子逾追了兩步,結果前面的人走得太快沒跟上,無奈之下搖搖頭負手回去了。 一連三日,尤子逾泡在地牢內,白臉唱罷唱紅臉。 若只一人倒可赤條條來去,可而今牽扯著幾雙兒女和發妻,李晟終是難以拋舍,妥協同意認下了幾道罪行,包括弒君之罪。 又過兩日,李晟被移交至刑部定了罪,只等問斬。 第一百二十一章 思秋日桂香,念遠方伊人 數日后,松雪別院。 書房內,廖寧將謄抄的旨意展開放到了書案上。 “陛下重仁德念稚子無辜,寰王的幾雙兒女只判了貶黜,殿下是真的要幫寰王保住家眷?還是...”廖寧握掌成拳用拇指指尖做了個割脖子的動作。 李徐輕笑一聲,冷汗瞬間沁出,倒吸口涼氣,腹部這一刀雖未傷要害,但刀口不淺,稍微一動便疼得厲害。 “殿下,要不要傳太醫再過來看看?” “不必。”李徐輕輕扶了下傷處,手肘靠到扶手上稍作支撐,“我既答應了三哥,不做便罷,落井下石豈非叫他九泉難安?” “可是殿下,我們畢竟...” “畢竟什么?” 李徐視線掃過廖寧,仍是一派從容姿態。 “刀是他自己刺出去的,人是皇后下令關的,上本參奏的是御史言官,怕禍及己身毅然棄子的是陳相,罪是刑部定的,殺令..是皇帝親自下的,從頭至尾與我何干?” 李徐指尖輕輕敲擊扶手,嘴角含起淺淡的笑意:“放心吧,有人比我們急著斬草除根,不必臟自己的手。” “是,還是殿下想得周全。” “眼下人人唯恐避之不及,日后關于寰王之事莫要再提。” “是。” 李徐把壓在書冊下的紙遞給廖寧道:“派人按這個方子去抓藥,別留痕跡。” “是。”廖寧接過來掃了一眼忽而愣住方仔細查看,“這...殿下?這不是太醫開的方子啊,上面沒有一味是治療外傷的藥啊。” “這是延緩傷口愈合的藥。” “啊?” 李徐扶住額頭閉目養神不欲解釋:“按我的吩咐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