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永峰想了想，猶豫了一下，扭頭看著楊晶晶，兩個人四目相對，然后陳永峰認真地說，“抱歉，你真的超不過我，不過我可以祝你，多拿幾科滿分，加油吧。”

    楊晶晶沒說話，她低下頭，開始擺弄自己的鉛筆盒，鐵盒蓋得太緊了，她微微發抖的手指，怎么摳都摳不開。她的眼前閃過的還是剛才陳永峰對她四目相對時候的眼神，他的眼睛亮晶晶的，跟自己的名字一樣亮晶晶。

    啊，呸呸呸，自己在亂想什么，惡心死了！自己的目標只有超越，或者是趕上他！亂想什么呢，旖旎個什么鬼啊！

    這次老師夾著卷紙走進教室，打斷了楊晶晶的心思。

    “來，卷紙從第一排往后傳，傳完之后先寫上名字，然后看看試題，等下一個搖鈴響了再開始答卷。咱們這個教室里面的，都是學生前半游的學生，都好好的，自己答自己的，別以為你們在下面有什么動作，老師看不見。其實老師都看得一清二楚，就是不稀得搭理你們。”

    陳永峰的名字已經寫完了，楊晶晶還在那里跟鐵鉛筆盒戰斗。

    陳永峰對她伸出手，她默默地把手里的鉛筆盒遞給他。

    盒子確實壓得太嚴實了，陳永峰輕輕一摳，把蓋子開了一個縫，遞還給她。

    “謝謝。”她輕輕道聲謝，然后趕緊拿出鉛筆開始寫名字，看題目。

    這一課是語文，先看后面的作文題：抗美援朝，1950年10月26日開始，到1953年7月27日結束，抗美援朝戰爭的勝利，維護了亞洲和世界的和平，鞏固了中國新生的人民政權，打破了美帝國主義不可戰勝的神話。下面請用《誰是最可愛的人》為題，寫一篇不少于800字的作文，文體不限。

    陳默也看見了這個題目，她暗嘆，哥哥老師的作文題目終于上升到這種高度了，終于不再是寫《勞動》，《豐收》了，也不是說勞動不好，只是她記得小學的時候，每次考試都寫勞動。

    搖鈴響了，大家全都開始埋頭答題，教室里面只有刷刷寫字的聲音，陳默看了一會兒哥哥答題，又歪歪頭看了看楊晶晶。

    楊晶晶的字跡寫得也很好看，她的字跡跟哥哥一樣，是遒勁有力的類型，并不是什么娟秀小楷。

    陳默看了一會兒，就開始無聊了，她開始理解監考老師，又不能下棋看書，又不能聚到一起聊天，只能在教室里面來回走著發呆。

    她拿出自己的筆跟本子，繼續涂涂畫畫。

    陳永峰很快答完了前面的題目，開始寫作文，他并沒有用草紙打草稿，而是沉吟了幾分鐘后，就開始動筆。

    陳默好奇放下自己的手里的活兒，想看看哥哥的作文。

    他竟然寫的是詩歌，這在考試時候是很冒險的。題目說是文體不限，但是詩歌的字數是少的，你如果寫得不好，超低分就沒跑了。只有寫得很好的，才可以拿到高分。

    陳默從不知道，哥哥還會寫詩，不由得替哥哥捏了一把汗。

    蒼茫叢林問，

    誰是最可愛的人。

    ......

    巍峨山脈問，

    誰是最可愛的人。

    ......

    皚皚白雪問，

    誰是最可愛的人。

    ......

    霜劍寒風問，

    誰是最可愛的人。

    ......

