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阿辭!”裴青跟只小麻雀一樣嘰喳地蹦過去,見到心上人時眼睛都亮了,“你怎么來了?” “將軍府的大少爺,這么大了還沒個正樣子。”秋長若伸出一指戳戳他,“叫外人看見成什么了?” 裴青無賴地說:“這里不是只有我們三個嗎?沒關系的,忙了一上午累不累?哎?你怎么還挎著醫箱,沉不沉呀?我來幫你拿吧。” “不沉,好了。”秋長若推開粘人精,沖霍塵笑道,“讓你看笑話了。” “無妨,郎才女貌,很登對。”霍塵做了個請便的手勢,“不過秋大人不回家休息,怎么來定北王府了?方才聽祈安說,小王爺今日午間留在裴府了,你若找他,一時半會兒回不來。” 秋長若卻搖了搖頭:“我不找他,我找你的。” “之前一直說要給霍大人看看失憶之癥,如今有了些眉目,這就馬不停蹄地過來了。”秋長若側側身,“這里不方便施診,請霍大人移步,隨我去玄門吧?” 霍塵微微怔然,他本以為秋長若只是礙著顧長思的顏面嘴上客套兩句,卻沒想到人家真的把這件事情放到了心上,不僅研究了,還深入地為他想了辦法。 他有些慚愧,忙道:“怎好勞煩秋大人。” “身為醫者,治病救人是我等天職,霍大人不必在意。”秋長若恬靜地笑,然后一巴掌把要跟上來的裴青推開,“回家去,好好喝藥,你那嗓子還帶著咳嗽,就少說些話吧。” 霍塵順從地跟秋長若走了。 裴青復職,上午他帶著裴青走了一遍最近的公務,下午同知批了他半天休息,算是犒勞他多日連軸轉的辛苦。 霍塵正琢磨著,一會兒施診結束,他去給秋長若買些東西聊表感激,順帶著去一趟城西老字鋪,顧長思既然如此鐘愛那里的桂花糕,這幾日他喝藥喝得多,桂花糕吃得快,趕緊再買些。 他跟在后面思考得熱火朝天,秋長若在前面不動聲色地把人領進了玄門內院的最深處。 霍塵這才回過神:“秋大人,不去屋里嗎?” “不去的,這里光線比較好。”秋長若有幾分心虛,但事已至此,也就狠狠心推開了面前的門。 一股香火味兒撲面而來,霍塵微怔,映入眼簾的東西仿佛與他的心臟撞了滿懷,咣地一聲,連呼吸都滯了滯。 “這里是玄門祠堂。”秋長若的手在醫箱上攥緊了,“按理來說不能有非本門弟子之外的人進來,但是……治病要緊,來吧。” 霍塵沒出聲。 她轉過頭,看見霍塵的目光定在一塊牌位上,她意識到那是什么,霎時紅了眼眶。 玄門長字門大弟子,昌林將軍霍長庭之位。 生于大魏景寧三十六年七月十九日,卒于大魏昭興十一年臘月十八日。 第48章 蠱毒 霍塵回過神來時,他已經走到了牌位面前,手指輕輕地抵在刻字的痕跡中,那一瞬仿佛能透過層層疊疊的光陰,觸摸到寫下這些字時刻字人顫抖的呼吸和刻骨銘心的傷痛。 他輕聲問:“為什么這塊字跡不大相同?” “玄門的牌位一般都是由門主雕刻,這一塊……本來也是要師父刻的。”秋長若頓了頓,“被長思攔了下來。” “他說他想送大師兄最后一程,所以上面的字是他寫的。師父同意了。”秋長若直直地盯著他,似乎希冀著能從他面上看出什么,“你……應該認識長思的字吧?” “小王爺和昌林將軍……關系很是密切吧?” 說完他自己都覺得苦澀,顧長思慣用刀鋒,一雙手又穩又狠,而這靈位上的紋路,連他都能觸摸出雕刻時里面顫抖的痕跡,可想而知當年他有多難過。 就是這樣要好的師兄弟,顧長思卻意外地把他忘了個干干凈凈,提起來時都沒有了漣漪。 造化弄人,昌林將軍九泉之下魂魄有知,究竟是會慶幸顧長思忘記了他而不再痛苦思念,還是會扼腕嘆息失去了至交好友。 秋長若沉默下來,對于那句關系密切的問話詭異地沒有回答。 霍塵收了手指,笑道:“是我問多了,還是說正事吧。” “不,沒有。”秋長若示意他坐在一旁的蒲團上,“一會兒我需要施針來診斷你的病因,可能會有點兒痛,你跟我說說話,分散一下注意力,就不會那么痛苦。” 霍塵依言坐下:“不會打擾你行針嗎?” “雖然長記平日里話多了些,但他有些話你得聽得信的。”她驕矜一笑,神采飛揚,“我可是五十年來最年輕的杏林醫會榜首,閑聊而已,你得相信我的水平。” 秋長若燒了金針,示意霍塵閉上眼,緩緩地又極穩地將針刺入他的xue道。 霍塵在針刺破皮膚的瞬間開了口:“說些什么呢?秋大人不妨同我講講昌林將軍的故事吧。實不相瞞,之前許多人都說我們二人相像,我自然不敢高攀昌林將軍清名,但也實在好奇,這位少年將軍是何等的風流意氣。” “長庭哥是最早入玄門的,長思九歲那年淮安王府覆滅,被師父帶回來時,長庭哥已經在了。”秋長若抽出第二枚,輕描淡寫地開了口,“算來應該也是九歲吧,他是霍韜大人的獨子,生下來時帶了病,總治不好,風吹草動似乎都能要他的命,無數醫師看過都束手無策,斷定他活不過十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