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她很喜歡。

    “走，進去看看。”

    兩個人再出來的時候，方芳手里多了一個購物袋。

    回醫(yī)院的路上，兩個女人手里的袋子越來越多。

    回到病房，邵將看了都笑了，“你們兩個，是去武康路進貨還是給錦成買面包。”

    “計劃是只買面包的，但是一路上，街道兩邊的敵人太多，我跟默默無力反抗。”

    “她們兩個，這幾天跟錦成熬壞了，出去散散心，買買東西，多好啊。”

    “是的父親，您說得沒錯。”

    “爸爸。”方芳開口，“我跟默默在武康路那邊逛了逛，發(fā)現(xiàn)上海的營商環(huán)境也很好，而且與北京的古香古色與年代胡同不同，上海這邊洋氣與復(fù)古很完美的融合。”

    “嗯，所以錦成把百貨的第二個分店開在上海，是很正確的選擇。”

    “爸爸，您對錦成做生意的態(tài)度，也有了很大的轉(zhuǎn)變。”三年不見，公公真是變了很多。以前他認為，除了學(xué)習(xí)與參軍，其他的都不是正經(jīng)事。

    “十一屆三中全會開完了，我雖然是個老頭子，也在學(xué)習(xí)中意識到，經(jīng)濟對于國家來說是最重要的嘛。錦成，多賺錢，就能多給國家交稅，這是大好事。”

    方芳與邵將相視一笑，果然，理由還是想著國家的。老爺子真是一輩子都獻給了國家。

    陳默把買回來的西式面包，一一拿給邵錦成看，讓他選一個最喜歡的。

    又過了三天，邵將與方芳離開了上海。

    第690章 車禍過程

    因為空間的藥，卲錦成恢復(fù)非常快，所以最后幾天大家的心情好了些，氣氛變得輕松。

    方芳在離開之前，偷偷拉著陳默說，這次匆匆趕來上海，沒來得及準備見面禮，等下次見面的時候，一定正式給她補上一份大禮。確實，突然得到兒子出事的消息，他們已經(jīng)慌了，帶了身份證明，就趕緊上路，臨時從專機改成火車，有軍人證可以免費乘車，所以這兩個人來上海時候身上也就平時揣著的零錢，這幾天在上海的花銷，也都是跟老爺子要的。

    陳默自然不在意這些，這一次，是因為二哥出事，大家才見面，并不是相見歡送禮物的好時機。她與叔叔阿姨，自小認識，也并不是所謂的第一次見公婆，所以禮物紅包這些，他們?nèi)绻惶幔惸瑝焊筒粫氲健?/br>
    上海這邊的醫(yī)院，只剩下邵光榮與陳默陪著了。邵光榮有楊豐收與隨行醫(yī)生照顧，陳默就一心一意地照顧卲錦成。

    從卲錦成可以正常進食到現(xiàn)在，他還沒有自己吃過一口飯，全都是陳默一口口來喂。

    “默默，其實我早就可以自己吃飯了。”

    “我小時候三四歲了，我也早可以自己吃飯了，你不也是非要喂我。哥，你現(xiàn)在肋骨斷了好幾處誒，老實點兒張嘴行不行。”

    吃過了飯，陳默親自洗毛巾，幫卲錦成擦擦干凈。這些都可以雇人讓別人來做，但是陳默拒絕了。確實，小時候卲錦成只要見到她，就會親自照顧她，不假他人之手，現(xiàn)在她也不想讓別人來。

    隨著卲錦成的傷勢恢復(fù)得越來越好，卲錦成的工作人員來病房開會的次數(shù)就越來越頻繁，病房里越來越忙碌熱鬧。

    每次，來開會的人，都要先畢恭畢敬地跟邵光榮行禮打招呼。雖然邵光榮隨和，但他們還是拘謹?shù)煤堋．吘故撬麄円约八麄兏篙叾己艹绨莸睦嫌⑿郏谏酃鈽s的面前，大家都恨不得一直站軍姿，要坐下來開會，首長旁聽，他們是真的適應(yīng)不了一點。

    邵光榮也看得出來，所以很多時候，他們一來開會，打了招呼之后，他就躲開了，去醫(yī)院的其他地方轉(zhuǎn)一轉(zhuǎn)，溜達溜達，有時候也讓楊豐收陪著他回對面的招待所房間休息。

    卲錦成提出來，讓楊豐收帶著邵光榮先回北京。

    但是邵光榮沒有同意，無論如何，他要帶著孫子一起，平平安安地回到北京。

    實在拗不過爺爺，卲錦成只得同意。但是同時，他說服了邵光榮平時在招待所休息。每天早上來看他一眼，然后在離醫(yī)院不遠的地方陪著他就好，楊豐收置辦了一些書籍，房間內(nèi)還有電視機。不過，就算沒有這些，邵光榮也不無聊。