    等哥哥寫完最后一句，寫下句號后。長津湖那場慘烈的戰役好像重現在陳默的眼前，戰士們在夜里零下四十度的天氣，臥在雪中等待。

    當進攻的號角響起的時候，有一些人已經永遠不可能再站起來。

    陳永峰把卷紙交了上去，然后起身想出去，楊晶晶一下子就亂了，他怎么可以這么快的？她的作文明明才開始構思啊！

    陳永峰拉起陳默的手，出了教室。

    然后一把把她抱起來，“無聊了沒？辛苦了我的默默了，走，哥帶你去cao場玩。”

    “哥哥寫這么快，就是為了提前帶我出來玩嗎？”

    “對啊，不然你自己坐在那里多無聊，跟監考老師一樣。詩字數少，寫得快，所以最后作文我就寫了詩。”

    原來哥哥竟然是為了快點寫完，才寫的詩歌。不然，那詩歌寫得正好，洋洋灑灑十幾行字，現在她還沉浸在那個畫面之中，仿佛置身于極寒的天氣里，耳邊還有隆隆炮聲。

    哥哥帶著她，在cao場上玩了半個多小時，那邊才響起收卷的鈴聲。

    “哥哥，你不用擔心我無聊，下一科你慢慢答，好好答。”

    “快答慢答都一樣，沒關系的meimei。”

    下一科是數學，陳默坐在對面看著哥哥答題，果然，慢一點是沒用的。有些選擇題，他甚至不用計算，只看一眼，就知道哪一個選項是對的，大題也是如此。

    楊晶晶坐在旁邊，感受到陳永峰的換卷面速度，她的心態已經崩了。靠在椅子上，放下手里的筆，眼里慢慢蘊積起淚水，然后泄閘，一滴滴地落下來。

    陳默愣住了，這，這咋辦？哥哥考試答題，給人家答哭了。

    好在，兩名監考老師發現了情況，其中一個還是楊晶晶的班主任，他是了解楊晶晶性格的，他走過來。

    “晶晶，老師給你換個座位吧。”

    楊晶晶狠狠地一抽鼻子，用袖子抹了抹臉，搖搖頭，“不用！我不換！”

    陳默從包里拿出手帕，放到楊晶晶的桌子上，她跟陳默點頭致謝，拿起手帕來，猶豫了一下，又放了下去。

    這手帕太干凈了，摸起來質量很好，自己給擤鼻涕擦眼淚弄臟了的話，自己又賠不起。

    楊晶晶扯了一張草紙，把草紙揉了揉，柔軟一些后，擤了鼻子，然后深呼吸，把卷子跟一直往旁邊挪，盡量遠離了陳永峰，開始強迫自己重新認真答題。

    第347章 考試成績

    陳永峰看了楊晶晶一眼，微微搖搖頭，這丫頭的性格如果自己不能調整的話，將來受苦的還是她自己，一山還有一山高，這么比永遠比不完的。

    即便心里在感嘆，他手里的筆也沒有停下一秒。

    最后一道拔高題的時候，陳永峰第一次停了下來，他盯著題干看了一會兒，這題也是有幾種解法的，想起來上一次因為自己把拔高題寫了兩種解法，楊晶晶也是受了刺激，誒，只寫一種吧，正好省事了。

    寫完整張卷紙，楊晶晶剛開始答到大題。

    陳永峰交了卷，小聲說道，“好好答題，時間還有的是，這題目不難，拿滿分，我們兩個就并列第一了。”

    楊晶晶的眼睛亮起了光，用力地點點頭。

    監考老師聽見說話聲，看過來發現是陳永峰在跟楊晶晶說話，他們倆之間，當然沒有研究題目作弊的可能，當然也就沒管。

    陳永峰又帶著陳默早早地出去玩了。

    楊晶晶得到了鼓勵，重新打起了精神，認認真真地做題，最后一道拔高題她做出來之后，她的心終于放進了肚子里面。

    滿分有希望了，楊晶晶開始認真檢查題目，一遍遍檢查，檢查到最后一分鐘，確保自己可以拿到滿分。

    經過午休，下午的考試來了。

    “我的答題速度很快，你不要被影響，交卷之后我要帶著默默出去玩，所以才答得快了一些。”

