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要讓他喝下去，不然方才施的針和藥浴，就都白費了。”

    熬的藥是重中之重，若是喝不進去，恐怕……鐘立辰眉頭鎖起，雖然已經(jīng)猜到會如此，但情況遠比他料想的要嚴重。

    藥碗放到旁邊桌上，蔣遼扶起廉長林讓他靠著床頭，端起碗灌藥進嘴里，捏著廉長林下巴把藥渡過去，手指在他喉結(jié)處上下滑動。

    廉長林眉眼緊閉，毫無生息。

    喝下去。

    快喝下去。

    我讓你喝下去！

    蔣遼動作急躁，重復這個動作不知道多少遍，指腹終于察覺到輕微的滾動。

    廉長林喉結(jié)起落，把藥喝進去了。

    蔣遼來回幾次喂他喝完藥，讓他躺回床上，干咽起嗓子時才察覺苦澀的藥味在嘴里久居不散。

    藥喝完如今能做的只有等待，鐘立辰給他倒了杯水：“下去休息吧，我讓人守在這里，有情況會馬上通知你們。”

    蔣遼接過水杯，回頭看廉長林：“不用，我在這兒看著他。”

    寒氣入體太重，能吊著一口氣挺到這里實屬奇跡，廉長林更像是有什么執(zhí)念，若不是有人值得想必無法堅持到現(xiàn)在。

    鐘立辰視線從他身上移開，抬眼看蔣遼，剛才只是告知并沒想勸他：“我讓人在隔壁房間候著，有事可直接找他們。”

    李二泉的房間安排在附近，不放心廉長林半夜過來了一趟。蔣遼不知道在床邊坐了多久，讓他回去休息最后反倒被蔣遼勸了回去。

    床邊放了多個暖爐，蔣遼的外衣早已經(jīng)解開，用上兩層棉被廉長林還是渾身發(fā)冷發(fā)寒，蔣遼很久都捂不熱他的手。

    突然，廉長林身體冷顫抖縮了下，皺著眉神色難受，一閃而過消失太快，蔣遼愣愣看了半晌才確認不是錯覺，他松手放開廉長林，小心掀開棉被躺進去，抱住他時像抱了塊冰窟。

    蔣遼把人摟緊，直到后半夜終于感受到懷里弱不可察的體溫，他抬手摸廉長林的脖頸。

    脈搏雖然孱弱卻實實在在地跳動，蔣遼舒了舒氣，卻依然睜著眼一夜未合。

    卯時，天光暗沉，屋外冷蕭無聲。

    蔣遼聽著廉長林平穩(wěn)下來的規(guī)律心跳，起伏落下……不知過了多久，突然感覺脖子被羽毛輕輕掃過，然后一下又一下，很像……眨眼的頻率。

    蔣遼心里猛的一怔，扶著廉長林肩膀，脊背往后退開，低頭看去。

    懷里的人又眨了下眼睛，并沒有清醒過來，如同平時早上醒來需要時間回神，迷糊地抬頭看他。

    “醒了。”蔣遼的聲音發(fā)啞。

    廉長林神色茫然，下意識靠回去，埋頭貼到他脖子。

    蔣遼愣了片刻，松開他起身下床，開門出去讓人請鐘立辰。

    好好靠著的暖意消失，廉長林不滿轉(zhuǎn)頭看去，蔣遼走太快他只能看到模糊不清的背影。

    鐘立辰過來花了點時間，李二泉睡不踏實聽到外面的動靜趕忙起來看，最后跟著他過來。

    “沒有大礙了，”鐘立辰把完脈對他們道，“不過要在府上多留幾日，等吃完藥再觀情況。”

    兩人都沒睡好，蔣遼看著更是一夜沒合眼，現(xiàn)在總該放心去休息了。

    “太好了！我就說老天爺保佑肯定沒事！”廉長林醒了臉色又好轉(zhuǎn)起來，李二泉懸著的心放下，“我得趕緊回家告訴梅子，她昨晚上肯定睡不踏實。”

    還有壯子估計都被嚇傻了，李二泉說著就要走，蔣遼攔住他：“外面天黑不安全，等天亮再回去?！?/br>
    “一高興給忘了，”李二泉看了眼外面，“那我先回去補補覺，養(yǎng)好精神天亮就回，蔣遼你趕緊回房睡覺去，守一夜了都……”

    廉長林逐漸清醒過來，轉(zhuǎn)眼看蔣遼，剛才，原來沒看錯……

    鐘立辰又交代了幾句，和李二泉走出去，蔣遼回頭給廉長林掖好被子，站在床邊并沒有要出去的意思。

    蔣遼守了他一夜，確認他沒有大礙撐不住眉眼露出疲態(tài)，廉長林既想讓他回去休息又不想讓他回去。

    剛從鬼門關走了趟，廉長林沒有平時會掩飾，虛弱地眼巴巴望過來，心里想什么全表露在臉上，被這樣看著蔣遼哪里還走得了，何況他也沒想出去。

    “睡吧，我不出去?！?/br>
    蔣遼話落，廉長林后背往床里讓，給他騰出位置。

    “我不困，坐著就行?！?/br>
    病懨懨躺在床上的人掀開被子就要起來，腦子都不清醒就知道跟他犟，看來是真沒事了，蔣遼按住他的手，對視片刻敗下陣來讓他躺好，自己坐到床上。

    廉長林腦袋虛靠著蔣遼大腿，腦子越來越清醒，他眨了眨眼，昨晚的記憶逐漸回現(xiàn)。

    咬牙強撐著從山腳走回去，在家里暈過去前靠到蔣遼身上……雖然不清楚之后發(fā)生了什么，但也知道，蔣遼定是連夜送他來鎮(zhèn)上。

    廉長林抬頭看，蔣遼手掌護在他耳后，定眼望著前面出神，原本疲憊的雙眼已經(jīng)不見半點倦意。

    一整晚都在擔心廉長林，現(xiàn)在他脫離危險醒來，蔣遼才有心思回顧他突然落水的事，那些沒有及時發(fā)現(xiàn)的細節(jié)被他一一撿起。

    他低頭看，剛才一直盯著他的人已經(jīng)察覺到他在想什么，垂眸思慮起來。

    蔣遼并不想他剛醒來就提這事，但看他現(xiàn)在都不消停，沒忍住開口說起。

    “壯子說，推你下水的人，堵在岸邊不讓你上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