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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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辰仿佛失去知覺一般,任由雙手越掐越深。 凌景逸大駭,他猛力扯開段辰的手掌,運功將清心訣注入到段辰體內(nèi)。 清心訣對于墮入迷途有奇效,可以在短時間內(nèi)穩(wěn)住心緒,恢復神志。 緩過勁后,段辰一滯,眼內(nèi)帶有的怨戚消散大半,整個人無力垂落了下來,疲憊地半趴在桌子上。 他抬頭看向凌景逸,以前那雙清亮的眸子,此刻盡是焦急,中間還夾雜些許困惑,但那疑惑一閃而過后,就被驚駭所替代。 段辰張張嘴,斷斷續(xù)續(xù)地吐出不連貫的語句:“我…我…不是?!?/br> 還未說完,登時嘔出一口鮮血。 眼底開始變得模糊,段辰再也支撐不住,就要向前跌去。 朦朧間見眼前之人,向自己這邊慌亂趕來。 因著有些距離,那人站起身時將椅子撞倒了過去,但段辰已開始聽不見周遭的聲音。 手掌被凌景逸握著,段辰抬頜仰首,想睜大眼睛盡力看清,卻只能見凌景逸嘴巴張張合合。 最終段辰手肘一虛,還是支撐不住,雙膝綿軟,跌了下去。 最后一點知覺,是在感受到自己落入厚實的懷抱中后才消失。 秋日落風涼,哀景多愁思。 段辰轉(zhuǎn)醒,他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中一如幼時的模樣。 少時,段辰多頑劣愛鬧,老和尚見他總是惹出禍端,就常讓他與禮哥待在一處。 “學他靜,習他穩(wěn),如此反復,便可安寂靜定。”這是老和尚對他說過最多的話。 段辰不懂,但也跟著照做了。 那時旁人都不愛與他同玩,覺著他身帶病體,是個不詳之人。 段辰情緒總是會起激烈的起伏,隨著年齡的增長,他越來越難壓抑住心中郁結(jié)的煞氣。 每每遇到心緒波動處,不論是悲還是喜,他心口就像是被一把銳刀,捅扎出無數(shù)個血窟窿來。 直至有次,段辰嘔血后虛弱地躺在床上,呼吸一次比一次沉重、吃力。 門吱呀一聲,開了。 來人坐在他床邊,段辰覺得很困,困到眼皮再也撐不開,昏迷了過去。 第二天醒來,段辰完好如初,能蹦能跳,他立馬找到禮哥詢問,那天都做了什么。 禮哥一面鋤地翻土,一面神神秘秘道:“這是家傳,不能外道。” 段辰纏著他,問了好久,都沒能讓他吐出一個字來,只得作罷。 這么多年過去了,段辰一直都相安無事,那日一見禮哥,鉆心之痛又再度復來。 段辰平躺在床上,動了動指節(jié),絹帛一圈又一圈纏繞在掌心。 被褥很厚,房內(nèi)又有暖爐,段辰額頭上滲出薄汗,他覺得有些熱了,于是掀開一點被子。 竹簫聲嗚咽著凄幽傳來,時續(xù)時斷,偶爾飛出幾個破音,段辰細聽了好久。 終是站起身來,走到窗臺邊,伸手推開了窗隔。 光打在面具之上,瑩潤透亮,凌祈安手中一柄通體漆黑的長蕭,尾部掛著一抹紅穗。此刻他正坐在樹枝尖端,一只腿屈起,另一只放著掛在那里輕晃。 火紅的楓葉拍過凌景逸的肩頭,隨后旋飄到地上。 本是一副瀟灑飄逸少年郎君的模樣,可那吹出的笛音卻不甚好聽。 一見段辰來了,凌祈安眼前一亮,把竹笛往袖口一塞,從樹上飛身來下,落在窗前。 “你醒啦,可累死我了?!绷杵戆踩嗔巳嗍滞?,又道:“新學的清心咒,怎么樣?你可是第一個聽的?!闭f完,朝段辰擠眉弄眼起來。 段辰不愿回想剛才那笛聲,只敷衍道:“還…還行吧?!?/br> “我可是在你這里吹了整整一夜,要不是凌…” “哼——” 凌祈安話到一半,又不再說了,盯著段辰看了一會,道: “你怎么受了這么重的傷,大夫來了一個又一個,愣是沒看出你癥狀如何,都道你是一時氣火攻心。” “就去看個鄧銘鳶,不至于吧?” 段辰垂眸,想了一會。 凌祈安見他蒼白的小臉,憂思時緊蹙的眉頭,驚呼:“你不會又要吐血了吧!” 段辰擠出一個不太勉強的笑容,道:“沒有。” 話音剛落,凌景逸已邁入院子里,目光掃過段辰,只停留了一眼,隨后對二人道: “為何不進去。” 三人坐于房內(nèi)的四方桌上,一側(cè)一人。 無人講話,凌祈安撓撓頭,剛想開口,段辰已接了上來,他朝凌景逸道:“多謝?!?/br> 凌景逸沒有立馬回答,而是盯著段辰看了一會,兩人視線相對良久,隨后,凌景逸才道:“只是對我感謝嗎?” 凌祈安在一旁點點頭,側(cè)首指了下自己,對段辰道:“還有我?!?/br> 這時,凌景逸頭也不回地對凌祈安道:“祈安,去看下藥煎好了沒有。” “???哦?!绷杵戆层读艘粫?,把翹在椅子橫桿上的腿放下,對凌景逸答應(yīng)道。 房內(nèi)只剩下段辰和凌景逸兩人。 段辰忽覺肺腑有些痛癢,捂著嘴巴,輕咳了幾聲。 從初春日段辰來至凌府,現(xiàn)如今已入深秋天。 初到之時,段辰還是瘦骨嶙峋、風塵仆仆的樣子,現(xiàn)如今,他已儼然一副俊俏少年的模樣。 病弱之氣讓段辰的臉看上去更白了,唇色紅潤中帶著些微的淡粉,凌景逸別開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