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顧長思自知這人肯定是勸不走的,也就嘴上說說,還是老實地鋪了兩張枕頭兩張被子出來,霍塵洗漱完剛回來,就看見顧長思盡職盡責、一本正經(jīng)地在他們兩個之間鋪枕頭。 霍塵就樂了:“小王爺,我要真想干什么,就這點兒枕頭攔得住我?” 顧長思眼尾一挑:“這不是攔你的,這是界線。”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敢過來,”顧長思眸色微冷,“我就抽你。” 霍塵:“……” 這就是晚飯時候把人撩狠了,苑長記帶來的余震還沒褪盡,小王爺開始炸毛了。 一夜好眠,聚仙樓的美酒把這一夜釀得酣暢沉醉,顧長思難得睡得這么好,第二天被鞭炮聲炸起來的時候還在犯迷糊。 一只手蓋住他的眼睛,替他擋了擋惱人的陽光:“緩一緩起來?你早上不用去參加祭祀嗎?” 除夕當日,在京的皇室子弟要一同伴隨皇帝祭祀天地祖先,以求來年風(fēng)調(diào)雨順,萬事昌寧。眼下時間還早,玄門又離皇宮近,顧長思還來得及慢悠悠地收拾起身。 不料定北王翻了個身,把后腦勺留給了霍塵,語調(diào)里還是沒睡醒的困倦。 “皇室弟子參加祭祀,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他停了停,“我又不姓宋。昭興元年他讓我改名換姓、移出宗室玉牒后,就相當于宋氏這一脈沒我這號人了,祖先?呵。” 顧長思睡覺的時候半邊身子微微蜷縮,右手攥拳扣在胸前,晨光輕柔地落在他散開的長發(fā)上,像是把天際的流光勾了下來。 霍塵伸手在他的發(fā)尾摸了摸,果然微微發(fā)熱。 “那再睡會兒。”他也重新躺下,輕輕地拍著顧長思瘦削的肩頭,“一會兒起來我們?nèi)ベN春聯(lián)。” 顧長思其實不大困了,也就是剛醒微微犯迷糊,不大能再睡一覺,結(jié)果霍塵的掌心太溫暖,拍打也過于平緩,一來二去還真的哄出了點兒睡意,讓他短促地跌進了一個回籠覺里。 “長思、長思?” “阿淮——” 睡夢中有人叫他,顧長思轉(zhuǎn)頭,玄門的大門大敞,熾熱的陽光從門口播灑進來,有個人站在門口。 “阿淮,跟我去貼春聯(lián)掛燈籠!快!苑柯那小子上下聯(lián)都能給我看反,我不信他那眼神兒,你跟我來。” 他聽見自己的聲音有些驚喜:“你怎么來玄門了?霍府上下忙完了嗎?” “有我爹在,還要我干什么呀,他就會嫌棄我事兒多瞎鬧,我哪里瞎鬧了你說說,我非得讓他看看我能不能貼春聯(lián)掛燈籠,到時候天天帶他來玄門門口蹲點炫耀。” 夢里那人,或者直接說,霍長庭攬了他一把,跌宕間他灼熱的吐息和胸膛就撞在顧長思的肩頭:“別多說了,快走,弄完了我?guī)闵辖仲I糖人去,你不是一直想買那個小兔子的嗎——” 顧長思就是在這個時候抬頭,他第一次在夢里看清霍長庭的臉,瞬間落了一身冷汗。 因為霍長庭長了一張霍塵的臉。 顧長思猛地驚醒。 “阿淮?” 霍塵在他背后驚愕地舉著手掌,落也不是收也不是,門外苑長記依舊在扯著嗓子嚎:“顧——長——思——起床干活了!師父說我不會看春聯(lián)的上下聯(lián),總貼反,我明明看對了啊,好奇怪,你快起來跟我一塊兒——” 顧長思眼睛還有些沒能回過神的朦朧,霍塵眨眨眼,還是把手握在了他的肩頭。 “你聽見了?我以為他叫不醒你,剛想推推你,結(jié)果你自己就醒了。” “就苑長記那大嗓門兒,長安城的雞都沒他能叫喚。”顧長思屈膝坐起來,身形微微一凝,有些躲閃地瞥了一眼霍塵,“……你先跟他說,就說我剛醒,馬上出去。” “你自己跟他說唄,你收拾能用多久……” 霍塵正想替他掀開被子,剛剛拽住被子一角,顧長思眼疾手快按住了。 膠著。顧長思抬了抬眼皮,半含警告地看著他。 霍塵了然地松手了。 “行,我去說一聲。”他順手在顧長思的發(fā)頂一摸,擼貓似的,“還不好意思了,都是男人,大清早的誰還不懂誰嘛。看來小王爺這回籠覺睡得挺舒服。” 說罷,他仿佛感覺不到那顧長思想要把他生吞活剝了的銳利目光,頂著萬箭穿心一樣的眼神飄飄然走了,門關(guān)上的一瞬,院里就傳來了他和苑長記說話的聲音。 顧長思掀開被褥只瞟了一眼,懊惱地將被子又蓋了回去,把臉埋在掌心里,深深又疲憊地吸了一口氣。 顧長思收拾好了出門時,霍塵已經(jīng)和苑長記把春聯(lián)貼好了,苑長記一向是個心大的主,只要有人幫他看上下聯(lián)就萬事大吉,也沒追問為什么顧長思起晚,蹦蹦跶跶跑過來問他要不要回定北王府收拾一下,自己可以幫忙。 顧長思手里轉(zhuǎn)著紅燈籠,到處找掛燈籠的長桿:“不用,祈安已經(jīng)去了,就把大門掛春聯(lián)就行,我今晚參加完宮宴就回玄門,不回王府。” “你晚上不回王府啊?我聽說陛下已經(jīng)吩咐尚宮局撥人過去了,你不回的話,豈不是拂了他面子。” 霍塵找到了長桿遞過來,顧長思反手用它敲了敲苑長記的頭頂:“我第一次拂他面子嗎?再說,玄門起碼還有師父在,定北王府有什么,我常年不在京,府里連個鬼影子都沒有,沒意思,何必回去呢?我讓祈安帶他們把院子收拾收拾,然后就放人各回各家過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