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阿辭,明日我們就回琢州。” 背上的人沒有回應,耳邊呼吸聲均勻漸輕已然睡著。 去到官驛,怕謝辭好不容易能休息后被吵醒,便給對方聞了些特制的迷香。 確認對方陷入沉睡后,李徐才小心幫謝辭處理好傷口,擦拭身子換了干凈衣物。 做完這一切緊繃數日的意識終是逐漸模糊。 李徐躺到床上將謝辭抱進懷里,不至五息便也睡熟過去。 兩個幾乎幾天幾夜未休息的人好不容易安生下來,足足睡了近一天一夜。 直到竹越從城外大營回來稟報現況,廖寧才過來叫門。 李徐先被吵醒,遣走廖寧看向身側,謝辭依舊睡著未醒。 “阿辭,醒醒,你兄長喚你去營帳,阿辭?阿辭?” 他輕輕推了謝辭兩下,人稍有反應掙扎抬起了眼皮,但整個人看起來仍很疲倦,臉色也不好。 “阿辭,你還好嗎?” 謝辭點點頭,李徐蹙起眉將手覆上了對方的額頭,不正常的熱度傳入掌心。 “你好燙,你在發熱,先別去大營了,我命人去煮退熱的藥。” “不用。”謝辭扯住李徐的袖子,支撐著坐起來,“沒什么事,你說什么去大營?” “你兄長讓竹越來找你去城外大營,想來應該是商議收回臨嶺關外城池的事吧。” “那走吧。” “你現在在發熱,喝了藥換過紗布再走,不急于一時。” 李徐起身下床去吩咐走兩步又回頭囑咐道:“我會讓廖寧和竹越一起看著你,不喝藥不能走,身體最重要。” “知津兄。” 李徐停住腳步又回頭看他:“怎么了?” “如果....” 謝辭沉悶得與平時判若兩人,甚至在醞釀這句話時連抬頭看著對方都不敢。 “阿辭?” “我破了三座城,三城中十四歲到五十歲的男子皆被屠殺殆盡,我用這種方式逼娿羅人撤軍。” 謝辭抬頭看向李徐,雙眸終于露出恐慌:“知津兄,如果是你,你會這樣做嗎?” 兩道目光交匯,在謝辭將要躲避時李徐快步過去握住了他的雙肩。 “我會。” 他坐到床上令謝辭看著自己。 “如果你沒有那樣做,臨嶺關根本撐不到援軍來,一旦城破,琢州數座城池中無數的百姓都將身死敵手,即便一萬守軍全在,在死攻下撐一日已經是極限。” 謝辭還是落寞地垂下了頭,屠殺男丁,既能以屠城做威脅脅迫娿羅人撤軍,又可打亂娿羅人征兵之舉,于凌國百利而無一害。 可為什么他沒有解困的喜悅,只有壓迫得喘不過氣的凄涼無望?他的劍、他的手終究沾了不應沾的血。 “我信奉的向來是以戰止戰,從不畏懼殺戮,我殺過的人能填滿皇宮的所有水潭,指揮戰事所殲敵軍可填滿都城所有河道。” “可那些是敵人、是在戰場上,不是在敵國城邦斬殺無辜百姓,戰爭一起,他們可以死于賦稅可以因征兵死于戰場,但不該死在我刀下,是我錯了。” “你沒有錯。”李徐捏緊他的肩膀,“阿辭,看著我。” 謝辭抬起頭,眼眸映出李徐認真的神情。 “沒有絕對的對與錯,也沒有絕對的無辜之人,凌國與娿羅打了幾輩,現在的無辜之人,他們的父輩手上也一定沾了凌國人的血。” 李徐看著他,眼神與聲音同樣溫柔:“至少作為凌國的將軍,你的決策是當下的最優選,你守護了自己應當守護之人,你沒有錯。” “沒..錯?” 李徐將他擁入懷中輕輕撫拍他的背給予安慰。 “嗯,你沒錯。” 第八十五章 娿羅王后 喝了退熱的藥,又將傷口重新包扎,兩人便啟程去城外軍營商榷如何奪回城池。 可令他們未曾想到的是娿羅人根本沒有守城的意思,守軍不到一百,幾乎是凌國軍隊未至,對方就已經撤了兵,只留下座座空城。 關外五城,除了邕城,其他的走進城中財物、糧食、牲畜,凡是能帶走的半點影子都見不到。 這些時日大軍的任務便是焚燒堆積如山的尸體。 “娘的,這次根本沒有久戰的意思,明擺著是為了囤積糧草軍餉而來,這群狗畜生!小謝將軍當時怎么不將他們的城池盡數屠盡呢!” 一位將領返回營帳報告完城中狀況,氣不過又破口大罵半晌直到嗓子干了才停下。 謝揚與謝辭相視一眼皺起了眉頭:“難不成他們要攢一場大戰,抱著直取中原之心。” “娿羅人果然不可輕信,三十年之期未半便又按捺不住狼子野心,咳咳咳!”謝辭捂住胸口氣得忍不住咳嗽。 李徐連忙扶住他幫他順順氣:“還好嗎?這么多天都沒退熱,今晚啟程回琢州再找大夫瞧瞧。” “對。”謝揚也正有此意,“阿辭,這里有我,你便隨五殿下回琢州,而后盡快返回都城吧。” 謝辭自是放心謝揚在這,何況他的任務是守邕城和保護五殿下,而今邕城無恙、琢州事無果,他該護送李徐回京復命。 “好,那我們今晚就回琢州吧。” “對了。”謝辭想起什么剛要說,考慮到還有旁人在,便叫上李徐離開了中軍大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