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陳小果跳下馬車伸了伸懶腰,不禁長吁一口氣:“真舒坦咧!” 柳逢道:“還不快把你的羊兒放下來。” “這哪是貧道的羊啊,這可是小少爺的!”陳小果一邊說著一邊將綁在馬車橫板上的幾頭羊放了下來,“貧道方才看了一眼,西北方臨靠土丘的那個位置是塊風水寶地,咱們就在那兒安營扎寨罷。” 柳柒和云時卿也下了馬車,循著他的話看過去。 司不憂道:“我去附近打聽打聽,看看能否從牧民手中換些搭建穹廬的物什。” 草原牧民居住的氈包中原人稱其為穹廬,他們常年逐水草而遷徙,因此氈包便成了最便攜的棲身之所。 不多時,司不憂敗興折回,他搖頭道:“這些牧民都不會說漢話,我無法與他們交流。” 陳小果靈機一動:“那個誰,馬車里那位殿下是北狄人,讓他去問一問吧。” 云時卿道:“他可是北狄二王子,述律允德正在四處搜尋他,倘若被人認出豈不麻煩?” 陳小果嘿然一笑:“貧道給他稍加捯飭捯飭,輕易不會被人認出。” 陳小果的易容術再次派上用場,述律英用錢財珠寶從牧民手里換來幾份搭建穹廬的用具,并從牧民口中得知往南行三十里就有一個小鎮,鎮上的商人大多是從中原來的,如果他們有甚么需求,或許可以去那兒看一看。 “小殿下還是很有用的,不至于拖我們的后腿。”陳小果拍了拍述律英的肩,如此評價道。 柳柒肅然道:“不可對述律殿下無禮。” 陳小果訕訕地收回手,述律英撓頭一笑:“大家對我有救命之恩,就別再叫我殿下了,喚我名字即可。” 眾人扛著一應用具去了土丘旁,并請來幾個牧民幫忙搭建穹廬,經過一通忙活,總算在太陽落山之前將其搞定。 隨后牧民又盛情邀請他們用了晚膳,草原上的炙羊rou和羊奶酒毫無疑問是招呼客人的不二之選。 入夜之后氣溫驟降,初夏的草原夜風凜冽,柳柒坐在篝火旁吃著云時卿割下來的羊rou,禁不住輕咳了幾聲。 云時卿摸了摸他的手,繼而解下外袍披在他身上,溫聲道:“羊rou補氣,你多吃些,可以暖暖身子,晚點回去了再喝藥。” 柳柒點頭應了他,旋即把納至溫涼的羊乳喂給棠兒。 棠兒如今已出了四顆牙,稠粥幾乎成了他的主食,正處于半斷奶的時期,只有夜里入睡前才會喝上一碗羊乳解癮。喝完羊乳后,棠兒便坐在羊絨氈上兀自玩耍,偶爾爬到柳柒身旁抱一抱他的胳膊,最后玩累了便趴在他的腿上熟睡過去。 牧民們分外熱情,不住地勸他們吃羊奶酒,最后散席時,孟大夫和陳小果均喝得爛醉如泥,朱巖和柳逢無奈對視一眼,末了只能將他二人扛回穹廬。 草原的夜色格外美麗,皎月當空,飛彩凝輝,并著陣陣裹挾花香的風,甚是恬靜。 云時卿一手抱著熟睡的棠兒一手握住柳柒,兩人并肩而行,誰也沒有開口打破眼下的靜謐與祥和。 柳柒微微抬頭,眼底映滿了璀璨星辰,半晌后,他用小指勾撓云時卿的掌心,柔聲喚道:“晚章。” “嗯?”云時卿側首看向他,“怎么了?” 柳柒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他心里藏了太多話,可臨到開口時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云時卿把手指擠進他的指縫緊緊扣住:“柒郎方才吃了兩碗羊奶酒,莫非吃醉了?要不要我背你?” 柳柒搖頭道:“我沒醉,自己能走。” 云時卿淡淡一笑,倏而將話鋒引開:“還記得十四歲那年咱們偷了洛先生的酒跑去蓮花峰夜飲之事嗎?” 柳柒笑道:“洛先生的酒極烈,兩杯下肚我們就醉了,竟稀里糊涂在蓮花峰那種險地比試刀劍,最后雙雙跌下石崖負了傷,足有小半個月不能下床。傷好之后師父便罰我們在蓮花峰思過,并勒令洛先生烈酒,兩人為此還大吵了一架。” 云時卿道:“洛先生好酒,自是不愿聽師父的話,一怒之下竟收拾行李離開了紫薇谷。師父頗為無奈,只好放我們下山把洛先生請回來,洛先生得了臺階下,倒也慢慢把酒戒掉了。” “師父奈何不了洛先生,便只能約束咱倆。”柳柒道,“自那之后,我們幾乎有三年不曾飲酒。” 兩人回憶著過往,不知不覺就回到了穹廬。云時卿將棠兒輕輕放下,旋即生火替柳柒煎藥,待他喝完藥又簡單洗漱了一番,適才吹熄油燈上床歇息。 到了下半夜,云時卿正熟睡時,依稀察覺到身旁有一股guntang潮濕的熱意,他下意識伸手摸去,竟摸到一片濕黏的衣料,僅遲疑了片刻便清醒過來。 “柒郎?柒郎?”輕喚兩聲未果,云時卿迅速掀開被褥下了床,點燃油燈一瞧,那張清俊的臉上正泛著不正常的潮紅,寢衣已然濕透。 柳柒莫名發熱,人已不甚清醒,云時卿給他更換衣物后遂請了孟大夫過來,這一來二去的,倒是把大伙兒都驚醒了,不多時氈包里就擠滿了人。 孟大夫號完脈說道:“應是吃了太多羊rou所致,他產后身子骨太弱,經不住這樣的大補。” 晚上在牧民家中用飯時,柳柒受涼咳嗽了幾聲,云時卿便給他舀了一碗羊骨湯暖身,并割下兩碟炙羊rou勸他吃盡。此舉的確起了暖身之效,可他卻忽略了柳柒的身體虛不受補,反倒是好心辦了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