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鎮(zhèn)上顯然比村里熱鬧些,叫賣聲、砍價聲時不時響起,街頭巷尾也經(jīng)常竄出幾個小攤販,人們大多穿著灰撲撲的布褂子,偶爾有個穿著鮮黃亮麗的衣裳上街,就引得眾人頻頻相望。 徐聞穿的并不起眼,也是一件普通的灰衣,但奈何他過于突出的長相,也在這偏遠的小鎮(zhèn)上異常顯眼。 徐聞習慣了眾人打量的目光,目不斜視地,徑直走到一家成衣店里。 伙計立馬上前,揚起熱情的笑容,然而笑容卻在觸及那打著補丁的衣服上時一滯。 伙計的打量看似隱晦,實則那突然冷淡下來的態(tài)度足以說明一切。 徐聞不在意,溫和地朝伙計一笑,“你好,我找一下成掌柜。” “你……找我們掌柜何事啊?”伙計掩藏輕視,不咸不淡地問了句。 徐聞則一副好脾氣的樣兒,“每月給貴店提供的繡帕,今日拿來了。” “繡帕?”這事伙計也知道,但他記得以往都是一婦人過來送貨的,今日怎么是一個窮酸秀才來? 然而涉及到此事,伙計也知道自己無法干涉,只得頷首,“請稍等,這便去找掌柜的。” 伙計轉(zhuǎn)身撩起簾子,鉆進店的后院去了。 徐聞則在等待的過程中,順便看了一眼這店內(nèi)的布置。 這家店是鎮(zhèn)上唯一一家成衣店,掛出來的衣服樣式都是當下最流行的,甚至賣的幾匹綢緞還來自異常遙遠的京城,所以一直深受鎮(zhèn)上和附近幾個村落的人們,尤其是女子的喜歡。 現(xiàn)在店內(nèi)的幾個角落,都還有幾位女客人在挑衣服。雖然,她們現(xiàn)在都被……徐聞給吸引住了目光,悄悄地斜著眼偷瞄獨自站在一處的男人。 男人粗麻布衣,卻遮不住衣服底下蒼勁如松的身姿,雖然有些瘦弱,但那裸露在外的手掌寬厚指長,微微蜷縮起指骨,泛著淡淡的青筋,讓人只覺雪霜之姿。 對方姿態(tài)散漫,漫不經(jīng)心地抬起一眼,看過來,卻將偷看的女客嚇一跳,趕忙轉(zhuǎn)過身去。 徐聞面無表情地收回目光。 “喲,我道是誰呢?原來還真是咱書院里的窮小子徐窮啊!”一道囂張跋扈的聲音伴隨著一個男人走進店里,而打破了成衣店平靜的氣氛。 來人一身紫色錦緞,以玉冠束發(fā),足以看出其家底頗厚,然而眼卻是綠豆般大小,嘴唇比香腸還厚,身寬體胖的,卻一副腎虛的模樣。 還以為自己風采奪目,舉著個寫有“風度翩翩”四個字的扇子,在那里裝模作樣地扇著。 他拖著沉重的身軀走到徐聞面前,仰著頭,努力做出一副高傲蔑視的態(tài)度。 然而因為身高不足,徐聞只看到了他又方又圓的油臉。 徐聞從原身記憶中毫不費力地找出面前的人的身份。 金利騰,是平安鎮(zhèn)的鎮(zhèn)長獨子,也是原主的同窗。 這人呢,不學無術(shù),從十三歲就時常浪跡于鎮(zhèn)上的煙花柳巷,不然就是帶著一堆巴結(jié)他的走狗到處欺負人,調(diào)戲良家女。 然而他即使行事囂張,卻因為有親爹作為鎮(zhèn)長這個保護傘在,一直平安長大。 這人在書院里經(jīng)常嘲笑原主是個窮鬼,還命令所有人孤立原主,欺負原主。 撕夫子留下的作業(yè)已是小事,有時候還污蔑原主偷他的玉佩、腰帶,硬要原主賠錢,不然就要找上家門找原主父母要去! 原主不可能讓這群如同地痞無賴的人,去打擾自己本就身子骨弱的父母,只能咬牙賠自己不該賠的錢。 但是徐家已經(jīng)窮得快揭不開鍋了,原主還要花錢讀書,哪里有多余的錢去賠?只能多做些抄書的活,少吃幾頓飯,努努力湊錢。 然而等原主湊齊了錢,金利騰卻嘻嘻哈哈著,將那幾串銅板隨手丟進了一旁的排水溝里,那條溝里,連接的是茅廁。 不僅踐踏原主的辛苦錢,還吩咐家丁押著原主如狗般趴著去撿錢。 一個讀書人,最重視的,是自己的傲骨。 然而金利騰這樣的小人,自己不喜讀書,就見不得窮小子讀書比他好,硬生生折辱了一個讀書人的傲骨,將人踩在腳下狠狠踐踏。 書院里的生活,對原主來說,既是絕望,也是希望。 哪怕他時常被鎖在空無一人的學堂里,直至度過冰冷的深夜,被打得鼻青臉腫,他從不放棄讀書。因為他希求,能通過讀書考取功名,來讓自己的家人過得好一些。 第5章 心虛 這也是他一直忍著霸凌,也不主動從書院退學的原因。 但是,他的希望,卻在自己被推下懸崖時戛然而止。 然而,徐聞翻看了原主墜崖的記憶,卻驚訝地發(fā)現(xiàn),金利騰并不是推原主的兇手。 當時和原主一起在山崖邊的,只有和原主出來游玩的好友。 “是你啊,金綠豆……啊不,金利騰。”徐聞調(diào)取記憶只是一瞬間的事,他在得知這是曾經(jīng)欺負原主的人之時,心里便升起一股暴虐。 但他裝的很好,在金利騰眼里,他還是那個瘦弱不堪一擊的窮小子。 所以,他的一時嘴快,直接讓金利騰氣得牙癢癢,“你小子給我等著!” 沒錯,金利騰雖是施暴的主導者,但他從不親自做那些打人的事,都是命令家丁去做的,而他則一副高傲不沾灰塵的模樣。 徐聞輕微挑眉,來了興致,“怎么,你還要挑日子打我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