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云時卿說道:“有待查證?!?/br> 柳柒問他:“此事你是如何得知?” 云時卿側目看向緊閉的窗葉,窗外不遠處一道緋色身影隨秋千而動,婀娜娉婷。 柳柒循著他的視線看過去,似是有所領悟:“蜀地有不少執天教的教徒,這消息可是夕姑娘告知給云相的?” 云時卿點頭:“不錯。” 柳柒又問:“云相可知那些納藏精銳現在何處?” “大人若想知道他們的藏身之地,不妨與我合作。”云時卿輕笑一聲,誠懇說道,“我此行雖然只帶了夕妃慈一人,但她對蜀地頗為熟悉,于我大有益處。大人手底下那群禁衛身手固然不錯,可他們到底是外來客,沒日沒夜查來的消息還不如夕妃慈隨隨便便說句話來得可靠?!?/br> 泥爐上的小陶壺沸水翻滾,熱氣氤氳騰升,仿佛在二人之間隔開了一層霧屏。 柳柒透過清淺白霧看向云時卿,面上依舊溫潤祥靜。 他沒有及時回復,而是好奇道:“云相寧可冒著被革職問罪的風險也要親自走這一趟,當真是為了歲貢?” 云時卿如實說道:“自沉捷升任成都府路轉運使后,中書令便時常書信至成都,欲與之結交。但沉捷自持清高,從未給予中書令任何回應。多虧中書令契而不舍,終于在四年前收到了沉轉運使的回信?!?/br> 后面的事自不必說柳柒也知曉個七八成。少頃,云時卿又道,“前些時日中書令不知從何處得知了沉捷暗通納藏國的消息,他擔心此事會牽連師家、連累三殿下,遂央我前來一探究竟?!?/br> 柳柒目光沉凝,問道:“倘若沉捷果真暗了通納藏國,你待如何?” 云時卿不以為然地說道:“當然是殺了他。不過有柳大人在,殺他恐怕會有些難度?!?/br> 說罷看向柳柒,眉宇間隱若有笑,“云某已將來意告知,柳大人意下如何?” 柳柒沉吟良久適才開口:“與云相合作必能事半功倍,不過我有一個不情之請?!?/br> “大人請講?!?/br> “再過八天我的蠱毒就要發作了,既然夕姑娘是執天教的舊人,可否請姑娘給我指條明路,告知我獲取解藥的捷徑?!?/br> 云時卿眸光翕動,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好。” * 沉允聰酒醒時已近黃昏,他匆忙洗了把臉便趕往柳柒落腳的客棧,不巧柳柒正在布行收購蜀錦,他打聽之后又跟了過去。 此次收購蜀錦還算順利,雖不及柳柒所需之數目,卻也收獲頗豐。 沉允聰趕來時交易已經結束,他拉著柳柒的手走出布行,小聲說道:“這家布行價格不低,老板鮮少讓價,你花了多少錢?”不待柳柒開口,他又道,“我已與杜兄談妥,他答應將庫存的所有蜀錦以成本價賣與你,你快些將他們家的貨退回去。” 柳柒猶豫道:“可是……” “別可是了,聽我的。”說罷,沉允聰命人將貨物傾數退回。 柳柒見狀,當即阻止道:“行商講究的便是誠信二字,交易既已達成,就不可輕易反悔。而且我著急前往納藏國,早些備好貨物,以免耽擱了行程?!?/br> “何時出發?” “至多不過兩日。” 沉允聰詫異:“這么急?” 柳柒點頭:“討生計的事,自然越快越好?!?/br> 他暗暗打量沉允聰,見對方蹙著眉,似是在思索什么,不由問道,“公子可是有話要同我講?” 沉允聰一怔,旋即搖頭。 柳柒微微一笑,待貨物裝載妥善便向他請辭:“在下還要去別家走一走,就不叨擾公子了。” 沉允聰忽然握住他的手,鄭重地說道:“再過幾日邛崍山會有一場暴雪,于行路頗為不利,你且等風雪停了再去納藏國,屆時我會陪你同往。” 邛崍山自北向南隔斷了大鄴與納藏國,山上常年積雪,冬、春兩季之氣候變幻莫測,唯有熟悉天象與常年生活在雪域的人才能預測一二。 柳柒睫羽輕顫,柔聲問道:“公子如何得知?” 沉允聰被他看得耳根發熱,支支吾吾地說道:“我、我也是方才過來時聽人說的,總之你先留在這里,過些時日再去也不遲?!?/br> 柳柒靜默幾息,旋即反握住他的手,嗓音溫如暖玉:“好,我聽你的。但是我從未去過納藏,對那邊的城鎮極為陌生,若公子方便,可否替我尋一份輿圖?” 沉允聰盯著彼此交握的手,茶色的瞳仁里盈滿了歡喜,面頰倏然一紅:“我、我馬上給你弄!” 待他離去后,柳柒當即命人將布匹運回客棧,不經意抬眼時,竟在對面茶樓里瞧見了一道玄色的身影。 真是陰魂不散。柳柒如此腹誹。 云時卿放下茶盞朝他走來,嘴里不禁打趣道:“你若再騙下去,沉公子的魂兒就要散成一片一片的了。” 柳柒一改方才的溫柔,淡聲說道:“你怎知我在騙他,而不是假戲真做?” 云時卿笑道:“當局者迷,旁觀者清?!?/br> 柳柒默不作聲地往前走去,下一瞬,有個物什從側方忽閃而來,他立即閃身躲避,待回頭看去,適才發現是個衣衫破舊的道士被人從茶肆里扔了出來。 那道士哼哼唧唧爬起來,一邊抖掉衣襟的土灰一邊罵道:“大難臨頭還不知警覺,貧道好心賜你破解之符,你竟說貧道在行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