    在上海周邊這片的舊時下屬，老戰(zhàn)友，不知道怎么，都知道了邵光榮人在上海的消息，時不時就有人來拜訪。

    老人家開始比卲錦成更著急回北京了。

    卲錦成在醫(yī)院里面，躺了半個月。

    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完全痊愈了，如果沒有身上那道手術(shù)的疤痕，已經(jīng)完全看不出來他在半個月前遭遇過那么大的車禍。

    其實，如果陳默把藥勁兒拉滿的話，他身上是連疤痕都不會留下的，但是她不敢。

    在出院之前的最后一天，卲錦成把這邊分店要確定的所有重要事項都確定了，剩下的工作，由緊急過來出差的其他人來完成。

    在車禍發(fā)生的十七天后，卲錦成終于平安地落地北京。

    他坐在車后排，看著窗外的街景，恍若隔世一樣。

    回到前海西街8號，王芳已經(jīng)把卲錦成的房間打掃得一塵不染。

    “王芳同志，晚上我們?yōu)殄\成接風(fēng)洗塵。”

    “知道的，首長。楊秘書告訴我你們要回來的消息，食材我都準備好了。”

    “默默，你也在這里好好休息，我派人電話通知永鋒，讓他晚上下班，到這里來吃飯，還有你嫂子。”

    “好的，邵爺爺。”

    很快，房間里面只剩下陳默與卲錦成了。

    “還是家里舒服。”

    “當(dāng)然，我先幫你把睡衣找出來，你換一身舒服的衣服，躺著等晚上吃飯。”

    “不躺了，躺了半個月了，人都躺廢了。”

    “嗯。”

    “坐下來我們說說話。”

    “好。”

    “我一直沒跟你提，在車禍發(fā)生那一瞬間的細節(jié)。”

    “嗯，我也一直沒問。我覺得，一定非常可怕，不想讓你回憶那么可怕的事情。”

    “我知道，如果我不主動說，你不會問的。現(xiàn)在沒事了，我想說。”

    “好。”陳默把腿也放到沙發(fā)上，側(cè)身找出傾聽時候最舒服的姿態(tài)。

    “大概的過程，跟公安調(diào)查完畢跟爺爺說的一樣。那時，我開著在上海從朋友那邊借來的車，正在交通崗等信號燈，后面本來沒有車。那車不知道從哪里拐過來的，用極快的速度沖過來。我掛擋想要躲避的瞬間，巨大的沖擊力就沖過來了，一切都發(fā)生得很快，沒有時間反應(yīng)。”

    陳默點點頭，認真地聽卲錦成講述。

    “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從被撞擊，到失去視覺這短短一瞬間的過程，時間在我的腦子里面變慢了。劇痛，無法呼吸，我甚至感覺到我已經(jīng)到了生命的盡頭，短短的一瞬間，人生中那些個難忘的瞬間，在我的腦子里走馬燈一樣的閃過。小時候，第一次在黃子屯旁邊樹林里面見你的場景，你吃了老鼠藥伏在炕沿上吐的場景，你第一天上托兒所對我揮手然后走進教室的場景，到后來，很多場景，都栩栩如生地再現(xiàn)。然后，我的世界變黑了，黑暗中有一道光，指引我往那里走，不知道為什么，但是我就是知道，走過去，那邊就是死亡。”

    陳默拉住卲錦成，一動不動地認真聽著。

    “我很明顯地感覺到，我的心跳停止了。那個時候，我的腦子一點都不怕，我只覺得遺憾，擔(dān)心我死了你傷心。但是，我無法控制我的腳步，任憑我的大腦再怎么抗拒，我的身體還是一步步在往黑暗中唯一的那束光走去。就在馬上就要進入那光的時候，那個混沌的世界好像爆炸了一樣，強光襲來，我徹底失去了知覺。”

    “然后，二哥就醒了？醒了就發(fā)現(xiàn)自己在醫(yī)院了？”

    第691章 回北京休養(yǎng)

    卲錦成搖搖頭，“不，沒有直接醒。接下來，能感覺到自己好像失重了，一直漂浮在一個虛無中。眼睛還是睜不開，感覺周身是涼涼的風(fēng)吹拂，很舒服很舒服。不知道飄了多久，能睜開眼的時候，就看見自己躺在醫(yī)院的床上，你的小腦袋靠著我的手，在哭。”