    楊晶晶非常感謝陳永峰給她挽尊。她經過上午數學考試的失態，現在心態已經稍微擺正了一些，她是被陳永峰非人的速度給碾壓到心態崩了而已，現在她知道了，自己的目標應該是滿分，而不是盯著他的速度。

    剩下的科目，頗為順利地考完了，楊晶晶沒有再哭鼻子。

    經過兩天的等待，又是發布成績，布置作業，大掃除的返校日子了。

    發布成績的時候，王成秋依然用那個變態的方法。每科的卷紙，從最低分的開始念起，依次到前面去拿自己的卷紙。

    陳默是第二次見識這樣的場面，她已經沒有第一次那么著急，沒有像上次那樣抻著脖子聽哥哥的名字了，因為哥哥肯定是最后一個去拿卷紙的。

    發完了卷紙，王老師開始朗讀成績，從第一名開始讀。

    陳默豎起耳朵，聽完了哥哥的成績，很是滿意地點點頭。這次語文的分數也奇高，差幾分滿分，其他科目毫無疑問，依然是全滿。

    發布完成績，陳永峰被王成秋喊去辦公室。

    喊陳永峰來的，不是班主任王老師，而是語文老師。

    語文老師見陳永峰拉著meimei進來，趕緊揮揮手，“永峰永峰！快，來這里，是我找你。”

    陳永峰趕緊拉著陳默過去，“老師好，老師您找我什么事。”

    “你那篇《誰是最可愛的人》，你可是全校唯一一個寫成詩歌的，我給了你最高分。”

    “嗯，我看見作文分數了，謝謝老師喜歡。”

    “這么好的詩歌，我想幫你投稿到《中國青年》去，這首歌頌志愿軍的詩，應該被更多的人看到、讀到，你同意嗎？”

    “嗯，可以的老師，我同意，這是好事。”

    “成，那我就幫你投稿了。”

    “老師，投稿怎么投？寫信嗎？”

    “是的，往雜志社寄信就行。如果他們用了，會郵回來當期雜志跟稿費的，到時候老師會轉交給你。”

    “好的，那就麻煩老師了。”陳永峰從衣兜里面摸出一角錢，現在同城寄信是四分錢，外埠寄信是八分錢，再加上信封的錢，一毛妥妥的夠了。

    “老師，給您錢。”

    “現在不用，老師幫你寄出去，如果雜志社看中了，等你收到稿費，再從稿費里面扣出來就行。”

    “沒關系的老師，有沒有稿費都無所謂，這錢都給你。”

    語文老師不好意思地捋了捋頭發，“不是的，永峰。我是合計，那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能不能在你的名字后面，也寫上我的名字？不是寫作者，給我寫個指導老師，可以嗎？”

    陳永峰縮回了遞錢的手，把一毛錢揣回褲兜，“可以的老師，沒問題。”這樣的話，就沒必要堅持先給錢了，不然大家都尷尬。

    語文老師長出了一口氣，高興極了，“那就太謝謝你了，永峰。”

    “不用客氣老師，這是應該的，您本來就是我的語文老師，我的語文都是您指導的。”

    語文老師笑得更美了，“那剩下的事情我來處理就好，你去掃除吧，寒假好好休息，下學期再見。”

    “好的，老師再見。”

    等陳永峰拉著陳默出去了，辦公室里的老師都羨慕地看向語文老師，“誒呀，你就好了，還能撈到在《中國青年》那種雜志上面掛上名字。”

    “哈哈，你們羨慕不來的，誰讓你們不是教語文的。”

    “不過這永峰這孩子可真會說話，說他的語文都是你知道的，你說說，讓你自己寫，你能寫出來這首詩嗎？”

    語文老師一點不生氣，直接承認，“永峰確實是跟我客氣呢，他的閱讀量，他知道的那些書，我都沒看過。這詩啊，我還真寫不出來，換了你們啊，你們也寫不出來。”

    這邊陳永峰拉著陳默出來了，老師分配的分擔區，盡快打掃完畢，寒假就算正式開始了。

    “陳永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