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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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僵持半響,凌景逸伸手扯松了衣袍的帶子,因不太熟練,系帶纏在了一起,解了許久,竟越繞越亂,越亂越繞,糾成了一個小球。 段辰見凌景逸暗自搗鼓,不禁伸頭好奇盯看。 有點不理解為什么凌景逸要把帶子卷成球,不過像他這么陰晴不定、變換莫測之人,做事奇怪點也正常。 好容易才把綢帶捋順,凌景逸把外袍卸下,順手扔在旁邊的衣架上。 一件兩件,直到剩下內里的褻衣時,修長的手指頓了頓,緊抓后又松開,凌景逸抬眸,道:“你看著我干什么!” 段辰盯著外袍上那個小球出神,被凌景逸一句換回,無措道:“我幫你脫吧。” 一言甫畢,就要抬手上前。 凌景逸見狀臉色微變,喝道:“不用,你回去睡覺。” 段辰因突變的情況,怔在原地,見凌景逸陰沉著臉,于是默默退到屏風之后,房間內有床臥和竹榻,中間一道屏風隔開。 段辰走到竹榻前把被子平鋪好躺了進去,整個人蓋得嚴嚴實實。 夜晚安靜,一點聲音都格外清晰,段辰先是聽到木架搭上衣物,隨后腳踩走路,最后呼得一聲,滋滋冒油的蠟燭熄滅。 房間內陷入黑暗。 庭院里的石燈未滅,屋內半明半昧,段辰輕緩地轉過身子。屏風共有六扇,從一頭到另一頭,前后錯落擺放,遮擋得很嚴實。 胸口處有一塊堅硬,段辰從衣服最里層拿了出來。玉佩潤白,在昏暗之下依舊散發著瑩瑩光澤,段辰盯著看了好久。 這是他父母在這世間留給他唯一的信物,段辰既不知道父母的長相也沒有和他們相處過。 其實于父母之間沒有任何感情,但當他流落到江安,餓得渾身無力、頭昏目眩之時,也沒想過典當掉這塊玉佩。 因曾有一日,他不小心將玉佩落入山隙中。 山間樹繁草深,毒蛇猛獸出沒。 丟了就丟了,他自己對此無甚在意,那天禮哥卻徹夜未歸,直到天色漸白,晨露新開。 五六歲的段辰在慈幼堂門前,看到禮哥提著燃盡的燈籠,瘸拐著把玉佩遞給他,他發狠地把玉佩擲向遠處,哭著道: “你為什么要晚上上山,我不要你幫我撿什么玉佩!” 禮哥笑了笑,“這是你家人給你的,對你來說,難道我們不是家人嗎?既然是一家人,我幫你找玉佩就是應該要做的。” 若是能在凌景逸手下安然無恙,他日,如有可能...可能還與禮哥、阿凝相遇。到時候,他們就像從前在慈幼堂那樣無拘無束、自由自在的活著。 回憶漫過心頭,懷抱期望,段辰悵然好久,迷迷糊糊間,終是睡去。 書院的日子枯燥沒趣,至少對段辰來說是這樣的。 凌景逸在的地方他都要陪往。 白胡子夫子授課時,他就在坐在凌景逸旁邊磨墨遞紙,凌景逸渴了餓了,他得去廚房討些吃的。 起初還會有人來和他搭話,但大家見凌景逸對他不甚在意,漸漸段辰便開始獨來獨往。 這讓段辰很是苦悶。 早辰,夫子還未到,四五個書童嘰嘰喳喳地兜圍在一起。 段辰拿著墨塊在硯臺細細研磨,動作不停,心已飛到十萬八千里。 “我聽說這個書院在修繕的時候發生過不干凈的事情。”一少年神神秘秘地說道。 “我知道,我知道!半夜能聽到呼喊救命的聲音,據說是當初城破時慘死于朔風刀下的冤魂。”另一處附和聲響起。 金菁雖愛湊熱鬧,膽子卻是不大,聽到這里,語調微揚地懷疑:“真的假的,你不會是聽那些江湖書人瞎說的吧!” “我前幾天睡覺時好像聽到了,就在我住的雅集軒。”…..越說越離奇。 段辰在旁邊聽的膽戰心驚,手下一滑。 墨汁正正地滴在凌景逸寫好的字上,透過宣紙,迅速蔓延,染黑了一大塊。 凌景逸的眉頭狠狠一皺,下手的力道沒能收住,一筆直接寫穿了紙。 第06章 段辰慌忙地放下墨掂,去擦灑在紅木桌上的墨汁。 黑色滴濺的到處都是,就連凌景逸的衣袍袖子上也有點點圓黑。 墨易暈渲,加之段辰手忙腳亂,本來還不怎么明顯的痕跡,現在大大一團印在白衣外袍上,格外明顯。 凌景逸強壓怒氣,咬牙切齒道: “段辰———” 面色不善的凌景逸周身散發著一股怨氣。 課上不斷有人投來好奇,嬉笑,調侃的目光,段辰挺直身板左右擋攔,不讓他們看。 凌景逸冷眼斜睨。 段辰只覺頭頂寒霜經過,冷得他心中哆嗦,于是慢吞吞抬頭,對著凌景逸悶聲苦笑了幾下。 木盆放在院子里,段辰坐在小板凳上,撲哧撲哧地用手使勁搓著。 外頭陽光猛烈,汗滴順著臉頰流下,段辰抬肘用袖子擦了擦,然后繼續洗衣。 寅時,凌景逸才回來。 穿著書院統一灰色襕衫,寬袍廣袖,玉冠束發,行走之間衣袂翩飛,宛如流云清月,在踏入院門時,段辰目光不自覺抬頭看去。 “準備伙食。”凌景逸哼聲。 段辰連忙拿手帕擦了擦,踏進屋子把食盒里飯菜端出,整齊地擺在桌子上。 跟著凌景逸的這些日子,段辰大概摸透了他的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