    陳默驚奇地瞪大了眼睛，原來，自動醫(yī)療系統(tǒng)，在治療人的時候，是會讓人產(chǎn)生這樣的幻覺的。她說的失重與涼風(fēng)，其他的比如回憶會走向一束光，那是人們?yōu)l死時候產(chǎn)生的，上一世，她被王忠那個人渣殺害，在臨死前，也有這樣的經(jīng)歷。

    “很神奇，是吧？”

    陳默用力地點點頭。

    “這些天，我每次回憶起，都更深地確定，我當(dāng)時就是要死了，或者說，其實我已經(jīng)死了，因為我自己并沒有掙脫那束光。我覺得是有一股力量，那我硬生生從死亡那里拉回來，到底是什么，到底有沒有，我也說不好。”

    “二哥，我覺得就是你本身的意志力，為自己贏得了一絲生機。”

    邵錦成笑了，揉了揉陳默的頭發(fā)，“可能是吧，因為擔(dān)心你，想象一下你哭，就心疼得不得了，就覺得自己不能死。”

    “這個細節(jié)，過了這么久，二哥你才說。”

    “不敢跟老爺子說，我怕老爺子知道了以后，會天天想著這些，以后可能連車都不讓我開了，也許連門都不讓我出了。”

    陳默拖著腮想了一下，“是了，可能真的會這樣。”老人家最怕的事情，無外乎就是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

    如果邵爺爺知道，二哥曾經(jīng)離死亡如此之近，他一個老人家怎么可能不害怕。即便孫子已經(jīng)健健康康地站在自己面前，他也會忍不住時時刻刻腦補著孫子曾經(jīng)遭遇的瀕死的那一刻。以后擔(dān)驚受怕就會如影隨形地跟著老人家，所以二哥選擇不告訴邵爺爺是對的。

    兩個人正說著話，新雇的保姆就端著茶水，點心，果盤進來了。

    “錦成，默默，首長讓我給你們端來的吃的。”

    “謝謝阿姨。”陳默起身，把東西接過來。

    “錦成，默默，你們兩個從上海拿回來的衣物，都交個我吧。我剛?cè)柺组L要了，一會兒一起洗。”

    陳默拎起邵錦成的衣物行禮袋，“這個是錦成的，我的就不用了阿姨，我晚上回家之后自己洗就行。”

    “默默，不用的，你就給我，我一起搓干凈就好了。”

    “真的不用，阿姨。我們剛回來，您跟王芳阿姨都很忙，我的就真的不用了。”

    陳默拒絕的誠懇，阿姨雖然是新‘員工’，但是已經(jīng)知道陳默在老爺少爺心里的分量，她是真的想幫陳默洗衣服。

    “阿姨，沒關(guān)系，默默想自己洗就自己洗吧，我的就辛苦你了。”

    “欸，行行，那我先出去了。”

    等新來的阿姨出門了，陳默笑了笑，“我這些年，遇到的人，都對我很好。我剛來這里的時候，王芳阿姨就對我很好，這個今天剛來的新阿姨，對我也好。”

    “因為你值得。”

    陳默笑了，“我是遇到二哥，離開了黃子屯之后，整個世界才突然對我好的。尤其是到了北京，有了邵爺爺?shù)谋幼o，整個世界都變得友善了。”

    邵錦成懂她的意思，“默默，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的。”

    “我知道，我覺得這挺正常的。只是突然想起，小時候的冬天，一雙手總是在冰水里，洗不完的衣服，自己的，別人的。從沒想過，有一天，家里有保姆阿姨可以給自己洗衣服。”

    邵錦成的心里一緊，“默默，我不在的時候，老陳家那幫禽獸讓你洗他們的衣服了？冰水？”

    陳默心里誒呀一聲，完了，回憶著回憶著把上輩子的事情講出來了。“嘿嘿，他們是讓了，但是我可沒洗。”

    “媽的，你肯定洗了。怪我，我當(dāng)初對他們幾個畜生不夠狠，你早說，早說我走之前我把他們都按冰窟窿里。”

    “哈哈，真的沒有洗他們的衣服了！騙你是狗！”

    “不信。”

    “晚上大哥就來了，二哥你隨便問大哥，看我洗沒洗！我真的沒洗！”

    邵錦成這才信了陳默的話，如果是假的，默默不會讓他去問永峰，他們之前的委屈，是陳永峰的禁忌，敢讓他問就說明真的沒有。

    邵錦成這才放松下來，“對了，剛才我看你不好意思讓那個新阿姨洗衣服，我就給你解了圍。但是我的意思可不是讓你真的回去自己洗，那些個衣服，直接扔了。”

    “啊？”

    “嗯，扔了。剛從上海回來，你累了，洗什么衣服，一會兒不用拿走，就放著屋里，等我再出門，直接扔了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