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不敢再看了,不管他身上多么氣質疏朗隨和,但到底是浸yin官場多年的吏部尚書,只怕再多看兩眼,自己那點兒道行在這官齡比自己年齡還長的長者眼中就會原形畢露,發覺到他本能的抗拒和殺意。 岳玄林語氣沒什么起伏:“霍塵。” 他行了一禮:“岳大人。” “是個好孩子。”岳玄林只淺淡地掃了他一眼,仿佛對他毫無興趣,方才那些對視都是他自己的妄想,轉而對顧長思道,“既然領回來了,就別只委委屈屈做你一個護衛,長安城職位眾多,給他領個職吧。” 霍塵一愣,下意識抬眼望去,岳玄林那波瀾不驚的眼神自他面上一拂,又輕飄飄離去。 “中軍都督府屬于五軍都督府之一,司京城軍隊管轄之事,是個好去處。” 第34章 失憶 岳玄林此人的為人處世,可以用一個詞來概括——剛正。 官場上的同僚有時候聚在一起閑聊開玩笑,都說岳玄林也就是沒有孩子,若是有個孩子,只要改名換姓進入朝堂,他們絕對都認不出來那是親父子。 他太剛正了,眼里容不得沙子的那種剛正,就算是親子他也不會為其做任何厚此薄彼的事情。 在岳大人的眼里,天下萬民都是大魏的子民,天下官員都是大魏的官員,沒有私交,只有公事。也是因此,他身為吏部尚書,這些年提拔了不少出身貧苦但有真才實學的青年才俊入朝為官,大魏的仕途清明一片。 霍塵大概是他第一個主動開口往樞要之地安排官職的人,甚至他都未曾問過霍塵的學識武藝如何,且看他那篤定的模樣,估計是琢磨不少日子了。 那一刻,霍塵第一反應是他知道自己的身世,畢竟過猶不及,物極必反,他這么被扔進去只怕會被那群眼紅之人生吞活剝,可謂是一招兵不血刃的好手段。 他下意識摸了把袖口,那里藏著他貼身不離的那把藏了匕首的折扇。 苑長記率先炸了鍋:“師父啊,你在說什么呢?且不說那中軍都督府是什么地方,霍哥是長思的人,你把他往軍隊里面塞,陛下……陛下怕是也會對您不滿的吧?” “而且、而且裴青剛剛牽涉進玄門被盜一事,我們和中軍都督府關系正僵,再這么貿貿然讓霍哥進去,不大好吧。”苑長記繞到岳玄林背后,殷勤地給他捶著背,“您再考慮考慮呢?師父。” 岳玄林扒拉掉苑長記搭在自己肩膀的爪子,甚至沒問顧長思的意見,沖著霍塵就直直地走了過去。 離得近了,霍塵都能感受到那股不怒自威的壓迫感,岳玄林深沉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復雜的情緒翻涌在一片平靜的目光之下。 “你自己怎么想?” 霍塵右手緊緊攥住袖口,逼自己冷靜下來。 驀地,岳玄林伸出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頭,拇指抵在他的鎖骨上按了按。 霍塵半邊身子一抖,幾乎抑制不住自己的殺意。 岳玄林卻松了手:“看來你是愿意的。” 不知為何,他雖然松了手,那股壓迫力道卻仿佛還頂在他的鎖骨下方,頂得霍塵舌根發麻,什么都說不出來。 “陛下那邊我會去說明,不必緊張。”岳玄林深深地看了一眼霍塵,旋即轉身離開他,“大老遠就聽見你們說要去聚仙樓吃飯了,如今夜幕已至,再耽擱下去怕是沒位子了,趕緊走吧。” 顧長思猛地開口:“師父,我還是覺得……” “長思,”岳玄林用目光示意他不要多言,“我有分寸。” 自從那封有關霍塵的信送歸長安,顧長思心里一直繃著一根弦。岳玄林的反應太奇怪了,不似他以往的作風,如今把人帶到了他的面前,顧長思以為頂多是當面查問身世,可岳玄林不聞不問、直接拿官職往人頭上砸,不說霍塵的反應,顧長思先被砸懵了。 這里面到底藏了多少彎彎繞繞,甚至是連他都不能知道的? 顧長思郁悶至極,半開玩笑道:“可我過完年就要回北境去了,我把人家帶來,師父難道讓我還把霍塵一個人丟在京城嗎?” 岳玄林卻道:“我看陛下的意思,不大像只留你在長安過個新年。” 得。顧長思煩躁地咬了咬牙。 更郁悶了。那老皇帝又憋什么壞水呢。 * 秋長若把最后一包草藥鋪好,轉頭看見顧長思他們的臉色,噗嗤一聲笑出來。 “怎么了這是?師父喂你們黃連了?”她擦了擦手,“長念呢?” “他還要向師父稟報玄門被盜的事,說是還有一些細節需要商議。”苑長記揉著自己發酸的臉頰,“不管他了,我先去聚仙樓定位子,否則真要蹲門口喝西北風了,定北王、大理寺少卿、禮部侍郎、太醫院院判在人家門口蹲一溜兒,只怕這個除夕街頭巷尾有熱鬧瞧了。” 那場面簡直不要太好看,苑長記跟個兔子似的跑了,甩了這么個冷笑話留下,可惜除了秋長若以外沒人笑出來。 顧長思心緒雜亂,那顆好不容易因為霍塵而平靜下來的心又被掀成了駭浪驚濤,為難地用二指頂著突突跳動的太陽xue。 霍塵一直揉著自己的鎖骨,但還是關切問道:“頭疼么?” “無礙,我跟長若姐說兩句話,你去車上等我,或者先去聚仙樓找苑長記。”