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屋外腳步聲漸遠,四周復歸寧靜。 * 云時卿趕來時,闔屋馨香彌漫,比百花更濃、比烈酒更醉,邪媚入骨。 他側首凝視著那面繡鶴的屏風,隱約能窺見半個清雋的背影。 云時卿沒有刻意屏息,迎著異香朝浴房走去,柳柒正衣衫不整地靠坐在浴桶里,渾身被熱水浸透,鎖骨與頸側的皮膚俱被蠱毒浸染,宛如雨后初荷,明艷綺麗。 他的呼吸是香源,每吐出一口,屋內的邪媚之氣愈甚,靠近之人便愈難自持。 倏然,柳柒神色一凜,喉結滾了滾,嘴角立時有血跡滲出。 云時卿微微皺著眉,未發一言。 柳柒抬袖抹掉嘴角的血痕,沉聲開口:“進來?!?/br> 云時卿靜默幾息,忽然淡淡一笑:“進哪里來?” 柳柒沒心思和他開黃腔,微一抬眼,語帶命令地說道:“衣服脫了,到浴桶里來?!?/br> 云時卿挑眉:“原來大人喜歡這樣玩啊?!?/br> 柳柒眸光一沉,又是一口鮮血噴涌而出,面色漸漸變得蒼白如紙,身體也因腹中的劇痛而顫抖不已。 云時卿一邊解開衣物一邊說道:“大人這次可是有求于我,若大人得了爽利還想再殺我,那云某只能與大人對簿公堂了?!?/br> 柳柒一把將人拽入桶內,斥道:“休啰嗦,做還是不做?” 云時卿與他對視一眼,而后掰過他的身子將他摁在浴桶邊緣,欺身湊近,附在耳畔戲謔道:“明明是你在求我,為何還要對我頤指氣使?就不能放下身段說幾句好聽的話嗎?” “我和你之間有什么可——”話音未落,柳柒猝然瞪大雙目,頸側青筋暴起,額角冷汗如瀑。 周身氣力已然外泄,可他的十指仍死死地扣住桶沿,手背骨線根根顯露。 突如其來的痛楚幾乎要蓋過了蠱毒,柳柒已分不清哪種更加致命。 一道熱息毫無預兆地落在頸項處,耳珠似被呷了一下,柳柒渾身一震,頭皮層層發麻。 云時卿攬住他的腰,言語間盡是狎呢之意:“若大人肯溫柔些,興許能少吃點苦頭。” 納入陽氣后,五臟六腑的痛楚逐漸減緩,柳柒咬緊牙關,抖落了眉骨上的細汗。 他猛抬手肘,讓身后那人與自己分開了寸許:“別碰我!” 云時卿淺笑:“大人若只喜歡那物,我不用手碰你便是?!?/br> 耳畔是浴湯濺打在桶壁上的聲響,柳柒閉了閉眼,重重地呼出一口邪香,嘴里罵道:“牲口。” 云時卿絲毫不惱,揪住他濕透的烏發輕輕往后一拽,迫使他向自己靠近:“大人覺得牲口的滋味如何?” 浴湯只剩殘溫,偏偏情火不滅。陽氣滋養了昆山玉碎蠱,苦痛消失后,柳柒又活過來了。 云時卿緊送慢拽,柳柒只繃著下頜,半點聲兒也不肯漏,更甭提掇迎。 也不知過了多久,柳柒忍無可忍,回過頭怒斥道:“云時卿,到底是你中了蠱還是我中了蠱?” 云時卿故意曲解他的意思:“大人累了?我扶大人去榻上罷。” “云時卿!” “大人請吩咐?!?/br> 柳柒面色冷凝,可眸底卻隱隱有一簇無法熄滅的火焰在躍動。 昆山玉碎蠱初次的極癮之毒已經不復,他二人此刻都無比清醒。 須臾,柳柒訕笑:“莫非云相平素辦事時也這般聒噪?” 云時卿一頓,倏而疾速搗送起來:“大人興致高,樂意在這個時候同云某說話,云某豈有不奉陪之理?” 柳柒自知此時討不到半點便宜,索性不與他爭執。 又過了片刻,柳柒穩住氣息,問了個正經問題:“你今日在冉知府那里可有探聽到什么?” 云時卿不答反問:“離月中還有六七日,你好端端的怎就把蠱蟲喚醒了?莫非與沉公子調情時忘了分寸,誤吃了人家喂的酒?” 說罷故意湊到他耳根處曖昧一笑,“你前腳與人調情,后腳卻在這兒同我鬼混,若沉公子得知后,那片冰清玉潔的癡心定要碎成粉末?!?/br> 柳柒被惹惱,用所剩無幾的氣力轉過身把人推至浴桶另一角,抬臂抵在他的喉間,沉聲威脅道:“閉嘴!” 水聲嘩啦,悉數濺落在云時卿的胸膛之上,他氣定神閑地笑了一聲:“成都知府冉年是顆軟柿子,隨便捏一捏便什么都交代了?!?/br> “他都……”柳柒剛說出口的話又被顛回嗓子眼兒里,剜了云時卿一眼后接著問道,“他都說了什么?” 云時卿質疑道:“大人真要在這種時候與我談公事嗎?” 柳柒語氣不善:“不談公事談什么?談情說愛?” 云時卿啟唇欲言,忽聞天字房的小院里有爭吵聲傳來。 “司珩,你出來見見我!” “沉公子留步,我家老板身體不適,正在屋內歇息?!?/br> 是沉允聰和柳逢的聲音。 柳柒身體一僵,五指猛然收緊,在云時卿肩頭留下幾道鮮紅的痕跡。 云時卿上下吃痛,嘴里還不忘調侃:“大人如此緊張,足見沉公子在大人心里的地位。” 沉允聰被柳逢攔在院中,沒有硬闖,而是高聲說道:“司珩,方才是我吃醉了酒,若有沖撞之處還請見諒。我知你身體抱恙,特備了一些調補的藥膏過來,司珩,可否讓我進來探望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