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律白與他對視兩眼，繼而對身后的禁衛(wèi)道：“備馬！”

    數(shù)百名禁衛(wèi)軍活下來的竟不足三成，滿地尸體橫陳，腳下的土地悉皆被血跡浸染，踩在其上，黏膩不堪。

    趙律白攜部分禁軍帶著柳柒返回汴京，余下之人便留在此處清理尸體。司不憂扶起柳逢，將他送入馬車內(nèi)，孟大夫當(dāng)即為他處理傷口，嘴里嘆道：“這箭若是再往左偏離一寸，老朽就無能為力了。”

    柳逢顧不得自己的傷勢，忍痛說道：“先生，您怎……咳，您怎能放公子離開？淮南王對公子意圖不軌，定不會輕易放過他，更何況……更何況公子他……”

    司不憂問道：“他怎么了？”

    柳逢閉了閉眼，艱澀地道：“公子所中之蠱可令男子懷孕，他如今已有七個月的身孕了。”

    司不憂陡然瞪大了雙目，顫聲道：“什、什么？”

    *

    回到京城后，柳柒被帶去了皇城司，本以為趙律白要對他用刑，可當(dāng)他瞧見那間富麗堂皇、奢華靡麗的牢房時，心里沒由來地涌出一股子惡寒。

    趙律白道：“我也不想把硯書關(guān)在這里，但是除了皇城司，別的地方都不可靠，我防不住有人會來救你，唯有此處才能讓我安心。”

    柳柒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你到底想做什么？”

    趙律白微笑著握住他的手道：“請硯書暫且在此處委屈幾日，等時機(jī)一到，我定會接你回宮。”

    柳柒掙脫他的手，問道：“接我回宮？”

    趙律白但笑不語，旋即從懷中取出一只精巧的瓷瓶兒遞給他：“硯書，把這個吃了。”

    柳柒未予置理。

    趙律白溫聲道：“此乃軟筋散，止控制你的內(nèi)力、讓你無法用功，于你身體無害。吃了吧，我這是為你好。”

    見他仍舊不理，趙律白溫和一笑，語調(diào)卻莫名森寒，“如今整個皇城的禁軍都?xì)w本王調(diào)動，硯書若是不肯服從，那本王只好派人將你師父他們趕盡殺絕。”

    柳柒怒上心頭，揚(yáng)手給了他一巴掌：“你除了威脅我之外，還有別的手段嗎？”

    趙律白摸著被他打過的地方，笑意更甚了些：“硯書總是這般心軟，很容易被人拿捏的。倘若那天你將我的所作所為當(dāng)眾指出，或許就不會有今天這樣的結(jié)果了。”

    說罷再次將瓷瓶遞給柳柒，語調(diào)愈發(fā)溫柔了，“皇兄，吃了它。”

    柳柒接過藥瓶，將里面的軟筋散悉數(shù)服用。

    少頃，他問道：“你為何要這么做？我所認(rèn)識的殿下謙遜有禮、溫文儒雅，從來都是以百姓為重，可如今的你竟為了一己私欲濫殺無辜，究竟是為了什么？”

    “為了什么？”趙律白失聲笑了出來，“若非你們逼著我成親，我何至于走上這條路！”

    柳柒道：“你成親后便多了一方勢力，這對你可是百利而無一害啊。”

    “我說了我不想成親！即便要娶，那個人也絕非解家女！”趙律白道，“硯書，我想娶的人是誰，你心里不清楚嗎？”

    柳柒瞳孔微張，呼吸似乎凝滯了一瞬。幾息后，他沉聲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

    趙律白淡淡一笑：“我當(dāng)然知道，就怕你不知道。”

    柳柒咬緊牙關(guān)，冷聲道：“滾出去！”

    趙律白絲毫不惱，對默侯在牢外的內(nèi)侍官道：“好好伺候柳相，若他有半分閃失，本王定不饒過你們。”

    離開皇城司后，趙律白徑自前往皇宮，他對身后的近侍道：“云相在哪兒？”

    那近侍道：“依照您的吩咐，將他暫時扣押在御書房內(nèi)。”

    趙律白點(diǎn)了點(diǎn)頭，沒再多言。

    清居殿外的侍衛(wèi)早已更換了一批，淮南王進(jìn)入殿中時，一股溫煦的菩提花氣息撲面而來。

    他繞過玄關(guān)來到內(nèi)殿，見桌上的菩提香已經(jīng)燃盡，便蹲了下來，親自點(diǎn)然一塊香，將它塞進(jìn)香爐之中。

    昭元帝平躺在龍床上，唯雙目可動。他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子，盯著焚香的趙律白，啞聲斥道：“畜生！”

    趙律白輕輕撥了撥香爐，似笑非笑地道：“陛下身體欠佳，勿要動了肝火。”

    昭元帝惡狠狠地道：“你在這菩提香里加了什么藥？”

    他當(dāng)年隨先帝出征時被困雪地幾日，自此落下了頭疼的毛病，每逢陰雨天便會復(fù)發(fā)，唯有吃藥方可緩解。

    今春趙律白命太醫(yī)局的人將陛下吃的藥調(diào)制成了熏香，再佐以菩提花中和藥氣，每逢陰雨天熏上一熏，能大大緩解昭元帝的不適。

    竟不想他會暗中動手腳。

    趙律白道：“太醫(yī)局的人又不傻，兒臣豈敢隨意往里面加藥？”

    昭元帝愣了愣，問道：“那朕為何會如此？”

    趙律白起身走近，在龍榻前坐定：“菩提花性陰、無毒、可食之。然其花香可誘陰蠱，為cao蠱者之圣物。陛下曾經(jīng)接觸過執(zhí)天教的人，也對先帝用過蠱，怎會不知菩提花的用途？”

    昭元帝目瞪口呆，臉色煞白：“你……你說什么？”

    趙律白靠近幾分，將方才的話一字一頓地重復(fù)道：“我說，陛下當(dāng)年對先帝用過蠱，怎會不知菩提花的用途？”

    昭元帝驚詫地問道：“你……你怎知此事？”

    趙律白含笑取出一枚令牌，拿在手里晃了晃：“多虧了陛下這塊令牌，兒臣才有機(jī)會從沐教主手里拿到噬心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