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 再之后,兩個人誰都沒有繼續(xù)這個話題,無言地分著吃完了燒烤,霍塵把東西收拾干凈,確認無誤后方才拉著顧長思踩著夜色回屋。 定北王府的寢屋端的是比玄門的寬敞很多,但長久不住人也實在是凄清,幽幽燭火映照,收拾好的兩只枕頭倒是有一股相依相偎的繾綣意味。 霍塵剛喝了口水,顧長思兩只手交疊一纏,從后面猛地抱住了他。 “師兄……”顧長思的聲音悶悶的,“我想熄燈。” 霍塵二話不說直接扣掉蠟燭。 四周黑暗一片,霍塵的聲音才徐徐響起:“阿淮,在我眼里,你一直都是當(dāng)年那個連兔子都不敢捕捉的小世子,如果可以,我寧愿你一生都不要手染血腥,不要身陷囹圄,不要圖謀算計。但我知道,你生來就在危墻,手段、心計、布局,不學(xué)會就是活不下去。” “但有一樣我很清楚,你心中自始至終有條紅線,這是你自己悟出來的也好,是淮安王與王妃耳提面命給你立下的也好,我知道,你就是不會去做越界的事情,所以很多事,我不問,不探究,不探索。” 他頓了頓:“你曾經(jīng)對我說,‘綱常禮法為基,你所做之事若非自愿,不必告知于我’。如今,我想告訴你一樣的話。” “你所做之事若非自愿,不必告知于我。甚至我不必用綱常禮法作為約束,因為我知道,你心中自有計較。”霍塵終于轉(zhuǎn)過身來,將他緊緊擁進懷中,“所以你要去北境,那就去吧,你要我不跟,那就不跟,你與師父恩斷義絕,那就按照你們所思所想去做,放手去做。我只有一句話,阿淮。” 他的心臟重重錘擊在顧長思的耳畔,霍塵哽咽了一下,才道:“阿淮,嘉定關(guān)的黑夜剛剛迎來黎明,我沒有勇氣、也沒有力量迎接下一個黑夜了。” 顧長思在漆黑的夜色里動了動,什么東西攀上了霍塵的唇畔,仔細辨識才發(fā)現(xiàn)那是顧長思的手指。 顧長思雙手攬著他的后腦,微微仰頭,吻上了他的唇。 不同于之前的愛.欲濃重,亦或者是蜻蜓點水,顧長思用唇在吻他,甚至是用一顆沸騰的心臟去吻他,去感念他的理解與毫無保留的相信,與觸碰那深處不可言說的眷戀和不舍。 既然什么都不好明說,那就用吻吧。 既然什么都撲朔迷離,那就只吻吧。 所有的欲言又止、欲蓋彌彰、難言苦澀、縱橫捭闔都在這吻里了,霍塵感受著顧長思的溫度和柔軟,伸手把人圈緊了自己的狩獵圈,迫使他的頭揚得更深,眼睫抖得更快,唇舌也更加柔軟。 他摸索著顧長思身上冰冷的腰封,又觸碰著含了曇花花瓣的香囊,想要掰開了揉碎了,讓他如那一縷淺淡的曇花香一樣融入玉檀香之中,亦或者融入顧長思的骨血里,纏綿悱惻、糾纏不清。 這樣他其實才放心,才能夠有勇氣看著顧長思、陪著顧長思往著未知的前路而去。 好像一切都反過來了。 霍塵手指撫過顧長思的耳鬢,去揉搓那發(fā)紅發(fā)燙的耳垂,又撥弄過略略堅硬的耳骨,將顧長思細碎的哼聲和苦澀的淚意悉數(shù)吞下,迷迷糊糊想起當(dāng)年倉促的嘉定一吻中,好像也是這樣,纏綿不舍卻又酸澀難過。 只不過那時他是離群的紙鳶,顧長思是被啄斷了風(fēng)箏線的人,只能看著他飛遠、飛遠,消失在視野盡頭,再也不見。 都是……報應(yīng)。 霍塵輕緩地從他唇齒間退出,用指腹摸過略略紅腫的唇角,擦去了那一絲曖昧的水光。 都是報應(yīng)。 他低聲問:“所以……還會回來嗎?” “或許一個月,或許兩個月,不會很久。”顧長思深深地看著他,“皇帝……或者說他們,都不會讓我在北境逗留太久,我去北境,也是要先埋一顆種子。” “好。”霍塵替他撫了撫額發(fā),“有什么我能做的?” “你現(xiàn)在是千機衛(wèi)指揮使,離邵翊也就是郜文榭遠些,千機衛(wèi)直屬于皇帝,如今皇宮反倒是最危險的地方。”顧長思頓了頓,“還有,如果有余地的話,看顧下……” “好。”沒等他說完,霍塵就了然于心,“什么時候走?” “明早。” “京城交給我。”霍塵吻了吻他的眉心,“把后背交給我,那些人,都交給我。” “師兄。” “嗯?” “師兄。” “嗯。” “霍長庭……”顧長思用力地回抱他,“這里,這兒,就在這里,是我最后的依靠了,我會讓祈安留在這里,如果……記得來這里找我。” “還有,你的手藝真的很好,當(dāng)時過生日時我就想說,真的很好吃,是我吃過的最好吃的東西。”顧長思認真地說,“等我回來,我還想再吃一次。” 霍塵卻不止于此:“等你回來,我們就成親吧。” 第106章 弈棋 顧長思出發(fā)的清晨,郜文榭端著皇帝的藥施施然進了明德宮。 他心情不錯,因此看見那些慌慌張張跑出來的宮人時,說話的語氣都可以稱得上是春風(fēng)拂面:“怎么了這是?” “邵大人,您可算來了。”小宮女啜泣道,“陛下又發(fā)火了,這幾日病著不舒服,里里外外好多宮女內(nèi)侍被拖出去殺了,奴婢、奴婢實在害怕……” “哎喲喂,真是可憐見兒的。”郜文榭溫和地托起她的下巴,心滿意足地欣賞那張布滿淚痕的嬌俏面龐,用指腹擦去她的眼角淚珠,“好了,都退下吧,明德宮內(nèi)由本官看著便是,其他人在這兒,讓陛下見了也是心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