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這段時間,殿下氣息越來越冷,也越發的嚇人了。 仿若冰凍三尺之寒,太子殿下也沒有了人情味,如同一個在凡間行尸走rou的傀儡。 “何事?” 蕭寒瑜的嗓音微含啞色,每發出一個聲調都會牽扯到喉嚨,帶來一種灼燒刺痛的難忍。 厲輕眼底劃過一絲情緒,恭敬地回道:“殿下,以趙國為首的各國聯盟軍已集結完畢,大抵還差三日抵達曜城。” “很好。” 男人語氣無波,他話剛一落下,外頭卻響起了一道悶雷,須臾,豆大的雨便猛地砸了下來。 窗外透進來的光線全無,他的身影一瞬間就隱匿在了黑暗之中。 五官輪廓模糊,如同一滴深墨融入了晦澀難懂的寫意水墨畫。 “即刻出發,孤定要讓他們,有來無回。” “……是。”厲輕面露難色,但最終應下。 他想到了這半個月以來,本該好好休息養病的殿下,卻像是透支身體般,對自己的身體不管不顧,短短半個月,以雷霆手段迅速整治了亂糟糟的朝堂局勢。 之前老國公一方勢力被連根拔起之時,眾人就見識到了蕭寒瑜的說一不二,雷厲風行。 原本心中就害怕,一聽到趙國與他國聯盟準備攻打過來,便想著趕緊趁機撈上好幾筆之后,就辭官另尋出路。 但這些貪生怕死的官員們卻沒走成。 蕭寒瑜一道命令,走則死,若想活命就安安分分地留守京城。 而后,打仗需要軍餉,但國庫早已被貪戀煉丹的老皇帝給霍霍得差不多了,再加上還養了那么一大幫蛀蟲,國庫里的東西聊勝于無。 厲輕都不知道該怎么辦了,總不能全部向百姓加征賦稅吧! 而最在此時,蕭寒瑜又下了一道令,面向所有官員,凡是不想被抄家的,乖乖將大半家產都捐給軍隊。 他的話直白,幾乎是將威脅擺在了明面上。 什么陰謀計策,此刻都通通沒法用出來,官員們敢怒不敢言,但如今蕭寒瑜是一言堂,本來就掌管駐守曜城的大軍,如今又是離登基只差臨門一腳,他們哪敢惹啊,只得咬牙交出來自己的寶貝。 在這么亂局之下,蕭寒瑜迅速地采取了將權力全都握在手中的舉動,所有人都不能諫言,只能做一件事——服從。 也因此,短短半個月,動蕩不安的蕭國才暫時穩了下來。 但代價就是,那街頭菜市的行刑場,地面上的血哪怕是大雨沖刷,也沒法沖得一干二凈。 這一段時間,京城內門可羅雀,人人自危,凄涼肅穆得仿佛上演了一部部悲情的啞劇。 直至,今日,造成當下局面的太子殿下,動身出征。 蕭寒瑜等人高坐于馬上,從太子府出發,前往京郊兵營,與大軍匯合。 暴雨雖大,卻停得迅速。 往日熱鬧的街道上,空蕩蕩的,偶爾幾個行人遠遠瞧見他們一行人,便立即如看見鬼般的,迅速地躲在了一邊。 “娘親,是大馬!”一個稚嫩的孩童聲乍然響起,在寂靜得只有馬蹄聲的街道上非常突兀且明顯。 蕭寒瑜循聲看過去,就看到一個年輕婦人驚恐地捂住自己懷里小孩的嘴巴,躲在一個小攤后邊。 他耳力很好,哪怕對方壓低了聲音,卻依舊能夠清晰地穿進他的耳朵里。 “噓、噓,囡囡別出聲,那人生氣會抓走你的。” 年輕婦人一抬眸,卻乍然對上了淡漠極冷的眼神,她頓時汗毛直立,腿一軟,雙膝前傾,直接跪了下來。 那眼神里的情緒很好懂,悲戚又驚懼,嘴唇發顫,無聲卻可以看得出來,她在求饒。 蕭寒瑜很快就收回了目光,一揚馬鞭,高大的駿馬便飛馳了出去。 風刮著自己的臉,有些疼意,也將喉嚨的癢痛也給激了出來,他強行壓下咳嗽聲,腦海中又忍不住回想剛才那母女倆,尤其是年輕婦人看到他時的表現。 厲輕策馬趕上來之時,旁邊忽而傳來一道聲音,“孤如今在外人眼里,是什么樣的?” 這突如其來的問話,讓攥著馬繩的厲輕差點嚇得掉下馬,咽了咽口水,想到這段時間他聽到的那些評價,總覺得沒法說出口。 蕭寒瑜放慢速度,側眸睇了他一眼,“說。” “殿下,那些百姓只是因為對您有些誤解,等之后您凱旋,改了政令,他們自然不會繼續誤解您,他們只是因為最近太多人死了,有些畏懼而已。” 厲輕竭力勸說,生怕讓自家主子,產生一絲一毫的難過。 畏懼? 原來他已經淪落成這般模樣,世人說起他,不再是欽慕驚嘆,而是避他如蛇蝎,眼里是毫不遮掩的畏懼和恐慌。 呵。 “厲隨在哪?” 蕭寒瑜不是那種沉湎無用情緒的人,他神色變冷,似想到什么,又問道,“你們吵什么了?為何這段時間你們倆,都刻意與對方回避。” 厲輕神色一僵,他和厲隨自從殿下生病那日,因為徐聞的事,冷戰到今日。 如果不是因為前段時間殿下太忙,一空閑下來時,喝了孟小姐開的安神藥,早早地歇息了,興許殿下也不會到今日才提及這古怪之事。 但當初他沒有第一時間將徐聞留信的事告訴殿下,而殿下居然也半個月都不提及徐聞的名字,仿佛就已經忘了這個人一般,他惴惴不安,更加不知道從何提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