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就在這一片昏暗里,余冬槿看見了路邊草堆里,忽然亮起了一盞盞圓溜溜的小燈泡,那些燈泡的光慘幽幽的,在這連點月光都沒有的黑夜里,就好似一串鬼火。 這明明應該很嚇人才是,可余冬槿卻在驚訝了一瞬后感覺良好。 他蹲下身,提起燈籠靠近草堆,果然看見了七八只探頭探腦的小家伙,嗯,是一個大家伙帶著幾只小家伙。 草堆邊,一只膘肥體壯的山貓mama帶著它七個同樣膘肥體壯的寶寶正路過呢,燈光照到他們,余冬槿便看見了他們那八雙圓溜溜的眼睛,正好奇的看著自己,那份好奇中,還帶著一些很熟悉的恭敬,這讓余冬槿想起了那只闖入他家的胖貉與小猞猁。 山貓mama比啥也不懂的寶寶要機靈的多,立即前爪一伸,做了如之前貉與猞猁做過的那個奇怪又和諧的行禮的姿勢,然后喵嗚了一聲。 余冬槿聽明白了,與那兩只膽大的毛球一樣,這只毛球也在喊他娘娘,它恭敬且謙卑的說:“問山神娘娘安!” 余冬槿:“……就不必這么喊了?!甭牭盟约捍┰谘プ永锏哪_指頭都在發麻,他問:“你應該也是靈物吧?打個商量,你能不能幫忙和那些要來吃酒的靈物們說說,讓它們那天都別喊我娘娘?實在想要保持恭敬的話,你們可以喊我……”他想了想:“喊我大人或者別的什么,總之別喊娘娘就好?!彼粋€大男人,被稱為娘娘也太怪了吧?尷尬不說,聽得他還感覺后背涼颼颼的。 山貓歪頭思考了下,沒說話,帶著懵懵懂懂的孩子們對著余冬槿又行了一禮,接著腦袋往草堆里一鉆,一群毛球就消失在了余冬槿面前。 余冬槿頓感悵然若失,他對著草堆失神片刻,嘆了口氣站起來繼續往家走。 哎,還想撫摸一把小毛毛球們呢,可惜。 臨到家門前,他舉起燈籠,又看了眼那高入云霧的山嵐,可惜天太黑,他看不太清那白日里瑰麗綽約連綿起伏的線條,只有一片深沉的,叫人望之生畏的濃黑。 余冬槿拍拍臉,進了屋,心里在想:自己今天能不能夢到他呢?大概不能吧,畢竟自從他搬到村里后,那個帶著面具的男人就再沒在他的夢里出現過了。 第18章 因為考慮到只請老人與靈物,樂正便請了洪奶奶的兒媳婦和兒子過來幫忙當大廚。 洪家世代都是獵戶,家里世世代代都供奉著山神像,對李家這場婚事接受度是最高的。 婚期很快就到了,臘月二十八,距離過年僅有三天不到的這天早上,天還沒亮,余冬槿就被爺爺喊起來了。說是怕晚了沒時間,他被爺爺招呼著吃了頓飽飽的早飯,然后洗了個很仔細的澡,才又被趕回去補覺。 又過了不知多久,余冬槿睡得朦朦朧朧的時候,幾個老人家過來敲響了他的房門。 一聽見老人們的聲音,余冬槿立馬清醒了過來,一個激靈就從床上翻下來,忙把放在床邊桌案上的大黃的籠子用布包的嚴嚴實實,塞到門后面的柜子底下,才打著抖穿好衣服,打開房門。 房門外,兩個奶奶站在后面,另兩個奶奶在前扶著倆小太奶奶,她們對余冬槿展開笑顏,其中一位對他說:“槿娃兒,該起來了?!?/br> 余冬槿這幾天已經將這些長輩們認清了,后面那倆是村頭的一對姓劉的姐妹,她們夫家是堂兄弟,都姓李,但與李夏夕沒有血緣關系,不是同宗。 其中jiejie的丈夫已經不在了,家中只一個獨子,她兒子平日攜家帶口在城里做活,逢年過節才回家住。meimei的丈夫則還在,她家中一兒一女,女兒嫁到了別的村,兒子則娶了媳婦生了倆孩子,余冬槿初次與爺爺回村,路過的村口第一家那個叫春花的嬸嬸就是她的兒媳婦,他與爺爺當時也與這位奶奶和奶奶的丈夫打過照面。 前面這倆奶奶則是村西南的鄰居倆,夫家姓也李,她們本人一個姓董一個姓胡,姓董的這位家里老頭還在,姓胡的則守了寡,她們家里兒女很多,一個生了四個一個生了五個,且都養活了,如今家里的孫子輩一大堆不說,玄孫輩都有了,很是興旺。 而兩位小太奶奶的生平就很傳奇了,她們是本村人,是五服邊上的姐妹倆,姓廖,其中一位當初嫁出去了一直生不出孩子,于是被婆家人送了回來,另一位則與這位嫁出去的是一起長大既是姐妹也是閨中密友,見姐妹遭受這種事,她索性就不嫁了,兩位同年同月生的好友從兒時一直相伴至今,如今經歷了八十多年的風風雨雨,但感情依舊一點沒變。 余冬槿聽爺爺說起她們的故事時,特別的感動,這可是在古代,女人不嫁人選擇自己過日子,是很難很難的事情。 余冬槿看著六位老人,很懵,“您……太奶奶,奶奶,你們這是?” 胡奶奶哈哈笑:“昨天不是和你說好了么?今天我們來給你牽床梳頭!” 然后余冬槿就被推著坐到了房內的長桌前,一個小太奶奶不知從哪兒掏出一面銅鏡放到了桌子上面,另一個小太奶奶則擺好了那盞李家祖傳的白玉金絲頭冠,然后董奶奶拿出木梳,胡奶奶端著臉盆毛巾直接上手給余冬槿洗臉。 屋內,喜服就掛在雕花木床邊,太奶奶們拉著劉家奶奶開始布置新房,雖動作較慢行動遲緩,卻很是有條不紊。 余冬槿試圖從胡奶奶手上接過毛巾自己來,但失敗了,最后他吐掉被灌的鹽水,看著銅鏡里頭發的自己,董奶奶站在他身后,開始給他梳頭,他實在是太不適應了,但奶奶們都說他今天說什么都不能自己動手,于是只得無措的抬手撓撓發紅的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